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老婆?” 小傻子又问。 顾乔困得不行,敷衍道:“就是白天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睡觉!” 小傻子眨了眨眼,转身抱住顾乔的腰,“那你是我老婆吗?” 顾乔一噎,知道这时候回答不是他又要不依不饶,自己又累又困,明天还要早起上班,随口道:“算是吧!” 于是小傻子抱着他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顾乔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怦怦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的牵挂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切。明明知道他的依赖是因为螺叠果,等有一天治好了,他还记不记得自己都是个未知数。但他每一次的依赖都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舍不得对他说半个不字。 小傻子睡得无知无觉,顾乔把脸贴在他的光头上,有些自私地想,若是你治不好,就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 第二天早上小傻子难得地睡到日上三竿。 顾乔早早地去衙门点卯了,法章带着常幻常灵去化缘,小傻子起床后就看到常风在院子里练功。 “我老婆呢?” 小傻子问常风。 “什么?” 常风正准备跳起来使一招白虹贯日,没听清楚。 “我老婆呢?” 小傻子扯着嗓门儿喊。 刚跳起来的常风一个趔趄从天上摔了下来。 “你说你的什么?” 常风顾不得啃了一嘴的泥,“老婆?!” 小傻子挺了挺胸,“嗯!我老婆!顾乔!” 常风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你把他怎么了?他怎么成你老婆了?!” “顾乔说了,白天跟我一起吃饭,晚上跟我一起睡觉的,就是我老婆!” 哦,原来是这样…… 常风舒了一口气,“嗯,照这么说,常幻就是我老婆了?” 小傻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常幻是你老婆。” 常风笑得直不起腰:“这句话要让常幻听见了,他非得用针扎死你不可!” 顾乔不知道他的小傻子在他背后给他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一整个上午都在忙赈灾款账目的事情。 三皇子来廉州的时候带了二千万两银子赈灾,这钱还是二皇子的铁器场出的。 看起来这两兄弟倒是兄友弟恭,这下面暗藏了多少汹涌诡谲就不是旁人可以议论的了。 黄刺史拿到赈灾款就花了个精光,怎么用的只有他本人知道,现在账目不清不楚、东拼西凑还差了几百万两银子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魏长史头发都快撸光了,这棘手的事情现在终于甩给了新来的顾司马。 到了中午,魏吴双亲自把饭菜打到了顾乔的书案旁,他还带了一壶酒,两人在堆积如山的案卷中清理了一小块儿地方对坐而食。 顾乔把他算的明细拿给魏吴双看,“虽然花钱的时候没记账,但是进出的粮食郑司仓都登记得十分清楚,多数都对上了。” 魏吴双不关心能对得上的部分,他只担心对不上的,“那还有多少是没记录的?” “不多不少,刚好六百万两。” 魏吴双瞪大了眼睛,“他自己吞了六百万两?” 顾乔沉吟片刻,“等御史们来了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抄他的家了。现在严守着刺史府,不要让他家人进出。” “是,已经加派了人手,他家里现在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而且黄刺史买的粮食,陈米都是四两银子一石。这比京城都贵了二十倍。” 魏吴双点头,“是啊,这个粮价一直压不下去,我们一打压粮价,那些个粮商就关门歇业,等到松了才又拿出来卖,最后苦的都是老百姓。” 顾乔端起杯子跟魏长史碰了一下,“我们不打压粮价,我们让它涨、鼓励它涨,越涨越好。” “这是什么道理?” “我们不仅要廉州的粮价涨,我们还要昭告天下,欢迎全国各地的粮商到这里来高价售粮!” 魏吴双砰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借着酒劲儿骂道:“没想到你顾乔是这种人,你是不是收了外地粮商的钱财!廉州都这样了,还涨价?你是想所有人都饿死吗?” 顾乔微微一笑,“长史大人别着急,听我说。” 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地解释了一番,魏吴双听得两眼放光,但是又有些没胆子这么干,“这样真的行得通?万一没成功,上头怪罪下来……” 顾乔道:“怪罪下来我顾乔一人承担。” 