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凉了!”怀绿懒懒关切了一句,将衣裳递给了嬷嬷,拍了拍手就走。 姜元初躺在床上,她从小身子就弱。被人贩子送来奴院的时候,用尽法子想逃,被木棍击打到了头部,平日里总隐隐作痛。进了奴院后一波三折,惊吓过度,今日又叫沈彻给吓到,一下子就病倒了。 月牙仍旧疯疯癫癫,看她躺着一动不动,满脸通红,以为是故意闹自己,便拼命摇她身子,笑咯咯道,“姐姐,姐姐,快起来陪月牙玩。” 怀绿一把揪住她,怒火中烧,脸上却勉强镇定,“姐姐不舒服,你最听话了,去把哥哥叫过来,姐姐要看大夫。” “哥哥,我找哥哥玩。”月牙听怀绿这么一说,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夜色沉沉中,不见了踪影。 怀绿又叮嘱了嬷嬷几句,也跟着出来,没走几步就碰到了祁风,一惯的面无表情,“殿下不在。” “可是元初病得很厉害,”怀绿忧心忡忡,“或者,祁将军你能否帮我去请府医。” 王府里从来没有让府医给奴隶看病的规矩,求见沈彻迫在眉睫。 祁风再次拦住她的去路,“生死有命,何必执着?” “祁将军,我一直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怎能见死不救?太叫我失望了。”怀绿低低讪笑,试图绕过他,从旁边走。 岂料,她刚走几步,突然间肩膀和腰身被同样宽厚的掌心握住,眨眼间,祁风已经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往花园内的假山走去。 一直都是恭敬谦逊,铁面无私的性子,怀绿从来没想过他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举动,抡拳就捶,惊呼道,“祁风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殿下!” 他健步如飞,怀绿只觉耳旁生风,直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假山后头,才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到了地上。 “你疯了!”怀绿不愿意对着这冰块脸多说什么,救人才是正事,晚一会儿,可能姜元初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怀绿!”祁风突然开口,声音淡淡的,刚中带柔,叫人难以抗拒,“别去!” “为什么?”虽然不能理解,但祁风说得话,总是有缘由的。 “今日月牙把画偷拿了出来,当着殿下的面,给姜姑娘瞧了,殿下很生气,你不要触他的眉头。”他是诚心规劝,也是不忍心看到怀绿平白无故受累,故而才出此下策,红着脸揣揣不安,“我一时心急,刚刚不是有意冒犯的,没弄疼你吧?” “什么画?”怀绿只听到了这句,眉头紧蹙,疑惑不解。 “那跟你没关系。”祁风转过头去,避而不说。 “是跟我没关系,”怀绿诚实回话,“可是跟姑娘有关。虽然我是殿下的人,可姑娘对我也很好,若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更不应该袖手旁观才是。” “你别问了!”祁风有些后悔,原以为能让她置身事外,没料到因为自己的笨拙,又将她拉进了更深的泥潭中。 “我一定要知道,”她语气坚决,“你不说,我就自己去问殿下。” 祁风愣了愣,怀绿已走出几步,“你可听说苏文茵,当年废帝的准王妃?” 怀绿停下脚步,回过身想了想,“略有耳闻,废帝被囚,她就失踪了。听说殿下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可这跟那副画有什么关系?” 祁风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 “画中人是苏文茵?”怀绿聪慧一下子又想到了,可再细想时脸色已然变得很不好看,“是因为姑娘和她长得很像?” 没有比更合理的解释了。废帝的准王妃,靖安王的准嫂嫂,理应避嫌才是?没有任何理由,让他苦苦寻找,除非靖安王喜欢她。而姑娘出身卑微,靖安王却这般宠爱她。 祁风没有开口,便是默认了。 怀绿觉得心口有些闷,从前她只在话本子听过这种故事,彼时觉得新鲜有趣,男子一往情深,而今自己见到了,才觉得残忍。 这姑娘来说,太不公平了。可天底之下,恐怕还有许多人在知晓的情况下,依旧会选择当这个替身,承靖安王所有的宠爱,艳煞旁人。 说不定,她也是知道的?也是心甘情愿的? “那位王妃可有下落?”怀绿淡声道。 若有朝一日,苏文茵回来,姑娘又该怎么办?靖安王呢?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娶自己的嫂嫂吗?比话本子里的还要荒唐离奇许多。 “没有,三年了,殿下一直都在找她,”祁风顿了顿,“但这些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凡事顺其自然就好。” “是吗?”怀绿抬起头来,看了眼满是星辰的夜空,“可殿下心里喜欢的不是另外一个人吗?” 喜欢一个人,却对另一个人好,把另一个人当成替代。这种事她做不到,她的身心只能留给一个人。 祁风也想说,其实她的担心太过多余下,沈彻那么喜欢她,只要听到一点风声,自然舍不得她死。只不过,他气在头上,姜元初眼前多少还是有些苦头要吃。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评论区有红包掉落~
