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欢感叹,怪不得,寻儿千辛万苦都没有找到,世上之事,总是这样,越是痴妄,越是求不得。 “寻儿的父亲……有消息吗?” “罪臣司徒拓早已伏诛……挫骨扬灰!”李成欢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说得清楚。
第47章 返乡 “这是……”司徒喜费力地抬起手,指着裘欢怀里的方盒问道。 裘欢看他的精神依然不济,身体也尚未好转,害怕不是告诉他的好时机,有些犹豫开不了口。 司徒喜好像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什么,可是他又不敢奢望,害怕期盼落空,最后唯余失望。 裘欢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与其让他胡思乱想劳神伤身,还不如,直截了当告诉他想知道的一切。 裘欢坐到司徒喜床边,帮他掖了掖被子,下定决心开口:“我可以对你知无不言,但是这是建立在你的身体能够支撑地住的情况下。” “所以,寻儿。你真的做好准备,就算知道了什么都可以平和对待吗?” 司徒喜仔细想了想,深深吸了口气,对他点头。 “这是,你母亲的骨灰……” 司徒喜险些不稳摔下床,还好裘欢早有准备地扶住了他,让他不至于再受伤。 “你答应我的。”要平和对待。 司徒喜只感觉眼眶的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湿热的泪滴在身上手上,依然如此滚烫。 二十多年来,司徒喜总是做着同一个梦魇。 双亲相继离去的场景在他梦里出现了千百遍,这般挥之不去,让他想忘记,想往前走,都做不到。 司徒喜走过很多地方,少时的路他走了千百遍,流放途中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土包,他都不愿放过。 家乡城门上的每一片砖瓦,他都一一查验,每一处无人看管的乱葬岗,他都下去寻找翻看。 可是天不怜他,他连为自己获罪的父母,立碑合葬,都做不到。 “在哪里?我娘……”司徒喜用力抱着木盒,声音嘶哑。 “说是被好心人葬在了自己家院子里,皇……哦,我的一个同乡母亲对此事颇有印象…毕竟我们已经明里暗里找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是知道的……”裘欢私心里不想说出李成欢来,自己都唾弃自己自私又小气。 “寻儿……其实……” “是皇上找到的吧。”司徒喜毫不在意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裘欢惊愕不已。 “半梦半醒间,我看到你在我床头看信,信上有他专用的印章。” “明明是看了他的信出去,回来却没头没脑说自己的同乡找到了我娘的尸骨。你编谎话也太没水准,我想装作被你骗到都不成。”司徒喜瞧着他捻酸吃醋的样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裘欢很久没有看到司徒喜如此灵动的样子,有些忍不住想去捏他的脸,却又怕自己一时莽撞碰到他的伤口,到时候心疼地睡不着觉的还是自己,只能作罢。 “我爹……没有消息吧……”司徒喜好像想知道,又好像宁愿裘欢说他不清楚。 “伯父他……”裘欢不知道怎么措辞,才能减少对他的伤害。 司徒喜贴心接过自己的话,故作轻松道:“我爹是罪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狂葬岗喂狗,还是包作一团丢进了湖里?我都早有心里准备……我都可以接受,我会亲自去找……” “是……挫骨扬灰……”裘欢不忍心看司徒喜的反应。 却听见他的笑:“哈哈,先是千刀万剐,再是枭首示众,最后挫骨扬灰,连全尸都不给您留……哈哈哈哈,您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才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裘欢说不出安慰他的话,只是一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突然感觉到肩上一沉,司徒喜乖顺地靠在他的肩上啜泣,眼泪一点一滴顺着衣料浸入皮肤,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 “扬在哪里?”司徒喜声音极小,裘欢没能听清。 “什么?” “………” “父亲的骨灰……扬在哪里?” “你故乡……浊江。” 浊江……是家乡唯一的水源,却泥沙极重不能引用,使得城中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他的父亲和浊江斗了一辈子,就是希望可以开源引流,净化江水,让百姓安居乐业,可是最后死在了治水的途中。 安的罪名是:蛊惑百姓,忤逆天子,意图谋反…… 他们竟然把父亲的骨灰洒在了他一世辛劳,最终断送一生都无法挽救的地方。 这是要让他父亲活着时一世凄惨,连死后魂魄都不得安宁吗。 “我想和娘回家乡看看……”司徒喜抚摸着光滑的木盒,想是在跟裘欢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 “好啊,等你养好身体。” 司徒喜把母亲的骨灰待若珍宝地放在枕边,置若罔闻地转过身不在回答。 裘欢主动站起来,熄了灯,蹑手蹑脚跨出屋子,为他轻轻关上了门。 他二十年没见过他的母亲,没有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就让他静静享受这一段,他父母得以地下团聚之前,来之不易的和母亲独处的宝贵时光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本文的画风将迎来一个巨大的转变,从前世今生的虐心权谋争斗,变成清新治愈(并不)的回乡种田…… 作者超小声:谁让裘欢家里那么穷,阿喜嫁鸡随鸡只能在乡下自力更生了(摊手ㄟ( ▔, ▔ )ㄏ)
