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隶长老见他动用“灵火”,看品相还不是一般的下品灵火,想必十足损耗灵力,便不赞成道:“澹雅,别浪费灵力,且这里的鬼魂不是你能够灭得净的。” 澹雅唇边漾起一抹弧度,温温一笑:“雅见识浅薄,第一次见到鬼魂,便只是想试试它们是不是可以用灵火烧,长老放心,澹雅不会乱来的。” 鬼婴是个鬼修,是个伪装人修的鬼修。 那人教过他遮掩身上鬼修气息的功法,只要他不在大能面前用鬼修的手段,便不会有人察觉到他的真实情况。 但这些鬼魂天生会对鬼修有着同源的亲近,是以他需全神贯注着克制着体内的气息,不招惹它们,以免被人怀疑。 见澹雅对待这些鬼魂如此淡漠冷血,出手便直接毁了这些残魂,心底不禁有些不舒服。 这一路走来,他依旧独来独往,他听得最多的是梓滢师叔的声音,偶尔会有芳蕤师叔与别人说话的声音。 这一趟的队伍中有三名女子,唯独他没有什么机会听到那个凡人说话的声音。 可那人绝不会是个凡人。 或者,是他听错了,之前觉得耳熟,只是因为六绛浮生的那个凡人妻的声音有些像她? —— 在大块的石板垫平的废墟中继续前行,沿路的陈旧壮观的建筑毁的毁、垮的垮。 它在寂静的岁月之中无声消亡,那腐蚀的绿滕攀满了荒凉的石柱与青瓦斜檐……那些与他们同行一路的鬼魂之中,偶然能见着一、两身着道袍的修士,它们两眼呆滞,惨白着脸茫然前行。 也许是看久了,虽然挺瘆人,但它们既然不伤人,也不至于时时刻刻都胆颤心惊。 梓滢好奇地问道:“它们这是去哪里?” 九隶长老没打算无限制地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别再耽误时间了,赶紧走。” 鬼婴听到梓滢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脱口而出道:“去渡桥。” “什么叫渡桥?”梓滢不懂,偏首期待地等待着他继续说。 鬼婴紧了紧手,却抿紧着唇,不再开腔。 顾君师依旧带着娇夫殿后,她瞥了鬼婴一眼,眸有深意,忽然出声道:“每日子时,孤魂野鬼便会受本能驱使,寻找亡灵之桥,亦叫渡桥,或者更通俗一点的叫法叫奈何桥。” 她一出声,鬼婴便整个震怔住了。 他想回头,但在最后一秒克制住了。 是她! 如果说声音可以有相似的,但一个人说话的声调起伏气息的吐纳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模仿的。 可又为什么会是她? 她怎么会是六绛浮生的妻子?! 鬼婴脸上的血色一下被抽净,他头脑像爆炸了一样发涨着痛。 而梓滢则笑盈盈回头:“姐姐懂的真多。” 她又回过头,询问着鬼婴:“师侄,顾姐姐说的对吗?” 鬼婴神情不属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加紧疾步朝前走。 梓滢意外。 她还真懂啊。 不是说顾一在凡间是个普通农妇,可她怎么瞧着不太像啊,如果有人说她曾女扮男装偷偷地跑去考了个状元她都有些相信了。 主要……她的气质太出众了,就算套个麻布袋在身上都是像在微服私访。 所以,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顾一……是夺舍呢? (本章完)
第59章 渡生观(四) 九隶长老听完也有所触动,他抚了抚花白长须,眯了眯眼,打褶的眼尾纹挤拢在一起。 “奈何桥是人间的说法吧,确是如此,它们本该在死后进入轮回,却不曾被引渡使者带回冥界,经过岁月悠久魂魄失智,混混沌沌之际,便不由自主去找渡桥,寻归处。” 芳蕤在旁听着有些入迷,她轻叹一声。 人间与修真界怎会有奈何桥? 她忽然觉得这些鬼魂有些悲哀,一直以为回不到它们的归处,便徘徊在人间夜夜这般盲目地找寻着,永不肯瞑目。 有弟子见气氛一下变得有些沉重,便打破僵局问道:“它们这排着队瞧着好像有目标似的,难道前面就有桥?” 失智不就意味着这些鬼魂没了判断力,只凭本能找着桥便过,还以为自己已经渡了奈何桥。 “在到达渡生观的传送阵前,的确有一条吊桥,每次它们也就只会跟到那儿过了桥就消失了。好了,别扯闲话了,都跟上。”九隶长老终于不耐烦地中断了这一次的谈话。 接下来他们都专心一致地赶路。 越接近子时,那些鬼魂的灵压便越强,身上的光亮也更强,长长一条“光河”流淌而去,它们甚至可以用灵体来触碰到人类,这就给他们造成了一些阻碍。 道观的绿滕爬满的穹顶逐渐低势,左右的壁垒也越来越窄,呈三角之势来到倾斜的长阶处,跟着这些鬼魂一道拾梯而上,步出一扇长方奇高的石门。 出了石门就是一方半圆的石台,石台前是断崖,断崖边缘立着一块人高石碑。 碑面的字迹是有些风化模糊,缺少了些横折结构,与断崖相嵌接有一条长约数百米的铁索吊桥,桥面上没有铺板,只是几根粗长的铁索链子绞成险峻的过道。 呼呼—— 山风冽冽,呜呜咽咽的嘶吼而过,晃得铁链桥身哐哐摇摆不止。 这种境况对于普通人可能是一项艰难挑战,但对于能够飞天遁地的修士却不足为惧。 但九隶长老一句话便打破了他们的痴心妄想:“这桥乃渡生观主用以磨砺心智、平心静和所铸,叫问心,这铁索有汲灵消法之效,不可御器御空而过。” “那我们岂不是要跟这群鬼怪一道挤着桥过?”