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尧靠坐在墙角,眉眼间略显疲惫,却还偏要逞强,“你来做什么?我证不言情大不了就是个流放,可是你爹已经死了,还有你娘你弟弟,怎么说也是我赚了不是?” 苏竞晚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恨不得当场将高尧大卸八块,面上却故作轻松,“高大人说的不错,本来是这样的,可是我伯父要我联络言官御史细数高大人的罪状,数罪并罚,如此高大人可没这么容易逃脱了!” “你伯父?”高尧面有疑色。 “对啊,就是陆尚书,陆尚书和我爹是知己好友,待我也很好,此次我为父平冤,陆伯父自然要帮我一把,我年纪小不懂事,可是陆伯父见多识广,他说有法子让你死就一定能做到。” 苏竞晚扬起高高的唇角,语气娇憨,“哼,说不定你还有什么把柄在我伯父手里,自个儿却还不知道呢,咱们走着瞧!” 她说罢便像撒完气的孩子般得意地向外走去。 “陆正修那个王八蛋竟然敢过河拆桥!” 高尧怒不可遏,随手抓了一把稻草向前扔去,嘲讽道:“我还当你有多聪明呢,结果被人卖了还要帮着人家数钱!” 苏竞晚停下脚步,稳了稳心神,努力压住内心的震惊,转过身来,“你少挑拨离间,陆伯父和我爹的关系全京城没有人不知道的,要不也不会自小就给我和陆公子订了娃娃亲。” “虽说陆伯母不喜欢我……” 苏竞晚说到这里眼神有些落寞,但很快又亮了起来,“但只要有陆伯父在,我一定能嫁进陆家,到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陆伯父才不会骗我,倒是你在背后挑唆,真是小人行径!” 高尧大笑两声,不屑道:“我是真小人不假,可那陆正修却是伪君子,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捅起刀子来却丝毫不手软,对你爹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你竟然还想嫁进陆家,也不知道你爹在地底下知道后会不会爬出来找你……” “我不相信!” 苏竞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站在大牢外的苏竞晚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明明是骗高尧的,没想到自己的衣袖上却还真沾上了几滴眼泪。 谁能想到害她最惨的却是她自以为最亲近的长辈? 陆夫人只是嘴坏,而陆正修却像那咬人的毒蛇,一旦沾上,便令人万劫不复。 她略站了站,待心情平复后,便去前厅找吴世忠,让他将另外两位主审和陆正修找来,吴世忠虽然有些纳闷,但出于对她的信任和她一贯的表现,还是照办了。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严行知、熊秋暝、吴世忠三位主审都坐在了堂上,而陆正修则站在下面,脸色阴沉。 大堂外围了一圈又一圈想看热闹的人。 苏竞晚为父平冤,却将苏嶙峋昔日好友、当朝户部尚书陆临宣唤到了大理寺! 这是多劲爆的新闻啊! 于是得到消息又闲着无事的男女老少纷纷赶来,平日里就靠着八卦为生的茶馆老板也不甘落后,自己走不开就派了得力的小二来,里三层外三层将大理寺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人都想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内容。 “苏少卿,你将陆尚书唤到这里是何意啊?再者,你身为亲属,按理说应该避嫌,怎么又掺和到此案中了?”熊秋暝微微皱眉,看向苏竞晚的眼神有些不满。 苏竞晚向三位主审恭敬地拱了拱手,“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什么大理寺少卿苏竞晚,而是罪臣苏嶙峋之女苏竞晚,民女要告陆正修结党营私、贪污公款、草菅人命、诬陷朝官!”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就连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大堂门口也雅雀无声,人们屏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下文。 “阿晚,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对伯父有了误会,我和你父亲是好友,又怎么会……”陆正修轻轻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痛心。 苏竞晚却已不愿再看他假惺惺的嘴脸,开口问道:“请问陆尚书和余晏声余大人的关系如何?” “不过是认识而已,没什么交情。”陆正修淡淡应道。 苏竞晚微微一笑,从匣子里拿出那二十一封信,“那何以陆尚书会和余大人频繁通信?” “没有的事。” 陆正修腰板挺得极直,正色道:“若是阿晚执意认为这些信是伯父写的,也得拿出像样的证据才是。” 苏竞晚笑了笑,“没有落款,没有印鉴,只根据账簿知晓对方是京城高官,所以我只能费心找来京中三品以上官员的笔迹一一比对,就连三位主审也不例外。” 听到这里,严行知、熊秋暝、吴世忠的脸全都黑了,虽说查案应该秉公办理没错,但他们这样的人却被苏竞晚怀疑,还是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熊秋暝,前几日她不是还在大殿上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结果转头就怀疑自己,果然是巧言令色,小人行径! “可惜一无所获。”苏竞晚继续道。 陆正修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那阿晚为何怀疑伯父?” “因为我想起幼时父亲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陆临宣为什么不能和女主在一起,余晏声为什么在刺向女主时会犹豫,这就是原因。 ps:证不言情就是现在作伪证的意思。
