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冠径直闯进文果的卧房,但见床褥凌乱,秀幔散落,但没有发现其他人。 姐姐坐。文果搬来一个木椅。 文冠坐在那把雕花木椅上。 你的病好些了吗?文冠关切地问。 前些时间太累了,身子发飘,歇了歇,好多了。文果小心的回答。 那你白日到哪儿去了?不在屋内好好养病?文冠的声音颇有些责怪。 我……我去看太监们斗蛐蛐儿……丫鬟梦月可以证明。文果的脸上掠过一片红云,这细微的变化,文冠全看在眼里。 文果有点神经质地说下去:玩蛐蛐儿,相传南宋度宗时权臣贾似道便擅长此道。如今北京内城玩蛐蛐儿,应以后马家厂杨家为首,杨氏是内务府汉军旗人。北京产蛐蛐儿的地方可多了,西山福寿岭、寿安山,黑龙潭南北二三十里以内,北山的绵山以东七十二个山头,关沟、十三陵一带,都产好蛐蛐儿。姐姐,你若有闲心,咱们明天到十三陵去陶蛐蛐儿。 文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睛在屋内巡视着。 文果又说下去:北京城卖蛐蛐儿地方也不少,除白塔寺、隆福寺、护国寺、地地庙等几个固定日期的庙会集市外,北新桥、东四牌楼、西四牌楼、天桥、东华门、鼓楼湾、琉璃厂、果子市等地,都有卖蛐蛐儿的小贩。姐姐,明天你若有空儿,跟我进城到天桥买几只蛐蛐儿回来,肯定能斗得过李莲英的‘铁公鸡’。 文冠又随便应了一声。 姐姐,你知道怎样选蛐蛐儿吗?首先要知道蛐蛐儿的种类,《促织经》里说:‘青为上,黄次上,赤次之,黑又次之,白色为下。’这种以颜色来鉴别蛐蛐儿优劣的说法并不全面。蛐蛐儿的颜色是由土地、气候的变化决定的。蛐蛐儿的好坏应当从头、牙、项、翅、腿、皮、肉、须这八个方面来全面识别。讲究头高圆大,牙根宽长大,牙尖锐利,形似钳子,牙的颜色要正,脖颈宽阔,腿要圆厚壮实,粗长有力,肉细白净;双须要直长,顶好要头顶中间生长一根独须,这种蛐蛐儿战斗力凶猛。最有名的蛐蛐儿有油利达、蟹壳青、枣核形、金琵琶红、沙青浙江省钳、土蜂形、土狗形、螳螂形。斗蛐蛐儿可有意思了,我看太监们摆着一个六尺多高的木凳,凳上铺着红毡,上面放着斗胜蛐蛐儿的主人往往用金纸剪成某某将军等字样,贴在罐上,以示庆贺。有少数养家,在他最心爱的蛐蛐儿死了之后,还要用银皮或小薄木板打个小棺材,为蛐蛐收敛埋葬,修个蛐蛐儿冢……说到这里,文果竟呜呜哭起来。 文冠望着妹妹那副伤心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好笑,问道:你哭什么? 人家蛐蛐儿生前还能封个将军,死后还有人给立块碑,可我们姐妹年纪轻轻,论美貌也是拿得出去的,不比贵妃差,论武艺,在江湖上也是数得着的;就是福分太浅,当初不听师傅劝告,跑到这颐和园里,守着那么一个木乃伊式的太后,不许我们姐妹擅自出园,不许享受天伦之乐,你还有个磐石公子,可以温习思恋之情,远对飞雁,寄手眷恋;我可我一个妙龄女子,空对落花孤月,茕茕孑立,形影相吊。青春一过,有谁来照顾我们呢,到白发苍苍之年,可能会有人举着一片落叶来到面前,会说这就是你青春的残骸…… 提起磐石,文冠自然引起一番感触,几年过去了,这位公子的身影一直在脑际盘旋,在千山的数月恋爱生涯,就像一首小诗,永远留在美好的记忆里。他驰马浪迹天涯,不知又流落何方?他仗剑除暴安良,不知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如今只有空对昆明湖水,遥望蓝天白云寄,发一丝丝一缕缕怅惘之情…… 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吞下。 