指间掠进谢凤池衣摆里,摸到的是他的身子……有些凉。 “洛娘,” 谢凤池叫了她一声,声音终于透出些虚弱,“我没有感觉了。” 洛棠咽了口口水,惶惶颤抖起来,不知该不该松手。 她怕牵动了伤势叫谢凤池有感觉,又怕自己手上不干净,叫他的伤更恶化。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惊恐,谢凤池笑了笑,将她往怀里又搂了搂:“别怕,太冷了,便冻得没有感觉了,也是好事。” 洛棠无声地哭着点头:“对,是好事。” 说完,她将头更紧地埋进谢凤池胸口,呼出的每口热气都恨不得能让谢凤池暖起来。 别死。 别死。 “世子,还冷吗?” 她捏着喉咙轻悄绝望,怕他冷木了,怕他冷困了,怕他最后一撒手,真的只剩自己了。 一整日都在担惊受怕叫她疲乏,她不傻,知道除却谢凤池,这里无人再能这么好的护她。 谢凤池的声音比刚刚更轻,他的面庞贴着洛棠的侧颜,又低又哑地笑:“不冷。” 他贯是笑,再痛苦也在笑。 怎么笑得出来,怎么会不冷? 他的身子都要彻底冷了! 洛棠没有办法了,一边继续同他说话,一边颤抖地缩回手。 “世子,我一直没机会问,” 她笨拙地解开衣襟,将一层一层的里衣哆嗦着全剥开,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去别苑呢?” 谢凤池垂着眼眸,睫羽上挂着几片吹进来的碎雪,闻言动了动,碎雪落到少女发中,化成湿润的水珠。 他的意识有些涣散,便也如实告诉洛棠:“因为听闻父亲养了外室。” “所以呢,你想来抓奸吗?” 洛棠自顾自开起玩笑,却笑得比哭更艰难。 她在谢凤池面前想打扮的漂亮,所以衣服穿得极其繁琐,脱起来也难,手指冻得发木,衣带怎么都解不开。 谢凤池笑着呵了声:“不是。”
“我想看一看,是怎样的娘子,” “让他……连母亲都不喜欢,” “却每月,都要来看你。” 洛棠指间顿住片刻,怔怔看着身前的男人正含着笑意凝望她。 她心中复杂一瞬,咬紧牙径直扯断了衣带,敞开的时候整个人都冷得变了脸色。 狐裘再保暖也会漏风。 随即她如法炮制,将谢凤池的衣带也解开。 可对待谢凤池,她小心再小心,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宛若被切成了一段一段,难以抒发。 “那世子为何不怨我?”洛棠见他眼眸垂得更低了,心中急迫,手指抖得更厉害。 谢凤池浑浑噩噩地摇了摇头。 洛棠啜笑了声,终于将对方的衣服也轻轻揭开。 谢凤池下意识皱起了眉。 下一秒,两具身子贴到一处,温暖而柔软的胸膛传来的,宛若是女子的一腔真心。 谢凤池仿佛被烫到似的,微微睁开了些眼,努力看清眼前的景象。 洛棠脸色发白,强笑地看他。 “大家都看不起作外室的,世子为什么,不怨我呢?” 她的心跳极快,是在严寒中迫切自救的心在抖,却叫谢凤池恍惚觉得,她是在为了自己跳动。 他喜欢这样的热烈温暖。 手臂再抬高几寸,按住女子胸膛后方的蝴蝶骨,摸到的是一手温暖柔腻。 “我不怨你。” 鼻腔中尽是血腥味,全靠着离得近,终于闻到洛棠身上的香。 他难得混沌,将人更贴紧自己怀中,字字用力:“你要爱我,我便不怨你。” 她有再多卑劣,再多不堪,只要她一心爱着他,他便宽恕她。
第三十八章 洛棠再度睁眼, 已经躺在了暖烘烘的屋内。 干燥柔软的被褥将她裹得紧紧,淡淡的药香随着暖炉氲出的热气,一缕一缕散到她身周来。 她……得救了? 世子! 洛棠猛地挺起身子,起得太快甚至目眩了下, 扶着床栏撞了个哐当响。 门外赶紧跑进来几个丫头, 扶着洛棠小心仔细地侍弄好。 “娘子放心, 郎君如今安然无恙,正在隔壁间里休息着。” 洛棠稍稍安定下来, 看着自己的衣服已然换了身,又欲言又止地看向两人。 丫鬟善解人意道:“娘子来时裹着狐裘呢,是婢子们给您换的衣服。” 她们又解释了, 这处是郎君临时落脚的宅院, 下人们也是在当地临时聘来的,洛棠这才勉强笑了笑。 她患得患失,洗漱穿戴好后, 连口粥点都没下肚,匆忙就跑进了隔壁屋。 大夫刚替谢凤池诊断好,世子靠坐在床上, 后背枕着条厚厚的软垫,确是无恙了。 他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可眉眼依旧温润如水, 不似昨日那般颓靡。 窗户微微开了条缝,为着给还在低烧的世子透口气。 外面的雪已小了,天光映入白茫茫的街道,又投进屋里, 照在低垂着望着把脉手腕的谢凤池身上, 好看的像一副画。 幸好幸好, 她的金大腿粗壮如旧,洛棠心中感天谢地。 见洛棠进来,守在一旁的庞荣立刻看向谢凤池。 谢凤池弯了弯眉眼,他心里便有数了,低头给大夫引路,两人一同出去,还贴心给关上了门。 谢凤池看着白着张小脸欲哭的少女,拍了拍床榻:“来。” 洛棠便坐过去,上下打量了许久,才轻轻问:“世子,真的好了吗?” “洛娘不希望我好起来吗?”谢凤池笑看她。 “自是希望的!”洛棠险些哽咽,“我希望世子长命百岁,时刻都好好的!” “好就好了,怎么又要哭?” 谢凤池刚忍不住想摸摸她的眼角,却扯动伤口疼得他敛起嘴角。 