魏吴双马上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如今的廉州已是崩溃的边缘,若能置死地而后生,也是一件大好事。说干就干,我这就安排人下发公告。” 两天后,张振道和刘仁礼二位御史如期而至。 这次张御史好像不再记仇了,见了顾乔难得地喜笑颜开。周录事那边很快送来了核对好的名单,顾乔上报的民情和各县户籍档案都能一一对应。 在御史的首肯下,魏长史立刻带人查封了黄刺史的府邸。 当天,他带了两个机灵的衙役把刺史府翻了个底朝天,果然找出了黄刺史那六百万两银子的去处,他的账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杜宇文” 三个字。 杜宇文应该就是杜公的名字了,顾乔对此并不意外。只是这个 “杜公” 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为何黄正贤要把钱给他? 而且黄正贤自杀后匆匆下葬,连州府的人都没通知,这点也十分蹊跷。 少成寺是杜宇文的地盘,而黄正贤正是因为一把火烧了少成寺谎报成剿匪而畏罪自杀,这二者之间要说没有联系顾乔是不信的。 不过黄正贤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官,贪赃枉法、助纣为虐、草菅人命,哪一条都足够他死了。 或许…… 会不会是杜宇文故意害他的? 根据之前巴刺所说,黄正贤对杜宇文十分狗腿,被利用完就成为了弃子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杜宇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背后又有什么人?可以将一个正四品官员、堂堂一个州的刺史当作棋子,他的所图一定不小。 顾乔没搞清楚这件事之前也不敢乱说,只是告诉魏长史,他曾在少成寺听到山匪们称呼他们的首领为杜公。 这已经是朝廷官员勾结山匪的直接证据了。 二位御史那边立即草拟了奏折,虽然是皇帝亲自督办的案子,这效率也是前所未有的。 几日后,御史们带着写好的奏折和第一手证据回京了,走之前传了皇帝陛下的口谕:廉州情况紧急,尚没有合适的刺史人选,由长史暂代其职,廉州所有地方制度、人员调遣、经费开支皆听长史之命,司马顾乔从旁协助。 顾乔心里一喜,现在可以放开手脚干了吧! 他接旨的时候看了魏长史一眼,不过魏长史却好像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送走了御史,魏吴双就把顾乔拉到一旁大倒苦水:“我太难了,我怎么担得起刺史的职?陛下他知道我吗?他怎么就觉得我能行呢?我该怎么办啊?” 顾乔莞尔,“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你可是越级代职,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你还苦恼?” “哎,顾兄弟,你是知道我的,我就想安安稳稳在这州府衙门挣点俸禄养家糊口,时不时能回去看看我家那三个小子,我就满足了。我真是没什么心思往上走的,更何况我是想干也干不下来啊!” 顾乔生长在京城,老师是正三品中书侍郎,正经入驻政事堂的宰相之一。这些年他也算是什么样的官儿都见过,这种躺平了只想安于现状的也不是没有。 他不置可否,关注点却不在官场上,“长史大人好福气,有三个儿子?” 魏吴双说起这个脸上不禁带了些自得,“这是贱内有福,我跟着沾光的。” 顾乔看他嘴角直往上翘,一点没有刚才苦恼的样子,笑道:“长史大人这样年轻有为,想必令郎也是天资聪颖、敏而好学吧!” 魏吴双摇摇头,“哎,本来老大是里面最有天赋的一个,八岁拜为童子郎,十二岁可以直接参加乡试的。谁知十岁那年生了场病,村里的郎中学艺不精,让他误食了大量螺叠果,从那以后就呆呆傻傻,如同三岁小儿。” 顾乔听到螺叠果,心里一紧,忙问:“现在好了吗?” “螺叠果好不了的,我们那里以前也有人误食过,一辈子都痴傻了。” 听了这话,顾乔心下一片冰凉。 魏吴双接着道:“幸好几年前来了个医女,那医女竟然懂得如何解螺叠果之毒!我家老大就给她治好了,不过可惜错过了最佳的几年,现在虽说也补起来了,但也平庸了……” 魏长史还在惋惜他家的神童,顾乔已经听不下去了,就差扑上去抱住他了,“那医女现在在哪里?” 魏吴双被他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在…… 还在水月县吧……” “当真?!” “是…… 是啊,几年前,那医女就在水月县住下来了。” 顾乔语速飞快地道:“你不是说鼓动地主同意赎买田地这件事一直进行不下去吗?这么棘手的事交给我好了,我亲自去游说!就从水月县开始!我明天就走!” 说完他就跑了,留下莫名其妙的魏长史在后面喊:“哎!哎!等等!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第19章 去水月县找医女这件事得到了法章等人的一致支持,法章表示愿意带着三个徒弟跟他一同前往,以防他们遇到杜宇文的人。 