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喜看他那么尊重自己的亲人,有些感动,也知道他是怕他之后太过不舍,才自己做恶人。 裘欢俯身环住司徒喜,轻轻叹一口气。 “寻儿,伯母是属于你和伯父的,而我永远都是你的……” 司徒喜点头,看着远处的木盒,母亲,你看到孩儿这么幸福,也会很欣慰吧。
第49章 路途 “阿朗,你说,我们还会再见吗?” 查朗心疼的拍了拍阿满的头:“小傻子!后半生有我陪着你,你怕什么。” 阿满嗯了一声,却听见查朗好像在跟他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他说,会再见的,一定会。 司徒喜的伤渐渐痊愈,裘欢也开始安排和司徒喜一同送母亲骨灰回乡的事情。 阿满和查朗也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胡闹,竟然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来。 祝绪言和丁一卯倒是经常过来,司徒喜不在统领东西二厂锦衣卫后,两人连上朝都懒懒散散,隔三差五称病喊痛,李成欢本来就不满他二人只效忠司徒喜,也就放任不管,只管把他们当闲人养着罢了。 “小丁啊,阿满他们有消息了吗?”裘欢没有停下手边的活,和在院子里练剑的丁一卯搭话。 “其实……”丁一卯把剑收回腰间,有些欲言又止。 “给!”祝绪言立马给丁一卯扔去一块拭汗的毛巾,打断他的话。 “我的人似乎看到了身形和他们相似的人往漠北走了,但是还不知道是不是他二人。”祝绪言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瞎话。 丁一卯沉默不语,如果说脸皮厚算是长处,祝绪言一定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自己也是,根本一开始就被他耍得团团转…… “很有可能,”裘欢不疑有他,“阿满是曾经提到过他是一路从漠北乞讨流浪过来的,还说过要带查朗去漠北看戈壁和红霞落日。” 祝绪言跟着点头,好像对裘欢的推断颇为赞许。 只有深谙内情的丁一卯心里有苦说不出,每次他俩来看过大人后,都要回去给那两人汇报,把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累得够呛,偏偏祝绪言还看好戏一般就只看着他出糗。 不过李成欢拿他们要挟司徒喜的事情不宜透露,却是所有人不约而同达成的共识。 “你们来了……”司徒喜笑着向他们走来。 裘欢看着他衣裳单薄的模样直皱眉,又不忍心说他,只默默回屋里拿了件斗篷给司徒喜披上。 司徒喜冲他感激一笑,接着对祝绪言说:“刚才听你说,有疑似阿满他们的人往漠北去了?” “正是。” “也好。”司徒喜拉起裘欢的手,对他们笑着说:“三日后我和裘欢就要回乡了。” 丁一卯有些感伤道:“好……我们到时候来送你……” 司徒喜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我希望你们到时候别来,皇上一定会派人来看……你们身份尴尬,恐怕要被他为难。” “可是……”丁一卯还愈再说,看到司徒喜的神色,总是没有言语。 “好,离别伤感,届时我们就不来相送了,不过我们会在别院树下埋好大人爱喝的女儿红,只待来日我们一起把酒言欢,一醉方休。”祝绪言的话释怀了在场人的离愁别绪,反而让他们都增添了几分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几人都倍受鼓舞,对视着笑了起来。 也许就真如他所言,来日方长,人嘛,总是要有所期待才好。 初春的小雨还带着微寒,夹杂着离人的愁绪。 两个出尘的人,依偎着走在没有人烟的城郊小路上。 裘欢停下脚步,帮司徒喜把斗篷系得更紧。 司徒喜也自然地拍去,裘欢肩头,顺着斗笠淌下来的水滴。 却不知旁人看起来是什么滋味。 “没有人私自出城来送吧?”一身蓑衣的李成欢坐在远处半山腰的小茶铺喝着茶,山下二人的情形尽收眼底。 羽林军统领跪下回话:“方圆百里都已经严密摸排,司徒喜的手下都被囚于各自府中,没有异动。” 李成欢看着山下细雨中无比般配的一对璧人,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本来他有机会做他身边那个人的,可是现在,他身边那个位置,终究被他许了另一个人。 “撤兵。” “是……” 福寿看了看越发阴沉的天色,春雨绵延,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皇上……您看这天色……咱们也走吧。” 李成欢没有动静,又坐了半晌,眼看着两人消失在视线中,才决绝转身,这一次,是真的永生不见了。 他是对自己说。