他叹了口气:“将手给我。” 两人的手握在一处,谢凤池掌中又有了可以摩挲的物件,他的神色似乎比刚刚更沉静了些。 他轻声慢语,像个邻家兄长似的向洛棠描述昨夜情况。 原是将洛棠藏起后,他与庞荣一起引开那些贼人的。 可争斗时,庞荣虽杀了贼子,他也意外受了伤,只好移花接木先找个地方藏好,等庞荣解决了后面的人再回来找他。 他是在给洛棠定心丸,人不是他杀的,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不足为惧。 洛棠紧绷的神经微微松懈,真心实意地看向谢凤池:“那些人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死有余辜,不论是谁杀的他们都没错!” 谢凤池闻言愣了愣,好似反而被洛棠吓到了,随即才抿唇浅浅笑起来。 这副模样总会叫洛棠恍惚,好像这人不论经历了多少事,掩藏了多少秘密,始终都是那个霁月风光清和雅正的好世子。 洛棠抹了把眼泪:“只要世子好好的,一切才好……世子伤势如何了?” “无妨,没伤及筋骨,静养些日子便好,” 谢凤池垂下眼眸,艰难地揉了把洛棠的掌心,“只是去射阳县的事,要再缓缓了。” 洛棠赶紧摇头:“世子的身子最要紧!” 谢凤池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终究没挪开视线,沙哑却少有直率地轻轻喃了句, 洛娘的身子也要紧的。 洛棠悬了几跳的心终于踏踏实实落定下来! 昨夜谢凤池光景不好,她怕他死了,怕他没死却没注意自己的付出,更怕他注意到却故意装作不记得,叫她的好心肝和漂亮身子凭白错付。 现如今看,他那会儿意识还是清醒的,救援来后,狐裘也是他给自己围的,他既坦诚了,就是在释放安慰,告诉自己他心里都有数了。 洛棠差点没窃笑出声。 片刻后,庞荣便带了煎好的药进来。 洛棠与谢凤池温存不到片刻,听闻医嘱让世子静养,且庞荣似有事要汇报的样子,她再想趁热打铁,也只能先回了自己屋。 谢凤池看着那抹丽影消失,才捧着药碗问庞荣:“查出来了吗?” “回世子,确是曾与侯爷交好的那一批江南豪族。”庞荣回道。 谢凤池笑了下,碗里的药液倒映着他疏离的双眸。 庞荣不忿:“侯爷早年对他们不薄,太常寺帮游说了圣上多少次关于江南的事,他们却转头就对世子……” “他们本就没见过我,如今一场雪把他们藏着的事都要抖出来了,杀红了眼也可以理解。” 谢凤池淡淡点了句,面不改色饮下极苦的药,薄削的嘴唇沾到些药汁,庞荣立刻递上帕子。 谢凤池交了碗出去接过帕子,仔细擦净了,才不咸不淡地垂下眼眸。 “那就送他们一场好死吧。” 可以理解,却不可原谅。 * 说来也是巧,江南这场大雪浩浩荡荡持续了两个多月,几欲要摧垮民生,却在洛棠一行人来后渐有消停之势。 “娘子与郎君真是福星呢,来的第一日雪就小了,现如今太阳都出来了。” 丫鬟们为了讨好新主子,同闲来无事的洛棠在院中聊起周边。 洛棠听了飘飘然,却还记着维持着温婉本分:“不至于吧,本就快立春了,总不至于还一直下雪。” “谁知道呢,”丫鬟心有余悸,“往年江南也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呀,小村子里都冻死不少人了。” 两个丫头还不知他们一行人的身份,只当是外地来探亲的被半路耽搁了,什么都敢说。 “这次是老天爷发火,娘子有所不知,十里八乡的相师们都说啊,是京城里的贵人触了老天爷霉头,干缺德事了!” 洛棠怪异地看她们一眼,心想,她这京中出来的都没听过这传闻,真不愧是富庶的江南啊,吃饱了什么都敢说。 她想了想,不太愿意参与这么危险的谈论,便转个话题问:“既然雪停了又要开春,城里可有什么好玩的?” “有的有的,”说起这个丫鬟兴高采烈,“大后日立春,城隍庙前有祭祀节!” 另一个丫鬟闻言犹豫,可见洛棠当即满怀期待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委婉道:“娘子也莫要太期盼了,就……普普通通吧。” 洛棠没注意到对方神色有恙,光顾着开心了。 怎么说呢,先前她还嫌弃侯府如一潭死水,想弄点动静难如登天,如今终于等来这种节会,怎可浪费!? 她要趁热打铁,打在刀刃上! “洛娘想去?” 听洛棠说了一通这个城隍节后,谢凤池侧过脸看她。 洛棠自然要说:“我从未去过这种人多的节会,可是她们同我说,节会不仅是求城隍爷保佑安宁丰收的,还能求他保佑个人平安。” 她将情意掩在话里,殷切切地看着谢凤池。 谢凤池轻轻笑了下。 他把拟好的折子合上,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那我要去保佑洛娘平安。” 洛棠抿唇嗔了他一眼。 她铺垫那么多,是为了话都给他说完的吗? 可谢凤池愿意陪她去,便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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