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的。”叶蓁轻轻点头。 他们几人说了会儿话,宣帝还有政事要忙,便先行离开了。徐映月见太后精神不济,便道:“母后,皇妹如今既回来了,以后便能日日陪着您了。她一路舟车劳顿,不若儿臣先送她回撷芳殿歇一歇?” 太后应允了,又同叶蓁交代几句后,叶蓁行过礼,跟着徐映月退了出去。 走到殿门口时,叶蓁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回了下头。 正好看见姜曦歌坐在太后身侧,太后拉着姜曦歌的手,不知在说什么,眉眼里一片慈爱。 徐映月知道,此事瞒不住,在去撷芳殿的路上,还是同叶蓁说了。 “当初那歹人将你遗弃后,怕被母后问罪,便用曦歌替了你。” 叶蓁猛地停下脚步,扭头去看徐映月。 这一路上,兰栎说了很多次,太后在盼着她回去,却唯独从没跟她说过,姜曦歌的存在。 金枝玉叶的公主,流落民间十五载,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发现自己的身份被人占了。且生母还有意,让她们二人继续做姐妹,这种事,搁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徐映月也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对叶蓁来说很残忍。可她是皇后,这件事,只能她来做。 徐映月拉住叶蓁的手,斟字酌句的劝:“曦歌虽不是皇家血脉,但她自幼承欢于母后膝下,与母后有多年的母女情分,且她素来体弱,母后……” “皇嫂,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叶蓁抽回手。 徐映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皇妹……”徐映月有心想劝几句,可看着叶蓁一身冷寂时,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徐映月将叶蓁带去了撷芳殿。 这里是拨给叶蓁的宫殿,在叶蓁回来之前,已命人重新修葺过了,如今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宫人们齐齐跪在廊下,向叶蓁行礼。 徐映月陪着叶蓁进去:“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告诉皇嫂,皇嫂让人给你置换。” 叶蓁应了,又同徐映月道了谢。 徐映月知她心里不好受,又见她眉眼疲倦,便道:“那皇妹先歇歇,晚些时候,皇嫂再来看你。” 叶蓁应了,徐映月离开后,有宫人欲上前来侍奉,叶蓁让他们退下了。 外面寒风呼啸,殿内却温暖如春。 叶蓁独坐在华美精致的宫殿中,像只误闯进来的山雀,不觉欣喜只觉十分陌生,她紧紧抱住手中的包袱。 殿角漏壶滴滴答答,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眼看都一个时辰了,叶蓁还是没叫人伺候,底下的宫人不禁有些慌了。他们正在廊下商议时,就见有人撑伞而来。 “是兰栎姑姑。”有人眼尖认出来了,一群人呼啦全迎上去。 兰栎收了伞,问:“公主呢?” “公主在殿中。” 兰栎点头,便要往殿里走,却又被人叫住。 兰栎回头,先前答话的宫人,又补充了句:“公主回来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殿里,不让奴婢们进去伺候。” 兰栎顿了顿,掀开帘子进去了。 时值日暮,殿里有些暗。靠窗的秀墩上,有一道倩影。 “公主?”兰栎叫了声,无人应答。 兰栎走近了才发现,叶蓁抱着包袱,倚在榻上睡的正沉。 见状,兰栎转身,正要去拿毯子时,身后的人叫了声:“姑姑?” “是奴婢。”兰栎扶着叶蓁坐起来,然后膝盖一弯,便跪在了叶蓁面前。 正在低头查看包袱的叶蓁,被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她:“姑姑,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 兰栎不起,她道:“公主,奴婢并非有意要瞒您。” 叶蓁开朗爱笑又不娇气,兰栎很喜欢这个公主。这一路上,兰栎曾无数次想告诉叶蓁,姜曦歌的存在,可看着叶蓁眼里的憧憬时,那些话她说不出口。 她要如何告诉叶蓁,她在外吃苦受罪时,太后却把姜曦歌,养成了姜国最耀眼的明珠。 而且以她对太后的了解,太后不会舍弃姜曦歌。 叶蓁愣了愣,见兰栎不起,她索性也蹲下来,如实道:“知道她的存在,我确实有点猝不及防,但我没怪你。” “公主。”兰栎看着叶蓁。 叶蓁伸手来扶她,轻声道:“真的没怪你,起来吧,你知道的,我不习惯别人跪我。” 兰栎这才站起来,叶蓁又问:“母后是要见我么?” “太后命奴婢来请公主过去用晚膳。” “那走吧。”叶蓁放下包袱,理了理睡皱的衣襟,正打算就这么去时,兰栎在一旁道,“赶了许久的路,公主可要沐浴更衣?” 叶蓁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等叶蓁沐浴更衣过后,宫中四处已上了灯。 叶蓁到寿安宫时,刚进庭院,太后便迎了出来,握住她的手,满脸心疼道:“手怎么这么凉?来,快进殿暖暖。” 甫一进殿,太后又是命人上热茶,又是将手炉递给叶蓁,还温柔替叶蓁拂去鬓发,关切问:“去撷芳殿看过了?觉得怎么样?缺什么,想要什么,就告诉母后。” 听着太后谆谆的关切,手炉上的暖意,一直暖进了叶蓁心里。她们母女俩说了会儿话,有宫人过来说,晚膳摆好了。 “饿了吧?走,母后带你用膳去。”太后牵着叶蓁落座,指着一桌的饕餮盛宴,“母后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他们都准备了一些,你尝尝看。” 