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知读出来,却不知其意,免不了囫囵吞枣。拿着书去问师兄,他一看,哈哈大笑道: “你才多大呀,就想着嫁人啦?” 一晃也是到了最好的年岁,有时会期盼着自己穿上红嫁衣的样子,他走过来挑起红盖头,那该是凝结在心头的人……
第6章 宫门一入深似海(上) “哎哟…… “哎哟喂,长安姑娘可让老奴一顿好找,原是跑这儿来了。” 我闻声侧头,见一太监正加速脚步往我的方向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这架势,莫非是有什么打紧的事?欲要起身,那太监又急的开话了: “赶紧去准备,万岁爷点了你的戏!” 我一听,忙起身朝着戏楼跑去。到了门前,幸好台上还在演着,来不及喘口气,又慌得去着妆。 待一切准备妥当,台上的人已经退出来。我心中默念苍天保佑,面对九五之尊,万万不能失了态。上了台往对面望去,满座齐刷刷的目光。虽说是头一次到宫里演出,不过这种场面也是惯了,戏总归唱给人听的,也甭管听戏的人是谁了。余光瞥见皇子们都在场,那胤禟必然也是在的。只才唱了两句,便与他的目光撞上了。我心里顿时乱了套,一个迈步,却不合时宜的被衣裙绊倒,摔了个大马趴。 在我摔倒的那一刻,全场瞬间安静。只见皇上面色忽的一沉,语气明显的嫌弃: “大过年的,就找了这么一个三脚猫来。” 师傅大惊失色,忙跑过去跪下,揽着责任: “皇上开恩,她年纪尚小,失了规矩是奴才没教管好,这责任应奴才担着。” 师兄师姐也并排跪下,低着头伏在地上。 我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又见师傅浑身颤抖不已,一个劲的替我求饶,心里不禁愧疚不已。 就在忐忑不安之时,只听胤禛站起来说道: “皇阿玛,儿臣倒认为,一个不懂事的丫头而已,大过年的,大可不必因她坏了心情。” 八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四爷,又看了看我,有些明白了什么。他老四向来只专注朝政之事,怎会为了一个戏子出头。 九爷一直沉默,仿佛我的摔倒与他无关一样。听了四爷的一番话,我本以为他会帮着张口附和一句,结果还是没能等来只言片语。 我到底把他们的关系想的太简单了,且不说胤禟,对于十四爷来说,四爷可是他的亲兄,难道他就不怕皇上怪罪四爷替人说情?竟也选择不吱声,真如民间传的,生在帝王家,皇子之间除了利益,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碍于年节时的一些讲究,皇上最终采纳了四爷的意见,避重就轻,给了我点教训: “也罢,就罚你到外头跪两个时辰。” 我穿着戏服跪在寒风中,头上顶着戏冠还没来得及取下,沉甸甸的,跪了不多时便有些吃不住了。 只听里面隐约戏起,又唱上了。看守我的一个太监面无表情的立在对面,片刻都没离步,生怕我不好好跪着,就算是动一下也不成了。 好不容易熬到两个时辰,身子瞬间瘫软,揉了揉跪得生疼的膝盖,起身还是觉得吃力的很,谁知那太监并没有要帮我的意思,转身进屋汇报去了。我没好气的冲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成了阉人竟连男子该有的气概也失了。 此时已日渐西斜,换了身衣着,我一个人走到长廊,不知怎的,一时情绪上来,竟蹲下就哭。这次闯了祸,也没啥脸面在师傅跟前委屈了。 周围除了风声,就是自己的抽泣声,任凭眼泪浸湿了衣袖,只由着去。哭着哭着,感觉身旁有人来。正分辨着声音,脚步声已停在面前。 “别哭了。” 不用猜便知,定是他了。两眼泪汪汪的抬头,胤禛看着我的眼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伸出手示意我拉着,可等了片刻,见我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悬着的手只能收了回去。 我本想落落大方的站起,奈何膝盖的疼痛还没消失,脚跟一个站不稳又显些摔着。胤禛似是料到,及时抓住了我的胳膊。 一时间很静默,他贴的很近,近到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我有些不自在,不光是他抓着我的胳膊没有放松的意思,到底是不敢这样直直对视。 我使劲动了动胳膊,想让他松手,可四爷却抓的越发紧了。不由得有些恼,但他的身份容不得我这般。 “自己失了态,倒还委屈上了。” 胤禛盯着我,语气有些责怪,却又不似那么严厉。我不知怎么答,唯有低头不语,谁知他竟托起了我的下巴。 