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人急用右掌扑击剑尖,护其双目。 剑尖与手掌相撞,喀吧一声,剑类断了一截,而手掌全然无恙。 老尼惊叫一声,迅速退身,使出救命的脱手镖,连发三镖。 这脱手镖有三棱、五棱、圆筒等样式,它分为三种,一为带衣镖,即在镖尾扎二寸多长的红绿绸布,用来鼓风乘势,如同箭尾的羽翎。二为光杆镖,即镖身不带任何附物。三为毒药镖,即将各种毒药配在一起,与镖一块煮,或把药熬成膏状,涂在镖头上,使人中镖后,毒渗入血液之中。毒药镖也分为三种,一种是臭烂一生镖,受伤后臭烂流水,永不生肌,不可药治。一种是七死一生镖,中镖后疼痛彻心,除非内服参苏、喝鲜鲤鱼汤,外敷八宝拔毒散;贴五福化毒膏才可解毒。三是见血夺命镖,中镖后见血封喉。 老尼散发的脱手镖即是五棱见血夺命镖。 夜行人见镖来得疾快,怪啸一声,纵身一跳,也有五尺多高。 就在此时,一团白物卷来,如柳树败絮,飘飘散下。 沙弥,大胆狂徒!一声大喝,又现出一位黑衣老道姑。 ‘散花真人’,你快把那恶徒拿下!老尼朝道姑说道。 你……你就是‘散花真人’,你不是无量观那个绣花婆吗?让我找得好苦!“沙弥叫道,接着又歇斯底里地叫道:你教的好徒弟,发的天女散花针,害得我好苦,快把解药拿来!” 解药在这里!“散花真人”一声狂笑,一扬手,无数亮晶晶的毒针朝沙弥袭来。 沙弥急忙用手掌拨针,没想右臂又中了一针,惨叫几声,仓皇逃下。 此时,尹福、紫茗也已赶到,东西厢房里的尼姑们也相奔出来,一起朝老尼涌来,齐叫师父。 原来那老尼正是木鱼庵住持,几日前她到无量观与散花真人“叙旧游玩,白天听说有恶徒到庵中行凶滋扰,便约了散花真人”到此捉贼。 难道她就是自己的生身母亲?磐石简直惊呆了。她苍然古貌,鹤发酡颜,青裙素服,眼似秋月笼烟,白如晓霜映日,一种沉郁的端庄神气弥漫着她全身。满脸细细的如树皮一般的皱纹,仿佛只要轻轻一搓,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似的。 她比想象的苍老许多,年轻时的风韵和神采荡然无存。 母亲。“磐石飘在下房,轻轻唤着散花真人”。 散花真人听到这柔声娓娓的呼唤,也怔住了。她望着这位衣冠楚楚、风流倜傥的男子,现出惊异之色。 母亲。磐石的声音如钟乐,委婉悠扬,在夜空中激荡。 老尼和众尼姑也怔住了,她们的眼神中也现出惊讶之色。 我的父亲是张子琦……磐石的声音颤抖,带着沉重的哭音。 散花真人“明白了,这就是离别三十多年的亲骨肉,多少年来她忍住思恋之情,不愿相认,一直采取遁世之态,可如今她不能再逃避现实了。愈到晚年,散花真人”愈是念子心切,她不能为了那个卖身求荣、叛变天朝的丈夫,而抛弃自己的儿子。 孩子……‘散花真人’发出一声悲天悯人的呼唤,朝磐石扑来。 母子俩紧紧依偎在一起,痛哭失声。 叙了一阵离别之情后,几个人来到老尼的房中,尹福向散花真人道了此行的意图,散花真人“咬牙切齿地说:我这两个徒弟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时我苦苦劝告她们不要去京城当慈禧太后的贴身护卫,可是她们偏偏不听,自言学了武艺无用武之地,想到京城闯荡一番,不愿做千山的金丝鸟。可是如今她们却像囚在颐和园里的金丝鸟,有什么人身自由,为护卫慈禧卖力。