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没直接吼出来了。 周硗被这一声给吓到。 他确实是头回听徐初阳用这种语气来说话。 平日里他和裴清术都是最沉得住性子的,几时浮躁成这样。 周硗也很无奈:“我是真不知道,你要不问问其他人?” 他咬紧了腮帮,那句话几乎是从唇齿间硬挤出来的,是他自己都能感受到的暴躁。 “她都那样了,你们放任她不管?” 周硗支支吾吾,想说你不是也一样放任她不管?你还是人男朋友呢。 但这句话他到底没敢说。 主要是实在不敢惹现在的徐初阳。 徐初阳懒得再和他废话,挂了电话后点开通讯录,手指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最后他还是又给周硗打了通电话,让他把当天过去的宾客号码都发过来。 他挨个打了一圈,每个人都说不知道。 没人过多在意她,除了一开始的嘲弄。 电话一通接着一通打完,徐初阳的情绪已经到了非常不稳定的阶段。 他努力深呼吸,平复下情绪。 直到最后一通电话的接通,对方说自己亲眼看着裴清术带走了晕倒的林琅。 之所以这么确认,是因为她整场的目光都落在裴清术身上。 几次找机会想和他说话,都没能鼓起勇气,好不容易见他朝自己靠近,那颗心脏开始狂跳,提前想好的开场白都到了嘴边,却见他越过自己,跑向阳台一隅。 林琅晕倒的地方。 徐初阳道了谢后挂断电话,迫不及待拨通裴清术的。 可对方却说,不在。 怎么会不在,明明有人看见了,看见你带走了她。 可这些话,统统被徐初阳自我消化了。 脱口而出的只剩一句:“那先挂了。” 自己和裴清术认识多年,对他再了解不过。 这人从小到大最不会的就是撒谎,也从不撒谎。 所以,林琅到底去哪了。 徐初阳摘了眼镜随手扔在一旁,手指按着鼻梁山根缓解疲乏。 他一晚上没睡,上半晚在医院陪着蒋杳,后半晚则在满世界找林琅。 家里没有,学校也没有,甚至连她最常去写生的湖边也没有。 他想给她的朋友打电话,拿起手机才记起,自己根本就没有她朋友的任何联系方式。 别说联系方式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徐初阳努力回想起关于林琅的一切,她的交际圈,她的同学教授,她平时除了他身边,所生活过的其他痕迹。 他没有丝毫融入过。 不是她没有敞开那扇门,而是,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踏进去。 踏进只属于她的人生。 徐初阳的电话是在十分钟后打来的。 在那之前,林琅正翻阅着微信里,他发来的数十条消息。 无非都是问些她在哪,他过来接她的消息。 她翻着翻着突然觉得没意思。 她不是一个多么真善美的人,十几岁的时候那个叫寻康的男生总给她找茬。 她忍气吞声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在某个时间点爆发。 用自己攒的所有钱找到几个校外的,每天都将他拖进巷子里揍。 后果她不是没有想过,人打死了,她来承担。 她是始作俑者,哪怕是被坐牢,或是死刑,她统统认了。 她把自己最柔软最乖巧的一面都展露给徐初阳看了。 并且也只给他一个人看了。 可是他呢。 他给她的,都是先给过别人的。这些她无所谓的,真的无所谓。 她可以不去争这些,只要他现在爱她。 但,徐初阳不爱她。 他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她那张神似他初恋的脸。 “徐初阳,只是把林琅当成了一个替代品。” 这个早就在旁人一句句提醒之中,拍板的事实,却被她自欺欺人的蒙混过去。 可是昨天的事情,让她终于明白,人各有命。 该不被爱的,再怎么自欺欺人,都不会被爱。 徐初阳的电话很快就打来了,林琅等了一会才按下接通。 电话那端的声音还绷着一口气,试探般的开口:“小琅?” 林琅轻应了一声:“是我。” 直到此刻,那块一直悬在心里的石头才稍微落下去一点。 至于全部落下,还得在他亲眼确认她是真的平安没事之后。 林琅听见拿车钥匙和开门的声音,徐初阳问她:“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林琅说不用,等她这瓶消炎药输完了她自己回去。 脚步声停下,徐初阳语气生涩,强压不住的心疼:“消炎药?还缝合了?严重吗,疼不疼?”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林琅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 索性就一个都没回答。 “我没事,你也不用来,有人照顾我。” 他还和以前一样,语气温柔,听上去像是和她商量,却更像是在提前告知她。 温柔的,替她做好决定。 “我听周硗说了,你胳膊受了伤。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小琅,你把定位发给我,我现在开车过去。” 林琅还是摇头:“照顾的挺好的,我很喜欢。” 说到“喜欢”二字时,她抬眸看了眼裴清术。 后者不知何时拖走了椅子开始看书,续着昨天看的那页。 听到林琅的话,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视线还停留在前一页,手指便已经做好了翻页的动作,指腹在那张书页的上方,不断摩挲着。 