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府中,他说他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就不来凑年轻人的热闹了。”周熠兴致勃勃,这是少有的机会。一年中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上学堂。 其实读书却能够明理思哲,可真正保家卫国还是要依靠马背上的功夫。 周杳杳细细咀嚼这句话,不由一笑。 虽然她阿爹不至,但周熠这小子还是挺积极的,这就来试弓了。 她忽而想起前世的周熠,心中怅然若失。树荫下,斜斜有光倾下,徒洒落了满地碎金。 “先让你姐夫带着你跑一圈?”周杳杳眼见着周熠这样有兴趣,便提议道。说罢看了看旁侧的陆景行,并无异色,定是可行的。 周熠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陆景行一直是年轻一代中狩猎的佼佼者,过去多次秋猎都是满载而归的。 而且既然他阿姐这样说了,陆景行定然是不会拒绝带他去跑一圈的。周熠眨巴着眼睛:“姐夫。” 这声姐夫叫的挺缠绵。 “走,我带你去挑匹好马。”陆景行拍了拍周熠的肩膀。 周熠立刻跟着去了,忙喊着:“好嘞!姐夫等等我。”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走到马圈里。有说有笑的挑着马皮,周杳杳会心一笑。忽而有落叶停留在她的发髻之上,她轻轻的把落叶拿下来,放到地上。 草木最终让它归于尘土。 周杳杳就在原地驻足,噙着笑意看陆景行和周熠跃身上马的背影。 “哟,这不是陆侯夫人吗?”讥诮的声音自周杳杳身后传来,周杳杳转头,适才看清了来人。 眼前身着锦衣华服的女子,不是孟佩婉又是谁。 她身侧跟着两个宫婢,双腮绯红,金步摇的声音一步一响。再行至近些,居高临下的睥睨周杳杳:“还不知道罢?” 话里话外,透露着得意。 “臣妇见过孟嫔。”周杳杳只是浅浅对孟佩婉行了个礼。 孟佩婉品级不高,如今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想来也是这两月在宫中得到的恩宠多了些。 孟佩婉似是还觉得不够,嫌周杳杳只微微曲膝,言语之间有些不快:“这便是国公府嫡女,陆侯夫人的礼数吗?” 周杳杳暗笑,不知礼数的是孟佩婉。她只是小小的一个嫔,如果真按等级尊卑,她完全可以不与她见礼。只是这是大昭的约定俗成,皇帝的女人最为尊贵。 “礼数周全。臣妇便先行告退了。”周杳杳无意与她在这里纠缠。有些人的敌意就是莫名其妙的,解释无用,纠缠也无用。 宫婢斥责了声:“大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孟佩婉最近深得盛宠,连同侍奉的宫人也扬眉吐气了起来。殊不知帝王之爱,是雨露均沾,是泽被众生。 千万不可被一叶障目。 周杳杳转身浅笑,孟佩婉这哪里是被一叶障目,她眼前可不止一片叶子,估摸着得有一片树林。 “你小小一个宫婢,可知何谓礼仪尊卑?”周杳杳完全敛去了原本的平易近人。她竟不知,一个小小的宫人竟也欺负到了她的头上。 一阵匆忙的脚步:“杳杳。” 周杳杳偏头过去看,来人是柔玉公主沈芸。沈芸也是看见周杳杳似是被人缠住了,才急匆匆跑过来,想要给周杳杳解围。 沈芸抬眼一看:“孟嫔?” 孟佩婉向沈芸行了大礼,心中还略有几丝雀跃,沈芸居然能够记住她,于是柔柔的说道:“嫔妾参见长公主,愿长公主长乐安康。劳长公主挂记了。” “罢了罢了,不过是皇兄新纳的妾,不必在本公主面前装模作样。”沈芸瞬间就换了一副脸色。孟佩婉原有的笑意瞬间凝在了嘴角上。 周杳杳拉过沈芸,说道:“走罢。” 和孟佩婉在这里周旋,与浪费时间并无二致。她也懒得同孟佩婉浪费口舌,这样把愚蠢写在脑袋上的人,根本不值得。 沈芸也深以为然,与周杳杳并肩离去了。 孟佩婉深吸了一口气,才憋下这口气来,沈芸是大昭长公主,还有太皇太后的庇护。绝不是她招惹的起的人,既然有沈芸护着周杳杳,她也丝毫没有办法。 “你又如何得罪了那个女人?”走远了,沈芸才出口问道。 周杳杳略一思索,其实她与孟佩婉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小时候就互相看不对眼罢了。周杳杳小时候去江南府中,孟佩婉总觉得周杳杳要与她抢江南第一贵女的名号。 这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周杳杳只道:“说来话长。” 一时间竟也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讲起。 沈芸并不在意,她拉着周杳杳,转过头来,对周杳杳说道:“无妨无妨。杳杳,你帮我看一看,小顾公子是不是在前面。” 周杳杳目光放远,前面身着白袍的人,不是顾廷均又是谁。 “你这是害羞了?”周杳杳笑问道。 沈芸倾身,在周杳杳耳畔说道:“那日,在宫中假山下,他吻了我。” 那是一个有风的晚上,但几日为止,沈芸已经回忆了无数遍,每一遍仿佛能感受到丝丝甜意。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沈芸双颊红红的,情窦初开的少女本就是一首诗。 “过去罢?”周杳杳看着沈芸欲迎还休的样子,也顿觉着急。 大昭的民风想来还是较为开放,相较于前代,女子没了那么多拘束。只要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是能够接受的。 沈芸似是得到什么鼓舞一般,对周杳杳道:“那我去啦。” 还未等周杳杳答话,沈芸已经走远的。沈芸一袭红裳,衣袂飘飘。顾廷均一身白袍,寂然肃立,却是郎才女貌。 一圈的时间,两个大男人也已经回来了。 周熠气喘吁吁,眉间洋溢着快意,束发的发冠偏离了得有半寸,身上热气腾腾的。陆景行同他一起过来,衣冠还是端正的。 周杳杳忙拿起手帕给陆景行拭汗:“怎得空手回来。” 周熠看着周杳杳只为陆景行擦汗,说不出的滋味,眼红的很,他哼了一声:“狩猎还没有开始,只是跑一圈。”说罢,还觉得意犹未尽,半是撒娇的说道:“阿姐,你都不为我擦汗,你看我这汗珠子豆大的一颗,都快要滴下来了。” “你袖中有帕子。”陆景行说道。 周杳杳打趣的看着周熠,笑得慈祥:“周熠啊,你什么时候娶个姑娘进门,到时候就有人为你拭汗了。这笔买卖划算。” “阿姐,我还没满弱冠呢。”周熠马上想要岔开话题,他姐可真是偷换话题的好手。三言两句的,就说到他娶妻身上去了。 “无妨无妨,留意着也好。”周杳杳与周熠相互周旋着。 周熠连忙寻了个马上要开始狩猎了要先回一趟营帐换衣服的由头,一溜烟儿就没了踪影。 停住不动了,身上的温度自然也就降了下来。 陆景行揽住周杳杳的腰肢,用着周杳杳先才的语气问道:“那夫人以为和为夫的这笔交易,划不划算。” 周杳杳突然被陆景行揽住腰,身上酥酥麻麻的。 “划算。”她顺势从陆景行的怀中退出来,转而牵住了他的手。
第34章 正午将过, 行至未时。 大昭的旌旗猎猎,随着风在空中打着旋。号角的声音响彻九黎山,振奋人心。秋猎是由大昭世家子弟和官家儿郎参与。驰骋猎场, 快意少年郎。 秋猎是大昭的大事之一。八月初八的这场秋猎, 是大昭自开国以来阵仗最大的一次。场地围了近九黎山的一半, 戒备森严。 沈意远携徐娩简简单单说了两句话,便开始了为期一个半时辰的狩猎。 秋风肆意,落叶沙沙作响。马蹄嚣尘, 沙尘漫天,一匹又一匹的马飞驰而过。周熠换了身方便的衣服,挽弓上马。 号角的鸣声渐渐停歇。 陆景行今年本无意参与, 在周熠的盛邀之下也拿起了弓箭。卸去了那身紫金色偏襟, 换上了轻巧的骑射服。 腰间的玉扳指取下, 周杳杳握在手心里替他保管。 “姐夫, 快点!”周熠像疾风吹过一般的速度整理好了一切。正等着陆景行。 周杳杳瞥了周熠一眼, 从小就是个急性子。 “慢点, 别受伤了就好。”周杳杳替陆景行系上绶带,叮嘱道。 周熠不耐烦, 道:“阿姐,你怎么啰啰嗦嗦的。我大昭几十万军队在外征战死伤是家常便饭,况且只是狩猎, 流点血怎么了。” “听你阿姐的。”陆景行道。 他与周熠行至马圈, 适才又回头对周杳杳说道:“为夫给你逮只兔子回来。” 周杳杳扑哧一笑。 ... 各家的公子都已只身前往猎场, 蓄势待发。沈意远身为皇子之时,也是秋猎中的风云人物。那时候他和故太子兄友弟恭的局面还维系着。 庆功宴上,皇家的几兄弟互相谦让。 正午时,还是个云开雨霁的艳阳天。方才过了未时, 云团翻滚,乌云蔽天,隐隐有要下雨的势头。 沈意远因政事晚了半个时辰,如今才抽开身。 “圣上,天色瞧着不大好,便别去了。”徐娩心中隐隐不安,天色乌青,说不准什么时候这场雨就会落下来。 沈意远翻身上马。他的马时难得一见的红骢汗血宝马,已跟随他多年。 宝马伸展着马蹄,蹄子将将要打在徐娩身上时,被沈意远制住了。 徐娩忽而想起沈意远还是六皇子的时候,前两日都是只身狩猎。最后半日慢悠悠的带着她,教她骑马,教她如何对准猎物,箭无虚发。 她嘴巴一张一合,忽被一个清丽的声音打断。 “圣上,婉儿自小在江南长大,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开大阖的风光。”孟佩婉见沈意远和徐娩在此处相持,便过来了。言谈之间媚态横生,竟然忘了先行礼。 同行的崔双莺和李牧心皆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崔双莺出生将门,骑射不在话下,转身便去寻了匹好马:“臣妾与您同去。” 沈意远朗声大笑:“崔婕妤不愧是将门虎女,走罢,同朕一起前往猎场,觅得好猎物。” 崔双莺眉眼之间俱是飞扬的笑意。孟佩婉和李牧心一个是在茫茫烟雨的江南长大,一个是长在兵部尚书府金尊玉贵的嫡女儿。 “圣上...”孟佩婉唤的缠绵。 解下来沈意远的举动让孟佩婉眸色都亮了几分,他朝孟佩婉伸出右手。孟佩婉先是一阵,然后大喜过望,伸出手任沈意远将她拉了上去,坐在了沈意远的身后。 李牧心看见此情此景,气得牙痒痒,更遑论是皇后了。 三人二马已经远去,唯徐娩和李牧心还停留在原处。 “皇后娘娘,孟嫔太过无礼。”李牧心气的牙痒痒,这孟佩婉家世不如她,相貌与她也是平分秋色,就凭着这一身的狐媚功夫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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