芳蕤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精英弟子也犹疑道:“要不,我们等它们先过,反正天亮了,这些鬼魂也就会消失不见。” 这些鬼魂行速慢吞晃游,你的魂体叠合着我的,挤挤拥拥地贴着走,这长长的一排幽绿光亮队伍只见头不见尾,他们真的不想加入它们的夹心队伍里啊。 九隶长老没好气道:“你们以为老夫想跟着挤啊,渡生道观一入夜,便非出传送洞不可天亮,你们就算在这里面等上个十年,这方天地也不会天亮,而它们也永远不会过完。” 方才进入的那个光亮传送洞,便是从外界进入了道观的“内腹”,一路通过,到达另一个传送洞穿去,才会到达真实的道观外界,而他们要去二十八天的大型传送阵就在那处。 他之前苦口婆心地催他们赶紧,一个二个不当回事,现在倒是知道怂了。 可惜晚了。 “这么些小挫折便令你们垂头丧气,修士本是逆天而行,何惧这点小事。” 九隶长老知道由于天赋极佳,他们大多数都是一路顺风顺水由师门掌托着走上来的,跟外边那些野蛮生长的修士相比,他们就像温室内的花朵。 他沉心定气一步踏上了吊桥,单薄不稳的桥身就这样晃荡了起来,他如一片孤舟入海,随着海浪飘荡,但每一步都十分稳著,宽大的灰袍猎猎飞起。 后面的精英弟子怔眼看了半晌,咽了口唾沫,也咬牙一并跟上。 他们见缝插针,也挤进了鬼魂的过桥大队伍之中,一进去险些没被飘荡的鬼怪给挤得变形了。 一步,山崖下方冷风灌注裤裆一阵清凉,简直生无可恋。 呜呜……这掉下去,可就真是掉下去了啊。 更糟的是,卡在这冰冷软呼的魂体中间被挟裹着前行,他们只能前进不能倒退了。 梓滢依旧想跟鬼婴走一块儿,因为她发现那些鬼怪好像有些避忌他四周,但这一次鬼婴却拒绝了,他表示他要留在最后。 梓滢看出他很坚决,便只能与师姐芳蕤搭伴一块儿。 澹雅从纳袋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黑色珠子,指尖一弹,它便悬浮于他的头顶之上,一道灰黯的光芒罩在他的身上,那些经过的鬼怪就跟碰到什么屏障一样,被挤弹开来了。 他身上有用的奇巧宝物不少,自不会跟那些个普通弟子一般狼狈。 他没有理会别人,含情双眸只盯着顾君师道:“阿一,这处既限制修士,对于凡人自是更加危险,不如由我带你可好?” 六绛浮生却握紧了她的手。 “师兄,你是当真非要与我不死不休吗?”他声音低下零度,似有冰碴掺杂其中。 顾君师摇头:“不必了。” 这时梓滢拉着芳蕤赶紧从鬼怪的队伍中乱糟糟地钻了出来,一脸花容失色,她可怜地哀求着澹雅:“师兄,你带带我们吧。” 芳蕤也白着脸,温婉哀怜道:“师兄。” 被挤在那些鬼怪堆里的感觉太可怕了。 见顾君师对他始终不屑一顾,他半垂长睫,面覆雪霜冰白,无甚笑意地撩起嘴角。 转身便带着两位殷勤恳切的师妹过桥。 鬼婴始终没动,静矗在风中如同一块冷硬的石碑。 这一次,六绛浮生没让顾君师在前带路,而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阿一,上来。” 这是要背着她负重过铁索? “好。” 六绛浮生背起她,依旧没有睁眼了,他肉眼屏蔽了鬼怪的存在,仅用神识探路,他挤进“光河”之中踏入桥链。 他将自己的意识幻化成风,身躯幻化成铁索桥,风扬他飘,链晃他摇,节奏一致,每一步都衡量再三,再踏出下一步。 顾君师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肩膀之上,漆黑的眸子盯着他风中微颤的两排睫羽。 他竟这么快就学会了意念操控。 顾君师一个眼神轻描淡写的转变。 嘀——似水滴坠入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散开,鬼怪全数惊惧“唰”地一下全部都挤开了,哪怕彼此间根本没有空隙、挤得都压扁变型都硬是不敢往他们两人身上凑。 鬼婴在后,在顾君师气息转变之时,他就感觉到了。 她出手如同呼吸一样轻松,便将鬼怪与他们交合的空间生生地切割开来了。 瞳孔剧烈一窒。 他听到前方传来的一句平淡却冷酷的话:“找准机会与澹雅联手,将六绛浮生推入悬崖。” (本章完)
第60章 渡生观(五) “为、为什么?”鬼婴不懂。 她当真是六绛浮生的妻子吗? 还是说,她并非真正的顾一,只是为了混进队伍而改头换面成为了“顾一”。 这样一来,倒也说得通。 那真正的顾一现在又在何处? 对方没有解答他的疑惑,直接中断了联系。 鬼婴灰翳的眸子些微挣扎,但他知道,他只能够遵从她的意思去做。 她说要他配合澹雅,难道她预料到了澹雅会在中途对六绛浮生动手? 前面的六绛浮生背着他的妻子,袍裙交叠缠绕,看起来情深伉俪,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鬼婴收拾好心情,木着神情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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