文冠托腮凝眸,猛地发现床下露出一个男子的脚,肥大厚实,沾着灰土。 他是谁?“文冠猛扑过去。文果见状一把抱住文冠,又一口气吹灭蜡烛,大声嚷道:恶魔,你还不快跑!……” 文冠拼命挣脱,文果死死抱住不放。 那个人迅速从床下跳出,飞也似溜出房间…… 文冠的脸上滴着文果的热泪。 文冠气得浑身发抖,文果见那人已经逃去,方才放开手臂。 啪!果惨白的脸上挨了重重一击。 你干得好事!文冠气急败坏地跨出门去。 文果在轻轻啜泣。 文冠回到自己房内,一下子愣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磐石正笑吟吟坐在床上。 你……文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磐石。磐石一字一顿地说,语音清晰,吐字清朗。 你怎么来的?文冠还是不敢相认。 我来寻找音讯全无的女友,我来幽会旧日的情人,我来高歌《向阳宫里白发歌》,我来替天行道,揭开千古沉冤!我来狂吟‘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文冠望着这个风尘仆仆的英俊剑客,眼眶里满是泪水;蓦地,倚偎到他的怀里。 磐石声音带着埋怨:你一去毫无音讯,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文冠嗫嚅着说:当时也不知你在何方,到哪里去找你?行事匆匆。 磐石道:至今你们姐妹还蒙在鼓里,你们的老母已于几年前自尽…… 什么?文冠顿觉五雷轰顶,若不是磐石扶持,早已瘫软在地。 磐石把缘由一五一十讲了,并从怀里掏出文母的遗书,文冠一把夺过遗书,细细地读着,泪如泉涌,泪水湿了遗书。 这个千刀万剐的齐三太监!文冠咬牙切齿,眼前一黑,昏厥于地。 文冠醒来时,见自己躺在床上。眼前除了磐石外,还有一个文弱的老者。 这就是清宫武术教头尹福老先生。磐石介绍道。 尹福方才躲在屋外,因见文冠昏厥,急忙走进屋内帮助磐石把文冠扶上床。 我受骗……了……文冠不好意思地说道。 有句放‘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姑娘肯于帮助我们除恶惩贼,我们会永记姑娘的恩德。尹福向文冠说出前因后果和计划。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尹福、磐石已来不及躲避。
第18章 文小姐悲壮殉大义 马踏燕寒酸叙真情
尹福迅速抽出判官笔。 磐石急忙掏出囊中书。 门开了,一股风卷了进来,文果披头散发泪痕满面,出现在门口。 文果见到磐石、尹福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文冠叫道:妹妹,我们受骗了!说着拿着那封遗书踉踉跄跄来到文果面前,递给她。 文果慌里慌张展开遗书,哆哆嗦嗦地读完,放声大哭。 姐妹俩紧紧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尹福生怕她们的哭声引来健锐营的士兵,连忙劝道:事到如今,哭也没用,还是商讨一下复仇之计。 文冠、文果渐渐止住了哭声,文冠将尹福介绍给文果,又把磐石前来的前来的缘由叙了一遍。尹福也把珍妃失宝、八卦掌门追宝一事讲给文果听。 文果道:是沙弥的妻子马踏燕盗走了珍妃娘娘的悲翠如意珠,珠宝现在马踏燕的手中。 文冠问文果: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多,你何以知道? 文果脸一红,再不言语了。 文冠愈加疑惑,猛想起方才文果屋内藏私一事,问道:方才那个男人是谁? 