这样举动,不免让人胡猜乱想。他看着我突然抿嘴一笑,松手放开了我,接着便是平淡的一声: “走吧,皇阿玛正宣你去呢。” 并肩静静行走着,心里却无法平静,这罚也罚了,万岁爷为何找我,怎么也摸不准。瞄了一眼胤禛,他就在我身旁,愣是问不出口。 他将我领到乾清宫门前便自行去了,接着便是太监总管梁公公领我进去。我深吸一口气,是好是坏只能自己面对了。 刚迈步进去,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抑感,天家大院果然威严。万岁爷正在专心批阅奏折,似是没有发觉有人来。我心想,这样傻站着也是不妥。在梁公公刚想轻声提醒他时,我便已跪下脆声请安道: “皇上万福金安!” “看来跪了两个时辰没有白跪着,总算知道规规矩矩的了。” 话音刚落,万岁爷便说话了,只是盯着奏折头也不抬一下。 见我没有立即回答,这才放下奏折面带笑意的看向我: “告诉朕,为何会摔了一跤?” 这倒是把我问住了,心中再三思量,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便冒出一句: “奴才不知。” 万岁爷神情一直和蔼的端详着我,这九五之尊为何突然对我这般态度,一时也是满头雾水。 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气氛不觉中也变得轻松起来。 “以往这出戏都是用的昆腔,朕听你唱得两句倒像是自己特有的唱腔。” “奴才喜欢改戏。” “倒不像个蠢丫头。” 我笑了笑,突然有些预感,万岁爷特意宣我来,定不是为了说闲话。果真,下一句听到了我不想听到的话: “就是不太懂规矩,毕竟是散养惯了。朕寻思着,不如把你留在宫中,也能跟着学学礼仪。” 我大惊,也顾不上问什么缘由了,梨园是养我的地方,又怎么舍得离开。瞬间没了主意,只能急道: “我不想离开梨园!”
第7章 宫门一入深似海(下) 可万岁…… 可万岁爷似是主意已定,不紧不慢的说着: “朕没说自此就不许你回梨园,你想回去的时候便回去,平时就安生的在宫里呆着,如此甚好。” 话虽如此,可就连妃嫔探亲都是件奢侈的事,更别说我一个小小的戏子了。可金口玉言,已成板上钉钉,不容反抗。 这是为何非要把我留在宫内,向来侯门一入深似海,我心里突然如同压了块石头,沉重到喘不过气来,却又无能为力。 半晌,我还是不大愿意留下来。非亲非故,实在令人纳闷。于是,便没规矩的问起了原由: “为何?” 万岁爷厉声道: “这是命令!” 心里虽有疑云,可九五之尊的威严,到底吓得我再不敢多问了。 万岁爷见我吓住,又忽而一笑,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眉眼之间,倒是与他有几分相像。” 他是谁? 回到戏楼见到师傅的时候,他们正在收拾行李。见了我,师傅没有说话,只背过身子。我张口想说什么,一想到他做不了主,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大家都沉默不语,师姐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眼眶有些发红。师兄走过来将我搂入怀中,我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嚎啕大哭: “我不想留在宫中。” 师兄轻拍着我的背,直到豆大的一滴泪落在我的脸颊,才感觉到他在哽咽。 师姐独自踱到门前,靠在门框,失神的望着远处。她硬是没让眼泪落下,比起师兄,总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又不是生死离别,今后还会有机会见的。” “我们都是看着师妹长大的,你让我怎能舍得。” 师兄说完和我抱头痛哭,师傅停下手头的活儿,也来到门前,蹲下点燃旱烟袋一口一口抽着,还是不说话。 我总感觉师傅瞒着我什么,我只是一个戏子,何德何能受这等恩惠。自打被戏班子捡到,便一直视梨园为归宿。 那里有我的一间房,推开雕窗便能见到梨树,待梨花落尽的时候,师姐总会拿着一些红灯笼挂在枝头。我不解,她给的理由是: “光秃秃的一片死气沉沉的,不如挂几个红灯笼看着喜庆。” 小时候最爱跑进清茶的房间,缠着他教我习字,我最先学会的字,便是他教的梨园二字了。 如今让我陡然离开这个养了我十几年的地方,就如师兄说的,怎么舍得。 送他们出宫的时候,师傅终于说话了: “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师傅在梨园等你。” 我目送着师傅佝偻着腰一头扎进车厢,他平时都是习惯坐在车沿,今天却反常。