第48章 迢迢 “寻儿!” 娴静的清晨被裘欢的一声惊呼吵醒。 司徒喜昨夜内心十分宁静,二十年来第一次一夜无梦,睡得分外安稳。 “寻儿。”裘欢打开房门,走到司徒喜的床边,轻轻摇他的肩膀。 司徒喜悠悠醒转,睡梦中被人醒是司徒喜习惯的大忌,可是他只是看了眼裘欢,皱了眉头一脸不悦,并没有动怒。 大概只因裘欢是个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司徒喜疲惫的揉眼睛,无奈道:“怎么了?” 裘欢目瞪口呆地扬了扬手中的书信,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司徒喜下巴惊掉。 “阿满和查朗………” “他俩私奔了!” “……” “……” 两人一同看着字迹潦草的书信,一时无话。 裘欢详细给司徒喜述说了早上去叫阿满起床的奇遇。 裘欢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可能也是没有司徒喜在自己身边,半夜翻身,伸出手想抱住什么,结果身边空空如也,裘欢的心也跟着没着没落起来。 所以他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和阿满切磋吵架技艺,若是以后遇到棋逢对手的人,难免落了下风。 于是乎裘欢早早去敲阿满的房门,却发现屋内仿佛刚刚被天雷劈过,柜子和床铺一片狼藉,要是没有看到阿满落在地上的书信,裘欢简直要怀疑阿满遇到了强盗悍匪…… 信上阿满的笔迹说好听点叫潇洒奔放,说难听点简直人鬼难辨。 只见信上写着: 死裘欢沐浴焚香之后才能看:小爷已经带着小爷家的傻大个远走高飞了,不要想念小爷。 我和阿朗会男耕女织,相爱相杀,父慈子孝(被阿满一杠叉掉)。今后你要对我家大人百里百顺,毕恭毕敬,给大人当牛做马,不死不休。 大人说什么你都得听着,大人想要什么都要照做。 还有,以后夜里自己再肚子痛就自己憋着,不准再让大人为你捏揉。 你永远的死对头,阿满小爷亲笔。 裘欢慌忙去查看查朗的房间,床上的痕迹和床下没穿走的鞋子预示着这场私奔大计的“惊心动魄”…… 裘欢和司徒喜一头雾水。 查朗伤的那么重……就非要这么着急着私奔吗…… 另一边,阿满一边哭一边搀着光着脚脸色苍白的查朗。 后面还跟着两个武林高手模样的人。 “阿朗,你说,我的计策能骗到大人吗?他们会不会来找我们啊……可是那个狗皇帝肯定设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呢,我们能逃过一次肯定逃不过第二次了,那个狗皇帝又那么心狠手辣,辣手摧花……气死我了!阿朗,我不想走,我舍不得,呜呜呜……”阿满一边聒噪,一边自然地抬起挽着查朗胳膊的手,把一脸鼻涕眼泪都擦在了查朗的袖子上。 “……”查朗身上伤还没痊愈,心上又被阿满此举划了条口子,忍不住抬头望天…… 李成欢担心司徒喜朝中势力未断,所以让他俩承袭司徒喜司礼监和东西厂总管位,但是只负责练兵,不给兵权,还要他二人永生永世不得离开盛京。 明为升迁,实为囚禁。只是想用二人的性命威胁司徒喜,让他此生再也不得翻身。 突然想起什么,查朗好奇问道:“你还没说,你的计策到底是什么呢。让大人断了找寻我们念头的,你的妙计。” “我说我俩私奔了啊!” “……” “我为了力求逼真,还留了书信。” “你的书信……”查朗想起他和大人远行时阿满寄过来的一封封宛如鬼画符,全篇没有一句要紧话的家书,不禁怀疑,他能写出表述清楚,文理通顺的东西吗…… “你别瞧不起人啊,”阿满看出了查朗的怀疑,“我还故意把房间东西全翻乱了呢!” 查朗不解:“这是为何?” “你傻啊,私奔诶,多着急的事儿啊,你见过有人不慌不忙私奔的吗?我房间东西一片狼藉才能显示出我们着急跑路的真实性啊。” “……” “那么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查朗看着他,笑得有一丝凉意…… 阿满显示出了倾囊相授的大度:“你尽管问。” “那么你怎么可以让他俩相信是我们真的急着要私奔,而不是我们其实是被强盗绑架,绑匪没在我们房里找到值钱的东西进而逼我们留书一封,暗示我们在他们手里,向他俩索要赎金呢?” 阿满略微思索了一下:“也不是没可能,可是小爷觉得死裘欢没有你那么聪明……” 得到夸奖的查朗感觉无比受用,心安理得地收下他的话,不再多言。 “啊切--”正在给司徒喜熬药的裘欢无端端打了个喷嚏。 讨赏般跑到司徒喜面前说道:“寻儿,我昨夜好像受凉感冒了。” “生病了就熬药啊……我又不是大夫……” “我多半是一个人睡盖不好被子着凉的,你都不关心我……”裘欢一脸委屈。 “……”司徒喜早就看穿裘欢的谎话,等着他继续往下编。 “你看我俩一起睡我就从没感冒过吧,这样好不好”裘欢轻轻捧起司徒喜枕边的木盒,把它放在屋里的供桌上,“在我们回乡之前,先委屈伯母在这里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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