她们不知道,就在她们走后的一个月,她们的母亲老太太便自缢了,是被皇宫里的齐三太监逼死的。文氏之墓就在无量观的后花园中,老太太监死前留下一封遗书,是我帮助将老太太入殓的……” 就在此时,一个道姑火急火燎地跑来,对散花真人“说:师父,不好了,有个贼人大闹无量观呢!口口声声要来拿天女散花针的解药,他把住持吊在太上老君殿的柱子上,声称如不交出解药,就要活剥住持的皮……” 这个畜牲,刚闻出点味,又撒野了,走,瞧瞧去。‘散花真人’将茶杯一掼,便告辞木鱼庵老尼,匆匆而去。尹福、磐石、紫茗也紧随在后。 散花真人的轻功极佳,翻山如同走平路,像腾云驾雾一般,尹福施展平生之力,还算亦步亦趋。 走了一程,磐石有些气喘吁吁,紫茗和那个道姑被甩在后面,转眼不见了。 行过两座山头,忽见苍松翠柏,详光霭霭,有一座道观,隐隐的钟磬悠扬。双扉虚掩,上面悬一匾,一写无量观“三个鎏金字。走进观内,但见修竹拱杷,巨池内野藕正花。几个道姑迎了出来,其中一个哭泣道:贼人已逃,住持气息奄奄。” ‘散花真人’等快步奔进太上老君殿,但见一群道姑正簇拥着住持,有的喂汤,有的捶背,有的中叫。 ‘散花真人’过去扶住持起身,用手在她身上按摩一番。一会儿,住持缓过气来,脸上泛出红光。众人一见,都吐出一些气来。 一个道姑道:方才那贼人绑住住持,口口声声,不交出解药,就要活剥住持的皮,还要出我们的丑。就在他折磨住持的时候,杜鹃妹妹实在看不下去,为了救住持和众姐妹,她献出了两颗解药丸。那是一次练武时,黄鹂姐姐不小心用天女散花针伤了她,还是您老人家给她的几颗解药丸。 你们为什么不反抗?‘散花真人’皱起了眉头。 他的功力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一个道姑。 另一个道姑抢着说:他跳进观内,几声大吼就把我们全惊醒了。我们穿好衣服,竞相来到院内,欲跟他比试,谁想他一个旋风,就用穴术,一连点倒了我们几个姐妹;又一个旋风,又把那几个姐妹解了穴位,我们哪里是他的对手? 另外一个道姑道:后来他把我们轰到这殿内,又把住持揪了来,绑在这柱子上,百般辱骂和折磨。您又没有发给我们天女散花针,我们也无可奈何…… ‘散花真人’将无量观住持扶到她的房内床上,招呼众道姑回去安歇,然后引磐石、尹福来到三层院的两厢房内,让他们先在此处安歇。 尹福和磐石有点纳闷儿:怎么紫茗和那个道姑还没回来呢? 这时忽听后花园有人呼叫:有人跳井了! ‘散花真人’等人吃了一惊。 ‘散花真人’、尹福和磐石三人赶快来到后花园,这花园回廊曲槛,叠石迤桥,萦纡松径,屈曲花歧,水阁遥通竹坞,风轩斜透松寮,木兰舟荡漾芙蓉水际,秋千架摇曳海棠影里,十分幽静雅致。 几个人赶到一座古井台前,几个道姑正在井边指手划脚。 磐石钻入井内,一会儿抱了一具女尸上来。但见是个道姑,眉清目秀,面庞白净,已无一丝气息。
第16章 散花有情母子相会 沙弥无义道观施威(2)
