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邻居带着他们又走了一段路,然后指着面前院门敞开的小院,同叶蓁他们道:“这里就是周婶子家了。” 叶蓁从荷包里取出银瓜子给那邻居,邻居千恩万谢着走了。 小院里一片狼藉,也不知道是官差所为,还是周母不在家时遭了贼。但眼下周母神志不清,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叶蓁很不放心,可偏生叶蓁自己在上京也人生地不熟的。 祁昌弘看出了叶蓁的忧虑,便主动道:“公主若不嫌弃,便将周夫人暂时先安置在臣府中吧。” 叶蓁惊讶看向祁昌弘。 原本叶蓁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她去找叶善帮帮忙,如今祁昌弘主动说了这话,也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叶蓁当即冲祁昌弘感激一笑:“好,那就多谢祁统领了。” “公主客气了。”祁昌弘抱拳行礼。 周母不肯走,她非要留在这里等周允回来,叶蓁好说歹说才将她送去祁家。 祁明照兄妹俩闻讯当即赶过来。 祁明照看见叶蓁,照旧是冷着脸,活像叶蓁欠了他一万贯,但祁昌弘在这里,他不敢放肆,行过礼后便远远立着。而祁明乐看见叶蓁很高兴,当即便跑过来挽住叶蓁的胳膊,开心道:“公主,您终于出宫来找我玩儿了。” 看见祁明乐见到自己这么高兴,叶蓁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但时间不等人,她只能简单说了今日的来意。 祁明乐向来仗义,听完叶蓁所说的,当即便道:“既是公主朋友的母亲,我定当好好招待,公主你就放心吧。” 叶蓁谢过祁明乐,又安抚了周母一番后,这才离开祁家往谢家去。 马车一路辚辚朝前走,叶蓁掀开帘子,又冲祁昌弘道了一回谢,祁昌弘抱拳行礼:“公主言重了。” 上次行宫一事,若非叶蓁不计较,祁明照那能那么容易脱身,叶蓁的恩情,祁昌弘一直记着。 顿了顿,叶蓁试探问:“祁统领,你可知士子作弊一事?” 后宫不得干涉政,再加上谢沉霜与姜毓病了之后,叶蓁终日被困在撷芳殿里,压根就不知道外面的事。 “臣略有耳闻。前日有落榜士子敲响登闻鼓,状告主考官张茂、李元忠等人以权谋私,提前泄露考题。陛下大怒,当即便将张茂、李元忠二人下狱,与此有牵连的士子,也悉数被拿下审问了。” 叶蓁轻轻颔首,满脸担忧。 周允是个在琼林宴上,都不习惯逢场作戏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卷入到科举舞弊案中去? “公主,谢家到了。”赶马车的宫人在外禀告。 叶蓁回过神来,弯腰下了马车,谢家的管家亲自引叶蓁往谢沉霜的院子去。 “奴婢拜见公主。”刚走到院门口,紫黛便迎上来冲叶蓁行礼。 叶蓁亲自去扶她:“紫黛姐姐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宫人们说,公主今日会来,公子便一直在等公主了,公主请。”紫黛将叶蓁引至谢沉霜书房外,却没进去。 叶蓁不禁蹙眉:“我不是说,让他好生休养的么?他怎么又忙起公务了?” “奴婢劝过了,但是不管用。”紫黛也是满脸无奈。 叶蓁正要进去时,裙摆猛地一沉,她垂眸就见圆滚滚的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时正用爪子在抓她裙摆上的绣花玩儿,叶蓁一弯腰将它抱在怀中,然后推门进去了。 谢沉霜穿着一袭堆纱的霜衣,正坐在案几后,手持狼毫,盯着面前摆着的两张纸,正在皱眉沉思。蓦的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抬眸,就见一身石榴红罗襦裙的叶蓁,抱着猫从外面进来。 谢沉霜眉心的烦闷一瞬没了踪迹,他挑唇笑开:“公主来了。” “嗯,路上遇见了点事,耽搁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啊!”叶蓁看见谢沉霜,觉得有些羞赧。自己明明今日是来探病的,但却拖了这么久才过来。 谢沉霜摇头浅笑:“不妨事。” 只要叶蓁来,多久他都愿意等。 “你在忙什么?我不是让你好生休养的么?”叶蓁抱着猫过来,随意往桌案上瞥了一眼,眸光霎时顿住。 “如今已无……” 谢沉霜话没说完,叶蓁突然问:“这是什么?” 叶蓁指的是桌案上的两张纸。 这两张纸上,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大概有八九十个,另外一张则有十七八个,叶蓁在纸上看见了周允的名字。 “这是今年的进士名单,另外这一份,是牵扯进舞弊的士子名单。”谢沉霜看见叶蓁脸色不对,隐约已经猜到了,“这里面有公主认识的人?” “喵呜~”狐狸从叶蓁怀中一跃而下,然后甩着尾巴走了。 叶蓁点点头,指了指周允的名字:“他是四婶的干儿子。” 谢沉霜微怔了下,他没想到会这么巧。 今年的进士里,周允是宣帝看重,且意欲培养的进士之一。所以先前的琼林宴上,谢沉霜多看了周允好几眼。他记得,那是个眉眼清俊,身姿单薄但挺拔的男子。 谢沉霜回过神来,就见叶蓁指尖绞着衣角,这是她犹豫不决时,下意识的习惯。 谢沉霜看出了叶蓁的心思,他问:“公主想见他?” 叶蓁一顿,旋即看着谢沉霜,目光忐忑:“我信周大哥的为人,他一定不会作弊的。所以我想去见他一面,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么?”