文果支支吾吾,不愿回答。 你说呀!文冠使劲摇着文果的胳膊。 是……是……文果羞涩地将头埋到文完的怀里。 是谁?文冠有些火了,声音里卷着沉重的火气。 是沙弥…… 文果话音未落,文冠气得将文果一推,又打了文果一记耳光。 文果挨了这重重一击,毫无怨言,缄默不语。 文冠愤懑地说:沙弥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起初他来调戏我,被我击退,中了天女散花针后跑到千山师傅那里索解药,连害三条人命,想不到他又勾引你,你怎么这么不值分文,竟跟他这个老鬼鬼混? 文果胆怯地说:几天前我正在屋内洗浴,这个老鬼神不知鬼不晓溜了进来,他乘我不注意,点了我的穴位。我不能动弹,只得任凭这老鬼耍弄,后来我也……于是有来有往…… 你呀你,真糊涂!文冠气得咬破了嘴唇。 尹福灵机一动:我倒有个主意,明晚让文果设法再把沙弥引来,我躲在床下,八卦掌兄弟们围住文果的房间,咱们击毙沙弥后,再由文果的丫鬟去通报马踏燕,就说文果小姐与沙弥私通,必然惹怒马踏燕;马踏燕定会前来捉奸闹腾,咱们再设法捉住马踏燕,索回翡翠如意珠。 磐石道:这倒是个妙主意,还是姜老了辣。 文冠、文果也赞成这一主意。 第二天上午,八卦掌众弟兄云集法源寺,各自藏了兵器,都在大雄宝殿待命。除了尹福、程廷华、施纪栋、梁振圃以外,还有会友镖局的单刀“魏吉祥老先生、‘傻子’韩六、‘大枪刘’刘德宽、捕快刘宝贞、樊志勇、刘登科、焦毓隆、谷毓山、马存志、刘殿甲、宋长荣、夏明德、宋紫云、傅振海、双福、谷步云、张铎、李寿年、何五、何六、陈泮,还有几位八卦掌第二代高徒,他们是尹福的弟子李永庆、马贵、瓷器杨”杨俊峰、宫宝田;程廷华的弟子李文彪、长子程有龙,一共三十一位,只是没有找到刘凤春。 银狐伤热已有好转,也走出房门与马贵叙话。下午尹福向大家交待了任务,各自装扮停当,便分头向颐和园进发。 晚上,八卦掌众弟兄和磐石陆续在西苑会齐,然后摸黑来到颐和园西墙外,潜入颐和园内,先后来到听鹂馆文冠住宅。 文冠招呼大家坐定,便与尹福来到文果住处。今晚文果打扮得分外妖娆,云鬓上还插了一支野玫瑰;银红短衫,水绿裢。 文果道:那老鬼还没来,我一会儿便叫梦月丫鬟去唤他。 尹福见文果的床矮小,便施展缩骨法钻了进去。 文冠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 文果招呼梦月云请沙弥。 不一会儿,沙弥喝得醉醺醺走了进来。 文果笑道:你胆子还真不小,今晚又来了。 沙弥淫笑道:小花妞妞,你不请我,我敢来吗?昨天吓坏了吗? 文果瞟了他一眼:老娘做事老娘当,我姐姐也未必那么干净。 恰巧文冠正引八卦掌众弟兄来到房外,听到这句话,暗自骂道:这个小蹄子,嘴里还这么兴风作浪的。 文果嗔怪道:老沙,你这两天究竟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又有的相好的了? 沙弥嘿嘿笑道:李大总管抓我出了一趟皇差,这不是刚回来就找你了吗? 文果脸上现出一副不高兴的神色:我跟你说,以后不能再到姓马的那里去! 好说,好说。沙弥色迷迷盯着文果,猛地搂紧了文果,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一切快感都消失了,此时文果只感到一阵阵恶心。 沙弥把文果扑到床上,文果就势一滚,紧紧抱住了沙弥,然后大叫道:尹老先生,还不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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