一个道姑道:这是杜鹃妹妹,她为了救住持和众姐妹,献出解药,可是又觉得对不起师父,跳井身亡……说着,潸潸泪下。 ‘散花真人’叹息几声,说道:哀哉,哀哉,也算是一个刚烈女子,你们将她埋在花园里的单法冢葬了,再想法给她的家里送五百两银子。 ‘散花真人’望了望那苍翠的松林,说道:既然来到这里,咱们一同去看看文氏之墓。“说着,上了玉带桥,穿过竹林,走上一个山坡,转过八角朱亭,看到有一个坟冢。皎皎月下,墓碑上镌刻大慈大悲文氏之墓”等字样。 ‘散花真人’叹道:可怜文冠、文果两个徒儿,枉自为他人做嫁衣裳,空守偌大的昆明湖,不知其母早已含冤入九泉,这二年宫里齐三太监每逢春节都来千山,可是只是游山玩水,攀花折柳,回去后一番鬼话使文冠、文果姐妹空欢喜一场,真是千古之悲哉! 磐石绕到碑后,只见镌刻《满江红》词,他轻轻吟道: 文冠、文果,当记日,千山暮雨。闲情致,秋千当蓬,晚籁犹语。寺庙烟霭托文冠,古钟云锁摘文果。有谁知,不问身后事,无忧虑。 辅佑策,入京计。音讯尽,慵收拾。把闺香阁气,时时温习。可怜高堂身先去,且教儿女花间集。叹卿卿年少鸿书绝,今何及! ‘散花真人’道:这是在文母去世后,我为她老人家填的一首《满江红》词,疏风斜雨,几任春秋,人去碑在,壮哉!哀哉! ‘散花针人’缓眯来到碑前,俯下身轻轻拔开草丛,挖了一阵儿,一会儿挖出一个玉匣,打开玉匣,里面现出一封书信。 ‘散花真人’说:这就是文母的遗书,这封遗书交给文冠姐妹,她们便会醒悟。 尹福接过玉匣和遗书,说道:只要文冠姐妹能投过来,破沙弥等便不难了。 ‘散花真人’又从怀里摸出五颗解药丸:尹老先生,这就是解药,你拿去快去救银狐公主的性命。 尹福接过药丸同玉匣都揣进怀里,一行人又返回来。 散花真人“对磐石道:孩儿,你我已三十多年未见,今晚你就在我房里,咱们聊个痛快。” 磐石脸上露出喜色:太好了,我正有一肚子话要向母亲说。 你父亲还在人世吗? 还在,他断了右臂后行动已然不便,去年因患眼疾又双目失明,现在只能在沂县家中闲养。 ‘散花真人’骂道:真是罪有应得,如此败类,活在世上还有何用? ‘散花真人’又问磐石:你现在做什么? 磐石答道:我一生不想为官,宦海沉浮,风险太大,况且协肩奔走尚腰金,腐朽之气,令人作呕。我读过私塾,又中了举人,但谢绝官职。现在附近几个县办起武场,他们聘我为武术教头,每日骑马舞剑,好不快活! ‘散花真人’喜道:跟我一个性子,跟你爹倒是判若二人。 磐石碰到一个道姑,问道:你们可曾见到一个书童模样的人进来? 那道姑摇摇头:没有呀,我们观里那个去报信的姐妹到现在也没回来。 ‘散花真人’一听,停下脚步:不对啊,这十几里山路,就是走得慢些也该到了,是不是出事了?走,咱们找找看。 尹福、磐石随‘散花真人’走出观门,乘着夜色,顺原路寻找紫茗和那个道姑。 下山走了一程,但听‘散花真人’叫道:在那里。 尹福和磐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沉沉黑色,一片荫绿,哪里有半人个踪。 ‘散花真人’大步流星般来到一块巨石后面,只见紫茗双目圆瞪,直挺挺躺在草丛里,两臂齐齐削断,鲜血满面。不远处,那个报信的道姑斜躺在地,头盖迸裂,脑浆溅了一地。 又是毒砂掌!肯定是沙弥所为。 这场恶战好不惨烈! 磐石扑到紫茗身边,用双手托起他的脑袋,哭道:紫茗,我的好兄弟!为我寻母,你随我千里迢迢,餐风饮露,来到千山,想不到竟遭此厄运。你是跟随我十年的好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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