一页纸,从她接电话到现在,都没有看完。 林琅收回视线,手机里只剩下大片沉默。 寂静无声到,只偶尔,能听见徐初阳的呼吸声。 “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朋友吗,周......周思静?” “不是她。”否认完之后,林琅不忘纠正,“周橙静。” 她又困了,简短一句我再睡一会。 便挂了电话。 已经不想去纠结,自己到底在他面前提过多次周橙静的名字。 她说,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和他说起一些在学校发生的趣事时,周橙静这个名字也是出场频率最高的。 有一次林琅甚至还和徐初阳开过玩笑,她说:“我感觉我都要给周橙静付出场费了。” 他笑着搂过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我来出。” 她本身不是一个分享欲旺盛的人,她习惯性缩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里。 从小就这样,哪怕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 是因为对方是徐初阳。 只是因为,他是徐初阳。 仅此而已。 虽然今天睡足了十二个小时,可困意还是像浪潮席卷,由头到脚,将她牢牢包裹住。 估计是消炎药导致的嗜睡。 她也没打算去和药物的副作用对抗,完全遵从身体本能。 这一觉又是十多个小时。 很久没有睡够这么长时间了,像是经历了一场冬眠。 冬眠结束,太阳早就升起,完全复刻了昨天。 唯一不同的是,裴清术今天的穿着又换了。 不同于昨天的休闲随性打扮,今天的他一身正装。 烟灰色的衬衫外搭了件深色大衣,西裤面料挺阔有质感。 可能刚从楼下上来,身上还笼着一层薄寒。 他放下手里的食盒,说是十点半有个会议,可能没办法在这里久留。 林琅看向墙上的钟表。 已经十点一刻了,还剩十五分钟。 医院位置很偏,不是一医,而是四院。 估计是怕林琅会在这里撞见他们。 都是普外科,同在一个科室,又是前后脚送来的。 是怕她看见自己男朋友细心照顾另外一个女生,对她置之不理,会难过吗? 林琅深呼一口气,感觉肺里注入了新鲜的空气,周身那种提不起劲的钝感也在逐渐消失。 “你去忙你的吧,别迟到了。” 从这儿出发,除非是去郊区,不然去哪都得超过半小时。 更别说是市中心或是那些商圈了。 裴清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她的右手:“要不我还是叫个护工过来,或者让家里的保姆。” “不用。” 林琅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久待,吃完饭就该出院了。 此刻视线落在大衣内,那件烟灰色的衬衣上。 他的穿着一向简单,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或是繁琐的装饰。 但再极致的简约也能被他穿出一种赏心悦目的清隽来。 林琅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身上,而是被他衬衣上的纽扣给吸引。 木质的,上面还雕了图案。 指甲盖那么大的纽扣,却能雕出这么精细的图案来。 足以可见雕刻师傅的手艺。 至于那图案到底是什么,她有点好奇。 裴清术见她看什么东西看的认真,便沿着她的视线低下头。 看见衬衣上的纽扣了,才反应过来,她是对什么更感兴趣。 他脱了大衣,拿来桌上的剪刀,将袖口上的纽扣剪下来,放在桌上。 “可能和你喜欢的那颗图案不一致,但暂时只能送你这颗。” 他有些惋惜地笑了笑。 今天出席的会议比较正式,袖口处有外套遮着,也看不清。 至于她喜欢的那颗。 到底还是得保持衣冠整洁,这是对他人的尊重。 林琅摇头,捡起那颗扣子:“谢谢。” “不用。”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病房再次回归安静。 林琅将扣子上的图案安静观摩了一遍,最后随手扔进外套口袋里。 裴清术离开没多久她也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 冬天昼短夜长,才几点,天色就有了沉下去的趋势。 老小区,管控并不严,到处都能看见摆摊的。 什么糍饭团,什么糖炒栗子,还有卖黄焖鸡的。 街道外的巷子连着巷子,有些地方露出剥落的墙皮,甚至长出青色苔藓。 夏日里大片绿油油的爬山虎此时只剩下枯枝,牢牢网住墙壁,有点像墙壁生出的血管。 随着这栋房子的日渐老去,鲜血也流失殆尽。 林琅觉得自己最近的想象力实在是过于丰富了一些。 风有点大,她裹紧外套走进小区。 之前的衣服全是血,没法再穿,裴清术让人送去干洗店了。 至于林琅身上的,则是裴清术重新去买的一套。 尺码竟然意外的合适。 她和徐初阳的家楼层不算特别高,林琅站在楼下,抬头便能看见家里灯火通明。 他应该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了。 哪都是亮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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