小傻子作为当事人对这件事没什么反应,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除了每天都要痛一遭有点不太方便以外。 主要是顾乔又特别疼他,他隐隐约约觉得,治好了可能顾乔就不会这么疼他了。 常幻倒成了最激动的一个,听说有人居然可以治好螺叠果的毒,他恨不得现在就背着包袱连夜赶路。 同往常一样,到了戌时,小傻子周身剧痛如约而至。等到过了子时,疼痛渐渐退去,小傻子还没缓过来,仍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顾乔。顾乔心里柔软,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老三啊,明天带你去找一个很厉害的大夫,她一定能治好你,你就能想起你自己是谁了。” 傻子看起来不怎么高兴,“那,以后你还跟我一起睡吗?” 顾乔愣了一会儿,看他快哭出来的表情,又软下来哄道:“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啦。” 傻子高兴了,“那你还是我老婆吗?”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昨天自己说的,你和我白天一起吃饭、晚上一起睡觉,就是我老婆!” 顾乔扶额,“话是这么说,但老婆不能乱喊,我们都是男的。” “为什么?” “老婆只能是女的,” 顾乔生怕自己把傻子带歪了,等傻子清醒过来还记得这一茬就尴尬了,“等你治好了你就明白了。” 小傻子不知道他治好了会明白什么,有些闷闷不乐的。等到顾乔睡着了,他撑起身体看着顾乔的脸,鬼使神差地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第二天,东边刚刚冒出一点朝阳的光辉,常幻已经背好了包袱在院子里等众人了。 头天晚上魏长史追到家里来,给了顾乔一大包东西让他转交给他在水月的家人。 魏家是水月县的大户人家,因为有个在州府衙门做长史的家主,县长、大地主都非常给他们家面子。 魏家嫂子是个脾气火爆、精明能干的女人,把一家老小照顾得妥妥帖帖。她见自家男人的同僚来了,自然是十分热情周到。张罗了顾乔一行人的午餐,又忙不迭让人收拾了客房给他们住。 顾乔有些不好意思,“嫂子,真的不用了,我们就在县衙住几天。” “那哪儿行呢!你是咱们家吴双的同僚,就是咱们家自己人,哪有来了自己家不住家里的道理?” 又转头对法章道,“我们家老太太礼佛,知道大师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说了非得让你们住下的,不然回头她要埋怨我!” 顾乔说不过她,只好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要叨扰嫂子几日了。” “不碍事不碍事,家里的孩子们也都去书院了,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难得热闹一下。” 顾乔道:“长史大人说令郎误食螺叠果,后来被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女治好了?” “是啊!多亏了那位殷姑娘!” “不知嫂子能否帮我们引荐一下,我们有个同伴也中了螺叠果的毒。” “哎哟,” 魏家嫂子忙道:“是哪一位?” 顾乔指了指小傻子。 小傻子穿着常风借给他的僧袍,头上光溜溜地,正在研究法章脖子上的念珠,突然被一位热情的阿姨拉住了手。 魏家嫂子个子不高,她拉着小傻子的手,仰着头说:“可怜的孩子,受了不少苦吧?” 小傻子不明所以,看了一眼顾乔,顾乔对他点点头,他就老老实实任由魏家嫂子把他拉着。 “这么标致的小和尚,傻了多可惜!” 魏家嫂子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啊!殷大夫会把你治好的!” 顾乔一行人在魏家住下来,魏家嫂子亲自去医馆请了大夫。 法章和三个徒弟被老太太请到了佛堂讲经,就顾乔和小傻子两个人在宽敞的房间里等着。 顾乔一边又期待,一边又忐忑。期待的是这傻子再也不用受螺叠果之苦,忐忑的是这傻子清醒了,或许就把自己忘了。 小傻子牵起他的手握在膝盖上,他有些紧张,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怎样未知的真相。 过了半个时辰,魏家嫂子的婢女回来了,说是殷大夫去村子里出诊了,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顾乔心里七上八下,一面担心他治好了,一面担心他治不好,弄得他心烦意乱。左右也无事,他就把傻子交给常风照看,自己到县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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