叶蓁正要去拿筷子时,突然又想起来一事,她转头问,“母后,皇兄他们,不跟我们一起用饭么?” “你皇兄政事繁忙,平日里得空了才会过来。” 叶蓁点点头,又问:“那皇姐呢?她也不和我们一起用饭么?” 太后正在为叶蓁夹菜,听到这话,她不自在攥了攥筷子:“你皇姐身子不适,今晚就不过来了。” 叶蓁哦了声,便没再说什么了。 但姜曦歌的存在,是她们母女之间绕不开的话题。 今夜叶蓁既主动提了此事,太后想了想,放下筷子,握住叶蓁的手,自责愧疚道:“孩子,母后对不起你。你是母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曦歌又是母后亲自养大的,你们都是母后的女儿,母后实在没办法舍弃谁。” 说着,太后又落了泪。 叶蓁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太后误会了。 “母后,我没有让您舍弃皇姐的意思。”叶蓁一面安慰太后,一面解释,“皇姐虽然顶替了我的身份,但此事错不在她。况且在我看来,生恩养恩一样重,反之亦然。” 太后眼含热泪望着叶蓁:“你不生母后的气?” “不生气呀。从前我总羡慕别人有兄弟姊妹,如今我也有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生气?”叶蓁坐在那里,眉眼纯澈,一脸娇憨之态。 太后顿时感动不已,将叶蓁搂进怀里喜极而泣。 宫人们上来劝了一回,太后方才止住,与叶蓁一同用了晚膳。 晚膳后,母女俩又坐在一起说体己话。太后道:“你初回宫,诸事尚不熟悉,母后给你拨个女官过去,让她照顾你,顺带替你处理殿中琐事吧?” 叶蓁应了,太后点了兰栎:“蓁蓁既是你寻回来的,哀家便将你拨过去,替哀家好好照顾她,你是哀家身边的老人了,别让哀家失望。” 兰栎当即领职谢恩。 天色渐晚后,兰栎陪着叶蓁回撷芳殿。 叶蓁不愿坐轿辇,执意要走回去,兰栎提灯走在她身侧,就听叶蓁道:“姑姑,你本是母后殿里的女官,如今却来跟我,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能服侍公主,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分。” 兰栎说着要行礼,叶蓁已先一步挽住她的胳膊,亲昵靠过来:“姑姑,我下午那会儿,梦见我阿爹了。” 叶蓁这么一靠,兰栎就没办法行礼了。 “之前在听到皇嫂说,母后依旧要将皇姐养在膝下时,我心里其实有点酸涩的,但自从梦见阿爹之后,我就想通啦。”叶蓁一扫之前的落寞,眼睛亮晶晶的,“若是阿爹还在,母后让我放弃阿爹,我肯定是做不到的。我都做不到的事,为何要强迫母后做到呢?再说了,在这件事里,她与我都是无辜的。所以,姑姑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兰栎顿时说不出话了。 这个小公主,看着娇憨天真,实则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回到撷芳殿之后,叶蓁躺到床上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包袱里的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白玉簪,将它紧紧攥在掌心里。 玉簪触手温润,叶蓁望着簪子,小声道:“霜霜,我来上京了,今日还看到了你说的永安坊。也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叶蓁期待再次见到谢沉霜,又害怕再次见到谢沉霜。
第21章 灯会 ◎谢沉霜似有所感,转头朝城楼上望了过来。◎ 没过几日,便到了除夕。 自从叶老爹走了之后,除了今年的端午之外,其余逢年过节,叶蓁都是一个人过的,而今年她也有了亲人。 除夕这一夜,宣帝会在宫中设宴以示恩泽,皇亲国戚和三品以上的京官,皆会携家眷前来赴宴。 叶蓁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即跑去问兰栎:“姑姑,刺史是几品?” “上州的刺史为三品,中州的刺史为四品,下州的刺史为五品。”兰栎答完,就见叶蓁眼睛猛地亮了。 云州地处偏僻,那个金元宝刺史,不是四品就是五品,若按四品算,瞧他对谢沉霜毕恭毕敬的模样,那谢沉霜必定是在三品的京官里。 那除夕夜宴,她是不是就能看见他啦? 这下叶蓁不仅眼睛亮了,就连唇角也抑制不住弯了起来。 宫娥们捧着漆红雕花的托盘,鱼贯从外面进来,叶蓁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下意识问:“这又是母后赐给我的?” 自从叶蓁回宫后,太后像是要把前十五年的亏欠都补给叶蓁,东西流水似的往撷芳殿送。 “是织造司那边送来的,是您除夕夜宴要穿戴的衣裙首饰。”兰栎一面答话,一面让宫娥们将衣裙展开,“公主您看看,喜欢哪件。” 叶蓁选了那套白袄山茶红织金罗裙。 之后,叶蓁时而高兴,时而紧张,到了除夕夜宴前,宫人服侍叶蓁穿戴整齐后,叶蓁还在盯着镜子出神。 太后和宣帝打算,在今晚的除夕夜宴上,向众臣介绍叶蓁,兰栎以为,叶蓁在紧张这个。 兰栎安抚道:“公主,您是金枝玉叶,即便您什么都不做,就那样单单站着,也无人敢置喙您什么,所以您不用紧张的。” 叶蓁懵懂茫然回头,对上了兰栎关切的目光。 “哦,好。”叶蓁心虚应了。 兰栎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也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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