第27章 “是不是你们男人都一样?”怀绿垂手寻了石椅坐下, 看着星星在池子里晃啊晃,“身和心是可以分开的?” 祁风不太明白怀绿说得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这话说的沈彻,忙道, “殿下心里至始至终从来都一个苏姑娘罢了, 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跟我说过的, 把姜姑娘留在身边, 是因为这姑娘委实可怜了些……” 因为长得像苏文茵, 想要弥补些什么过错?所以才觉得可怜。 怀绿没说话, 花园离姜元初的屋子不算太远,夜里灯火通明, 能清楚地看见里头的动静。明知是沈彻的软肋,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得去瞧瞧, 祁将军,你帮帮我, 去外头找个女大夫,只说是替我瞧病, 殿下不会怀疑的, ”怀绿忍不住拉住他袖子说好话, “祁将军,我刚刚误会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人命关天, 姑娘她身子弱, 耽搁不起的。” 祁风很是无奈, 有些不忍, 但依旧毫不留情地拒绝,脚步前挪,将她困在臂弯里,气势逼人,“我说了,不准去。” “我答应孟伯父要好好照顾你的,这么多年,你踪迹全无,还好阴差阳错,又回到了这里,”祁风离得很近,她甚至能闻到身上淡淡的沉香,“殿下护着你,可你也不能再这么刁蛮任性。” “你能不能站直了说话?”他生得好看,不同沈彻的棱角分明,他五官温润,暗黄的烛光映衬下,越发显得柔和,声音亦是可近可亲。 “不,万一你又骗我呢?”祁风不信她,这丫头狡猾地很,好言相商,不过是权宜之计。更多的是担心,毕竟沈彻发起火来,连他也自己也害怕。 “祁风,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怀绿才知,已经忽悠不了他,索性放弃了抵抗,双手懒腰,气呼呼道,“上回我让你传个话,你没听我说完就走。要不是你,崔流萤也不至于摔了姑娘的镯子,那可是她阿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这笔账,我还跟你清算呢?!” “那、要怎样清算?”他身子越发低了,几乎要贴上去,温热的气息润过她的脸庞,酥酥痒痒的。 反正这辈子,是没办法清算了。 “……” “这样,我给你赔罪行不行?” “怎么赔?你能把那镯子恢复得完好如初?”她还在生气,但显然语气温和了不少。 镯子已经裂痕了。 “这样,行不行?”他突然俯下身,轻咬住她的唇瓣,稍作停留,红着耳朵,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子,松开了手,“你不是总说,我像个木头人什么都不懂吗?” 他懂的,不过觉得喜欢这种事,多说无益,动手方显实诚。 “流氓!”她低骂了一声,抬手的瞬间却被祁风抓住,黑漆漆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头一回听你这么骂我,没想到还挺动听!” “祁风,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竟然同意了爹爹说的这门亲事。” “怎么瞎的?是不是我表里不一,让你惊喜了?” “你还说!”怀绿红了脸,只知道这人不爱说话,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话比头上的虱子还多。 “祁风!”黑暗中,沈彻的声音突然从远处响了起来,一低头,怀里的正笑得洋洋得意,他很是无奈,伸手揪了揪她的秀鼻,“要让我知道你再一意孤行,我就折了你的腿!” “那你别走,现在就折!”她傲娇地回了一声,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嘴里像灌了蜂蜜般。 千年铁树终于开了花,少见呐! “去哪儿了?”沈彻看着他风尘仆仆,耳垂微红的模样,不由皱了皱了眉,“找个大夫。” “要女的。” “是。”祁风心头的石头瞬间落地,脚步轻快地出门而去。 画卷一半在灰烬里,一半已经被浓酒浸透,味道刺鼻。昏黄烛火的那张面容,憔悴不堪,他的手抚过残卷,最后握拳打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骨节处鲜血淋漓。 “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是不是,我去喜欢别人,你才会后悔?后悔一次次的错过?苏文茵,我和你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吞声痛哭,猛灌了几口烈酒下肚,站起身来往那间小屋子走去。 比怀绿早了一步。她也没料到祁风竟然能猜透沈彻的心思,便收了脚,往月牙的房中去了。 小身板如炭火般炙热滚烫,姜元初双目紧闭,神情痛苦,嘴里呓语不断,时不时抬手抓挠自己的心口,一阵干呕。 “元初。”沈彻只以为她是小病小痛,看到眼前一幕颇为震惊,不等身旁嬷嬷动手,自个儿将袖子卷了起来,将帕子在凉水里过透,敷到她的额头上。 姜元初一个翻身,帕子就掉了,反反复复根本就压不住。沈彻一言不发,面色平静,眼里却写满了焦虑和心疼。 “殿下,还是让老奴老奴来照顾姑娘吧……”到底是个男子,比不得女子手巧心细,一旁的嬷嬷劝道,“姑娘病得重,万一将病气过给了殿下又该如何是好?” “不用,”沈彻握着帕子不肯放手,“出去。” “是。”嬷嬷也不敢坚持了,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秋风萧瑟,夜凉如水。寒意从窗子里钻了进来,沈彻端正了身子,挡住风口,一只手轻轻地扶住她额头上的帕子,神色凝重。 忽然间,榻上的人又变得烦躁不安起来,一双手胡乱在空中乱抓,喉咙沙哑,迷迷糊糊喊着,“阿娘,元初想回家,爹爹不要元初了……” 沈彻心口有些沉闷,努了努嘴,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 “不要走……不要丢下元初一个人……” 白皙瘦长的手紧搂住他的手腕,沈彻眼眸一暗,反手紧握了回去,榻上的动静才稍稍平息了些。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2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