第41章 主审 ◎周允的心上人叫什么名字?◎ 谢沉霜并未立刻给她答复。 这是叶蓁第一次寻他帮忙, 谢沉霜本不该推辞,但—— 叶蓁看出了谢沉霜的为难,旋即又想起来, 谢沉霜告假已有一段时日了,叶蓁遂道:“算了, 你好好养病, 我再想想办法吧。” 叶蓁所谓的想办法, 只怕是直接去找宣帝。 谢沉霜如今虽在府中养病,但外面的事, 却无一不知, 他想了想,同叶蓁如实道:“公主第一次寻我办事,我本不该推辞,但此番科举舞弊牵扯甚广,我听闻陛下已下旨,严令任何无关人等接触嫌犯。” 叶蓁听到这话, 眸光瞬间黯了下来。 却不想, 谢沉霜接着又道:“但若公主信得过我,我愿意帮忙调查此事。” 叶蓁原本还有些失落, 闻言猛地抬眸,惊诧看向谢沉霜:“你帮忙调查此事?可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已经无碍了。”谢沉霜温润笑笑。 他知道, 叶蓁将四婶当半个母亲,周允既是四婶的干儿子,那么叶蓁想帮衬一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叶蓁不信, 谢沉霜遇袭到现在, 也不过五日的光景, 他怎么可能会好得这么快。叶蓁拒绝了,她冲谢沉霜笑笑:“你愿意帮我,这份心意我领了。但你的身体也很重要,你好好养伤,周大哥的事,我回宫去问问皇兄吧。” “问陛下?”谢沉霜摇头失笑,“陛下今日让公主来我府中探病,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叶蓁怔住了,一时没明白谢沉霜话中的意思。 “陛下应当是有意让我主审此案了。”谢沉霜起身,“劳公主稍等片刻,我去更衣与公主一同进宫。” 直到上了马车,叶蓁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叫宣帝有意让谢沉霜主审此案?若宣帝有意让谢沉霜主审此案,那为何不直接宣谢沉霜入宫,而是要让自己来谢家探病?抬眸看见谢沉霜惨淡的唇色时,叶蓁这才反应过来,谢沉霜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什么意思。 只怕是宣帝想让谢沉霜主审此案,但因谢沉霜前几日才遇袭,身体尚未恢复,宣帝这才让她来探一探。 “那你的身体能行么?”叶蓁面露担忧看向谢沉霜。 谢沉霜的伤口,是叶蓁亲手处理的,叶蓁比任何人都知道,谢沉霜伤的有多重。 这是叶蓁第二次担心他身体了,谢沉霜看过来,有些无奈问:“在公主心里我很弱么?” 倒不是谢沉霜弱,而是在春水村,谢沉霜当了她三个月的病人,再加上他受伤没几日,叶蓁才会有此担忧。但谢沉霜既这么说了,叶蓁立刻摇头。 马车一路朝前驶动,风吹的帘子窸窣作响。 过了须臾,谢沉霜想了想,又同叶蓁道:“若那周允确实是被冤枉的,我自会还他清白,但若他当真舞弊了……” “不可能!周大哥一向襟怀坦白,他不可能会作弊的!”叶蓁下意识帮周允说话。 她不信周允那样如松似竹的人会作弊。但对上谢沉霜的眼神时,叶蓁又觉得自己这话太生硬了,想了想,又描补道:“我的意思是说,依我对周大哥的了解,他不会作弊。但若你查出来,他当真作弊了,那你便依律处置。” 尽管叶蓁又解释了一番,但她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让谢沉霜怔了怔。 他在春水村待了三个月,并未见过周允,也从未听叶蓁提起过周允,但叶蓁却这般维护周允,谢沉霜心下奇怪,但面上不显,只状似随意问:“公主与周允很熟么?” 叶蓁没听出谢沉霜话中的试探之意,便如实说了她曾为周母看诊一事。 谢沉霜轻轻颔首,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进宫之后,谢沉霜去见宣帝,叶蓁则回了撷芳殿。此事若交给谢沉霜来查,定然能还周允一个清白。眼下她只能等消息便是了。 而谢沉霜去见宣帝时,就见几个太监,正在清洗慧极殿前的地面,虽然地面已经被洗清洗干净了,但空气里隐隐还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见谢沉霜过来,浇水的太监忙停下动作,让谢沉霜先行。 宣帝听说谢沉霜来了,当即搁下朱笔,从御案后起身。 谢沉霜进来正欲行礼时,已被宣帝拦住了,宣帝关切问:“你身子如何了?” “劳陛下关心,臣已无碍了。” 谢沉霜受伤如今只堪堪五日,且他唇色惨淡,那里像是无碍的样子,宣帝心里过意不起,但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堂堂一国之君,此时语气里却尽显无奈:“沉霜,是朕对不住你,你为救毓儿受伤,本该好生休养的,但科举舞弊一事,只有交给你去查,朕才能安心。” 谢沉霜五日没见过宣帝,今日再见时,才发现宣帝消瘦的厉害,他原本合身的龙袍,此时却空荡荡挂在身上。眼下宣帝下颌骨绷紧,枯瘦的手倏忽握住拳,眼里皆是滔天的怒意。 “从昨日科举舞弊案一出来,朕下令将张茂、李元忠,以及与此有牵连的士子下狱后,今日便又有人陆续检举作弊士子,原本朕看重意欲提拔的士子,如今竟七成都成了作弊之人!平日他们私下党同伐异营私舞弊,朕可以容忍,可如今他们不光将手伸到科举上,竟这般明目张胆的构陷士子,他们真当这天下姓徐不成!!!” 说到激动处,宣帝又猛地咳了起来,他面色苍白无华,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能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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