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吴世忠是太子.党,现在有机会能踩上四皇子的人一脚,他自然不会放过,他日太子顺利登基,他也算有功之人。 “我愿意说,我愿意说!”高尧急忙开口,生怕错过了减刑的机会。 看着陆正修挫败的脸色,苏竞晚的嘴角弯了弯。 高尧平日里不学无术,根本想不通其中的关窍,他若咬死不认,说自己只是受她蒙骗,他们想要定这二人的罪,怕是还要费一番周折,可他若是指认了陆正修,便是承认了两人做下的事情,怎么也跑不掉了。 减刑? 按照大周律法,他这罪名最轻也是流放,而且只要四皇子和高皇后还对皇位有意,他这个诬陷朝官的舅舅就是四皇子永远的耻辱,到时候恐怕都不用她动手,他们自己就先内部消化了。 “七年前的九月初,陆正修来找我,说有笔生意要和我谈,我当时一听有钱赚,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贼船,但扬州那边送来的十五万两银子,我只拿了五万,其他的全进了陆正修的口袋,不过我当时也没出上什么力,还觉得占了便宜。” “后来我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无本万利的买卖,陆正修拉上我不过是想让我给他做替罪羊,一年后江南那边就出了事,大水冲走了很多人,包括余晏声身边主簿的儿子,那主簿伤心欲绝,连夜离开,打算上京揭发此事,找的就是苏嶙峋。” “只不过他刚刚到苏府门口报了个名就被陆正修的人带走了,即便如此,陆正修还是不放心,他担心苏嶙峋起了疑心,便和余晏声商量设计了这么一场戏,圣上当时打算再查,他担心夜长梦多,便让我出来做了伪证。” “他说反正我平日里名声不好,之前又被苏嶙峋弹劾过几次,即便哪日东窗事发,别人也只会以为我蓄意报复,不会联想到这件事,我当时心里虽有些犹豫,但也经不住他一直劝说,于是便同意了。” 原来如此,只不过陆正修找上高尧的原因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是陆正修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高皇后和四皇子手上,他拉高尧上贼船,无非是想让高皇后和四皇子行事有个顾忌,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再者,既然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说不定四皇子还会对他多加照拂。 所以他在两年后就一跃坐上了户部一把手的位置! 自然银子是敲门砖,上下打点疏通关系,也少不了那十万两雪花银的功劳,说不定他孝敬的人里,四皇子也有份。 此事怕是连高尧也不清楚。 啪——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陆正修你可认罪?” 严行知厉声道,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平生最恨官员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碰巧陆正修这两点都占全了。 陆正修无力地闭上双眼,点了点头,“我认,我都认了……” “来人,将陆正修、高尧、胡庆云统统押入大牢,严加看管,待本官禀明圣上再做处置。” 严行知在三位主审中品级最高,此时由他来发号施令,再合适不过。 待人群散去,苏竞晚去求了吴世忠的令牌,到大牢里看了陆正修。 其实关于陆正修,她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敢问除了此事,家父可有对不起陆尚书的地方?陆尚书何以为了这一点儿疑心就对家父乃至整个苏家痛下杀手?” 苏竞晚总觉得即便陆正修心有疑虑,大可派人监视父亲,看看后续发展再说。 可是,他没有。 他几乎是在知晓此事后的第一时间便联络余晏声布下了这个局。 陆正修惨淡一笑,“没有,你父亲待我很好,他为人仗义,我贫困潦倒时,他曾多次资助我银子,也不要我还,你娘也很好,不管你父亲做什么,她都一直支持他,不像临宣他母亲,鼠目寸光,斤斤计较。” “他好像一直都比我强,考科举时,他是榜眼,我只是二甲第六名,后来进了官场,他短短七年就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而我却还在六品主事的位置上打转。” “可是我是汉中陆氏之后,虽然这些年陆氏已不如当年,却也是名门,你祖上不过是个种地的,到了你祖父这辈才靠着倒卖香料赚了些银子,我出身比他好,做事又比他努力,为何还是处处赶不上他?” “我突然就很好奇,如果你父亲突然从高位跌下,是不是还能保持这么平和的心态?你母亲是不是还能不离不弃?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我的想法,那个主簿谁都不找,偏偏找上了你父亲,我也只能顺应天意下了杀手。” “其实如果没有今日的事情,不管你是否回了京城,我都会让临宣上门提亲的,除了临宣喜欢你还有你确实聪慧能干的缘故,也是因为你父亲,他帮了我许多,就算为了补偿他,我也会让临宣好好照顾你的。” “可惜我自认谨慎小心,对你也算关爱有加,却还是被你识破,弄到了这种地方,我倒想问问,你是如何猜中那背后之人是我的?” 苏竞晚微微垂眸,轻声说道:“弟弟!” “只有亲近之人才能如此了解我的软肋,不得不说,陆尚书这个局设得非常巧妙,但可能为了让我深信不疑的缘故,陆尚书告诉了林元朗许多苏家的事情,其实朝辉离开京城时才四岁,有许多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还有就是余晏声,我虽然对陆尚书心有怀疑,却一直不敢往这边想,是余晏声给了我启发,一个看起来作风简朴两袖清风的余晏声,背地里却是一个贪污公款草菅人命的狗官,那么一个看起来高风亮节慈祥和蔼的陆尚书,背地里为什么就不能是一个道貌岸然阴险狡诈的小人?” 