师兄师姐掀起帘子向我道别的时候,师傅则是把脸转向一边抹着泪,始终不看我。 望着远去的马车,只觉得心瞬间被什么抽离。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师傅的养育之恩,实为不孝。 回到戏楼孤坐一会儿,天已黑透,我点了一根蜡烛,又继续呆坐着。 到了子时,还是没有睡意。盯着顶子床的帷帐,总觉得外面有动静。宫里虽然地儿大,可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到处阴森森的难免让人害怕。 兴许老早就知道一些关于宫廷的事,如今自己置身此处,才会有这般愁绪。想想这里禁锢了大批身不由己的女子,白白的度着光阴。得宠的宫嫔占半,失宠的宫嫔也占半。一荣一枯,无比凄凉。 我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逼着自己入睡。不知过了多时,只记得外面天还没亮,我大叫一声,从梦魇中醒来,浑身已是湿透。 梦中清茶背对着我,负手而立,一直往前走着。我想要追上去,却怎么也迈不动腿。紧接着便是一个大鸟笼赫然挡在面前,关在里面的凤凰拼命扑扇着翅膀,奈何只是徒劳。眼见它的羽毛越落越多,我吓得连连后退,方才惊醒。 蜷缩着坐在床角,想起了清茶,这个清秀的大师兄教会了我握笔,教会了我写字。还告诉我,女孩子家要看四书五经,才能有出息。可惜他已经不在了,不明不白的去了…… 呆坐到天亮,我收拾好了包裹,出了门。 走了不多时,便见四爷等一群皇子穿着朝服经过。我赶紧躲起来,却不巧被一个巡逻的侍卫看见,那人大声呵斥道: “什么人!” 我瞬间惊慌,脑袋一糊涂,竟跑开了。我这一跑,侍卫指定要追,只听身后其他的侍卫大喊: “抓住她!” 我拼命地跑着,也不去想那么多了。 这一动静自然引起了阿哥们的注意,四爷仔细一瞧,神色立马变得凝重。见一侍卫绕到我面前抓住我,正要对我动粗,他一边快步向这边走着一边命令道: “别动她!” 侍卫也只得抓着我的胳膊,等着他们过来处置。 “怎么回事?” 胤禛到了跟前,问道。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使劲甩开侍卫的手,不由分说的大喊着: “我要回去!” 见我这般撒泼,胤禛厉声道: “由不得你胡闹!” 他这一声很是管用,我怕,也被吓住,但更多的是委屈。见到胤禟已经走近,我突然哭着扑进他怀中: “九爷…” 胤禟有些猝不及防,身子一僵,怔住。其他爷更是吃惊,面面相觑。四爷默默的看着我在老九怀中哭泣,神情有些异样,但随即又恢复如常,对着身侧的十三爷低声说了一句: “十三弟,我们走。” 十爷看着四爷离去,又见胤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笑着调侃: “我说九哥,这上个早朝的工夫,也能走桃花运,女人都往怀里送了。” 十四只是笑而不语。 “一边去!” 胤禟没好气的瞪了十爷一眼,又看向八爷,寻求法子。 八爷笑了笑,试图劝说: “长安姑娘,九弟还要等着上朝,去迟了可不妥。” 我一听,也没有不起开的道理。胤禟从袖中抽出一条白色帕子递给我,什么话也没说,便和其他人一道离开了。 拿着帕子,上面没有任何花色,男子的私物总不像女子那般讲究,又是花儿又是鸟儿的。 话说闹了这么一出,也只得折回戏楼去了。
第8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上) 下了早…… 下了早朝,十爷望着胤禟,一个劲的笑,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 “九哥,你确定不去怜香惜玉?” 胤禟没有搭理,只沉默的顾自走着。老十向来快言快语的,又怎会错过才发生的新鲜事,总要编排一番。 十四也是笑着接话: “在九哥眼里,这女人呀,只不过是用来暖床的工具罢了。” 走在最前面的八爷低头含笑,又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收起笑意,思索着说道: “不过我总觉得老四对这个女人,有那么点意思。但他这么深思熟虑的一个人,又怎会对一个戏子动心。” 这老八的生母良妃,出身卑微,所以从小因生母的影响,不知遭受了多少别人的冷眼相待。他那张总是面带笑意的脸,不过是用来步步为营的障眼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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