第73章 你敢诈我 苏竞晚眼眸微垂, 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幼时家父曾拿着陆尚书的字对我说,陆尚书才思敏捷, 虹霓吐颖, 可用左右手同时写字, 且都写得极好,风格却迥然不同。” “那时候陆尚书在户部还只是个五品郎中, 家父就已经断言陆尚书非池中之物, 他日若有机会, 必能青云直上, 后来也果真应证了家父的话, 陆尚书两年后就做到了侍郎,又过了三年便做到了尚书。” 陆正修转过头去, 没有理睬。 啪—— 严行知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苏少卿不必说与此案无关的事。” “严大人放心,马上就说到重点了。” 苏竞晚向严行知拱了拱手,又看向陆正修, “我看这信上的字迹,倒与陆尚书左手所写的字颇为相似。” 陆正修拂了拂袖子,“时隔数年,你的记忆如何作得了准?更何况, 我已经数年不用左手习字,阿晚若不信,可以派人去陆府搜查。” “我信, 怎么能不信?陆尚书既然用左手写信和余大人联络,自然不会再用左手写别的东西了,便是从前有的,如今也早被陆尚书销毁了。” 苏竞晚轻声应道,面容平静无波。 陆正修面有愠色,“那阿晚可有别的证据,若是没有,我可要回衙门了。” “看在你父亲与我昔日交情的份上,今日的事我不与你计较。” “陆尚书不与我计较,我却不能不与陆尚书计较。” 苏竞晚看向堂下跪着的胡庆云,“将你刚才与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胡庆云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细细讲起银楼的事情。 事到如今,他除了跟着苏竞晚一条道走到黑,没有别的办法。 陆正修随口道:“众所周知,翠和祥是曾家在京城开的分店,也许是余大人和曾家什么人认识,托他在京里寻个靠山,此事又与我何干?” “不是。” 苏竞晚打断道:“翠和祥不是曾家的,翠和祥在八年前就已经是陆家的了,只不过是对外还用着曾家的名号。” 吴世忠看向苏竞晚,“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六年前,陆夫人为逼我退亲,曾承诺可以送我一间铺子,让我在翠和祥银楼、瑞锦绸缎庄和姚记书铺三间铺子中任选,我当时心有疑惑,便问了陆夫人,陆夫人说是两年前陆尚书救了曾家二老爷一命,曾家给的谢礼。” “可能是曾家考虑到陆尚书是官身的原因,翠和祥表面上依旧是曾家的产业,可实际上早就是陆家在打理了。如果陆尚书不承认,我便请陆夫人来与我对质,如果陆夫人也说谎,门口还站着曾家的管事。”苏竞晚嘴角轻勾。 陆正修眼眸轻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承认。” 苏竞晚心下一松,终于逼这只老狐狸现了真身。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得意,就看见陆临宣站在人群里,神情落寞地看着她。 她连忙转过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何必再看呢? 从这一刻…… 不,从六年前,他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书信一般是每年一封,只在三个时间点比较频繁,一次是七年前江梁坝修建时,一次是六年前家父出事时,还有一次是上个月我去江南时。” “我猜第一次是因为陆尚书要和余大人商议如何偷工减料贪污公款,第二次可能是因为家父察觉到了什么或者你们以为家父察觉到了什么,商量着要如何杀他灭口,第三次大概是陆尚书提醒余大人要堤防我。”苏竞晚缓缓说道。 陆正修表情淡然,不甚在意,“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我不过是和余大人通过几封信,其他的我都不会承认。” 苏竞晚向门外的宋彬蔚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高尧被带了上来。 “陆正修你这个王八蛋,说好了此事我替你担着,你想办法帮我减刑,结果你却要联合御史置我于死地,想杀我灭口,你这个无耻小人……” 高尧一见陆正修就像发了疯的狮子般对陆正修拳打脚踢,旁边的衙役是想拦也拦不住。 陆正修眉头紧皱,掸了掸被他弄脏的衣摆,呵斥道:“我什么时候做这些事了?” 高尧见他表情不像作伪,突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恶狠狠地看向苏竞晚。 “你竟敢诈我!” “兵不厌诈!” 苏竞晚微微笑着,“高大人此时想通已是迟了,倒不如戴罪立功,将功补过,主动指认陆尚书的恶行,说不定还可以减刑,再说他是主犯,你不过是从犯,本就没有你替他担着的道理。” “而且陆尚书此人如何,高大人比我更清楚,今日若是你们彼此换了处境,他卖起你来可不会心慈手软。” 高尧一听减刑心思便有些活络,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起来。 说实话,他是在京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他可不想死,甚至连流放都不愿意,若是有减刑的机会,他自然不想放过。 再说陆正修可不是什么好人,他对昔年好友苏嶙峋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自己? 只是他怎么有种被苏竞晚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毕竟这丫头可是奸诈得很。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犹豫。 苏竞晚趁旁人不注意和吴世忠交换了个眼神。 果然,吴世忠轻咳两声,开口道:“按照大周律法,从犯主动指认主犯,交待案情,确实可以获得减刑的机会,到时候本官也愿意为高大人在圣上面前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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