陆正修笑了笑,“你很聪明,比我以为的还要聪明,临宣他母亲常说你出身不高,性子又强,配不上临宣,依我看,倒是临宣配不上你,临宣饱读诗书,虽也有几分聪慧,却远不如你果决,慈悲心太重,做事瞻前顾后,反而容易失了先机。” “你这么能干,以后过的也一定不会差,你父亲在天上可以放心了,倒是我对不住临宣了,若不是我,你们本该是很好的一对,只可惜……” “罢了,我现在倒是庆幸临宣当初跟你们一块去了江南查案,如此功过相抵,就算圣上要治我的罪,也可留他一条性命,如此我也可以放心了。” 苏竞晚直到走出牢房,也看不透陆正修这个人。 他说他因处处比不过父亲而气愤,可这气愤中又带了些嫉妒,他因嫉妒而害了苏家满门,按说是极痛恨父亲的,可是这痛恨中又带了些愧疚,她撕开他伪善面具让他从高位跌下,他却异常平静,甚至还隐隐有些欣慰。 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复杂之处,没有单纯的善,也没有单纯的恶。 想必他这些年也过得很煎熬吧! 只是,不管如何,他既然做下了,就必须承担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发现这一章超长啊? 这个案子基本上结了,从下一章开始,基本上都是感情戏了,中间还会有个小案子,戏份不多,剧情也主要是为感情戏服务。
第74章 桂花飘香 接下来的日子, 苏竞晚每日照常上衙,往返于大理寺和苏府之间,私底下却一直关注着此案的处置结果。 待到八月初, 满院桂花飘香时, 官府的审判文书终于下来了。 凡是涉及此案的官员家产一律充公, 主犯陆正修秋后问斩,陆余两府家眷贬为官奴, 其余从犯彭运仁、万兴年、于强、周扬、樊皓发配岭南, 家眷同行, 高尧、胡庆云主动招认案情, 认罪态度良好, 各流放一千里。 陆正修之子陆临宣年轻有为,颇有才干, 对其父所犯罪行并不知情,且在江南贪腐案中积极查明真相,圣上惜才,特对其网开一面, 贬到扬州宝宁县任知县一职,望其造福一方,替父赎罪。 此外,嘉明帝将苏竞晚为苏家平反之事昭告天下, 称赞苏嶙峋正直刚烈,却遭奸人陷害,无辜受累, 特追封谥号为“忠正”,追封其妻杨氏为三品淑人,发还苏家祖宅,另赐苏竞晚白银万两,聊做补偿。 京城百姓乍闻此消息也是震惊不已,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人们议论的声音。 有人拍手称快,大叫贪官死绝了才好,两个月前灾民涌入京城的情形,至今还历历在目,那些灾民饿极了又讨不上饭,就抢小孩子的东西吃,不知吓哭了多少孩子,可说到底还不是那些贪官造的孽。 有人唏嘘不已,六年前苏家家破人亡,陆家碍于苏竞晚罪臣之女的身份退了亲事,可是时移势迁,苏竞晚成了大理寺少卿,还为父亲平反了冤屈,反倒是昔日高高在上的陆尚书成了阶下囚,真是掉了个个儿。 还有人大骂陆正修忘恩负义,为了掩饰恶行竟然对昔日旧友也下得去手,害的好友家破人亡,名声扫地,还退了好友遗孤的婚事,想要另攀高枝,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简直不配为人。 苏竞晚听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突然就觉得有些累。 她将早已做好的三个牌位送回祖宅祠堂供奉,又去母亲生前最常去的清泉寺为父母弟弟点了三盏长明灯,请那里的和尚为他们做了几场法事,希望他们在天上一切安好,不要挂念她。 做好这些后,她像松了口气般窝在家里。 除了去大理寺上衙外,她很少出门,大多待在书房里看书写字,冬瓜怕她闷坏了,便打发平安去市场上给她买了一对黄鹂鸟解闷,只可惜现在的苏竞晚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到了九月中旬,院子里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菊花,廊下的黄鹂鸟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对能出来放风晒太阳,很是高兴。 苏竞晚手中拿着鸟食,不知不觉就有些失神。 “小姐,陆公子在门口说想见你。” 青梨的话将苏竞晚拉回现实。 “不见。” 苏竞晚甚至没来得及思索,就给出了答案。 青梨抿了抿嘴,支支吾吾道:“陆公子说……就只有这一次,他以后再也不会来烦您了……” 苏竞晚听了突然就有些动容。 是什么让她和陆临宣走到现在这步呢? 她好像也不能怪陆临宣,这也不是他的错。 不管怎么说,她和他之间总要有个了结。 她将手里的鸟食随手递给冬瓜,转身向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只见陆临宣穿着一身普通的青布长衫,笔直地站在那里,就连头上束发的簪子也换成了木簪,而不是惯用的玉簪,再也不复从前意气风发的贵公子模样,瞧着倒像个落魄书生。 不过一个多月,他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几乎看不见血色,眼下还有着淡淡的乌青,看见台阶上的她时,却还是努力对她挤出了个笑容,就像从前每一次见她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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