第50章 人间 裘欢和司徒喜走到小青岭。 约定好的车夫已经车马齐备,等在那里。 “张大哥好早啊。”裘欢冲车夫招手道。 “裘公子来了,”车夫热络地迎上去,夺过了两人的行礼,又准备去接司徒喜手中的木盒。 司徒喜急忙摆手:“这个不用,我自己来。” 车夫笑道:“没事,我帮您吧,这看起来怪沉的。” 司徒喜再次表示不用,然后往袖子里面掏着什么。 裘欢急忙上来制止,对车夫表示了多番感谢后,拉着司徒喜上了车。 “怎么了?”被拉着走的司徒喜一脸茫然。 “看你就不知道世道艰辛。”裘欢没好气地说,“你刚刚是不是想给车夫赏钱?” “人家那么热情,帮我们搬东西……” “错!雇车时我已经付了钱,等我们到目的地自然会一次结清,到时候再给赏钱,也合情合理。” “你怕他看我们奇货可居,坐地起价?他不是你熟人吗?” “利益当前,人心往往经不起考验。”裘欢耐心解释道。 司徒喜好像想起了往事,有些伤感道:“你说得对。” 裘欢看出他的心结,宽慰道:“我只是说有那种可能,也没说一定,只是做人做事多留个心眼,总是要好些。” 司徒喜不甘心提了提腰间的剑:“你说的道理我自然懂,只是我认为你未免太小瞧我的身手。” 裘欢无奈笑道:“哪儿能啊,只是我怕您半路脾气发作起来,把人家打个半死,我们到哪儿去找个识路的车夫呢?难不成我的寻儿是天生神童,二十年来还记得回家的路?” 两人在车内你一言我一语说着。 早早上车前喂马的车夫张大力听得背上直冒冷汗。 本来想着楚馆花魁带人私逃,肯定夹带了不少银钱,刚刚戴着斗笠的“奸夫”,也一身非富即贵的气派。这,杀熟杀熟,不就得从熟人身上下手吗。 可幸刚刚无意中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不然不明情况贸然出手……张大力摸了摸自己姑且完好无损的胳膊和腿,后怕不已…… 司徒喜的家乡少陵城位处西南,城中本来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澄江穿过,也正是因为此江,水好养人,千百年前的先祖临江而居,才慢慢形成一个城市。因为澄江,千百年来的少陵人,勤奋耕种,安居乐业。 慢慢的,西南少陵,成了人们心向往之的乐土,少陵城从几万人口的小城,扩大到了几十万人口,可堪与盛京相较的重要城市。 可是随着人口的剧增,澄江却渐渐脏了,这条供所有少陵人日常生活,和劳作所需的母亲江,也变成了人人闭口不谈的浊江。 司徒喜的父亲司徒拓临危受命,带着妻儿从富饶的西岭举家返回自己家乡——因为干旱缺水已经民不聊生的少陵城。 守城大将请命带兵治水,日以继夜披星戴月了五年,却死在了任上,罪犯谋逆,千刀万剐。 此后,浊江无人敢治,少陵人无水可用,也尽皆迁徙,城中除了一些老弱病残,已经算是一座空城。 一行人顺风顺水,安全到达了目的地,张大力对于这条路颇有经验,只花了三天两夜,就到了问路山下,山中那条羊肠小道,就是通往少陵的必经之路。 裘欢看天色已晚,也不着急进城,准备和司徒喜就在问路山下的小茶店用个晚饭。 “公子,这儿又没下雨,太阳也西落了,您怎么还带着斗笠,快摘了吧。” 张大力作势就要去摘司徒喜戴了一路的斗笠。 司徒喜一个转身,警惕地打开他的手,把斗笠压得更低。 “诶,公子你怎么……”张大力费解地抓了抓脑袋。 裘欢急忙上去打圆场,把张大力拉到一旁耳语几句,张大力听了裘欢的话,害怕地看了司徒喜一眼,没说话,端起自己的饭碗,走到背后去喂马去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你之前得了天花,伤了脸。” “那他怎么好像很害怕我?” “可能怕你一时生气不给他结车钱。” “什么?”司徒喜疑惑不解。 裘欢向他的斗笠里递去一个馒头:“快吃吧,我们吃了还要进城去呢。” 其实他刚刚对张大力说,司徒喜不喜欢别人看到自己的容貌,凡是看了的人都免不了被他一顿毒打,自然不能给司徒喜详说…… “老板娘,你们是少陵人吗?”裘欢腆着一张俊脸给茶店老板娘套话。 “从前是,现在我们家都搬出来十几年了。”老板娘朴实地笑道。 “那现在城中百姓还多吗?”裘欢啃着馒头说道。 “不多了,有能力走的都逃命去了,谁还愿意留在那座啥也没有的空城啊。” “怎么回事呢,从前我可听说,西南少陵很富庶的。” “那是以前了,都是司徒拓那个狗官,听说借着治水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先帝把他的骨灰扬在浊江后,浊江就是一条没人敢管的毒江了。听说喝了江里的水都会得病而死呢,客官你说吓不吓人。” 吓不吓人裘欢不知道,他只是听到身后一阵碟碗破碎的声音,要是早几年,老板娘敢这样说,以司徒喜的个性,怕是命都没了。 裘欢急忙安抚了司徒喜,赔了老板娘碗碟钱,付了饭钱,吆喝张大力出发。 坐在车上的司徒喜捏着拳头一言不发,指甲穿过薄茧嵌到掌心,快把手都 刺穿。 “我爹他,不会是那样的。”司徒喜声音隐忍又沉重。 裘欢不断捏着他的手,想把他握拳的力道卸下,坚定地点头道:“我相信,教出这样好的孩子的父亲,绝不会是那种人。” 马车就这样,在坎坷山路颠簸,就像是人浮沉的一生。
第51章 江祭 马车一路风尘仆仆,少陵城三个字终于近在眼前。 裘欢打赏了车夫,与他寒暄了几句,张大力收了赏钱心满意足地驾车离开。 裘欢看着满是灰尘的城门,才第一次感受到,接下来的路,不管是龙潭虎穴,都要他们一起慢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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