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栓摇摇欲坠。 唐暮猛地拉开门让到门边,门外适时抬脚的少女一个劈叉摔进门里。唐暮的瞌睡虫被惊走大半。 干啥玩意儿呢,一大早的表演杂技呢这是? 少女差点屁股开花,从地上爬起来。小姑娘刚到唐暮胸口的位置,倔强地踮起脚尖,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就是那个‘兆安公主’?” “嗯……”唐暮含糊道,“你谁呀?” “我是澹台灵卉!” 唐暮揉揉头发:“澹台灵卉是谁啊?” “我是毓秀郡主,毓秀郡主明白吗!” 澹台灵卉潜意识觉得郡主比公主低一等。刚开始时不自觉报上的是名讳,心想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自己这个郡主的。没想到这个兆安公主,还真说不认识自己,不晓得是不是有心的。 唐暮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是皇帝夏侯玉的妹妹和妹夫的女儿。梵璃国建国澹台夫妇功不可没,双双牺牲于战场之上。留一幼女,想必就是这个小丫头了。 这小脸稚嫩的,最多也就十三四岁吧,可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倒颇有些唬人。抬眼看院子里静得仿佛从没人来过的王府上下,唇畔勾起一抹浅笑。 “你笑什么!” “你们这儿禁止人笑吗?” “我说不可以笑就不可以笑。” “为什么?” 澹台灵卉愣住,不准笑就是不准笑,要什么理由。她平时就是这样的,让大家笑不好笑也得笑,不让笑好笑也不准笑。 澹台灵卉怒:“你声音这么粗,跟个男人一样,笑得难听死了。” 唐暮笑得更开心了。 澹台灵卉跳脚,要是别人说她声音难听,她一定打得他连家门都找不到。 “别笑了,让你别笑了,吵死了!” 唐暮捂着肚子指着揽星阁的院门:“门在那里,难听你还不赶紧走,这可是我的院子。” “你……你……”她可是郡主,还从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话过。可是话刚要出口想起对方是公主,话便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澹台灵卉灵机一动。 “你是我二哥的新婚妻子,他到现在还昏迷未醒,你怎能睡得如此安逸?” “我守着他不睡他能醒的更快?” 显然不能。 澹台灵卉结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好歹你也该尽一个妻子的义务……” 唐暮打个哈欠,这义务谁爱尽谁尽去,他可管不着。 金嬷嬷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过来,匆忙给唐暮行礼。 “小郡主在王府来去自如惯了,扰了王妃清梦,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王妃”摆手,示意她们先退出去,他还想睡个回笼觉。 “二弟新婚,怎么日上三竿了都还没起去宫里给父皇请安啊!是不是新娘子……”语调里带着几分戏谑。 唐暮皱眉,皇帝都知道夏侯君安昨夜病发,身为太子自己亲弟病了能不知道? 澹台灵卉伸手去推唐暮:“衣衫不整的,赶紧进去别让人看见了。” 衣衫不整?唐暮低头看一眼自己,亵衣齐整,人也齐整,没看出来哪里不整。他立在那里没动,小丫头无法,挡在前面。 “哟,灵儿都到了,你也是来催你二哥二嫂他们起床的?” 唐暮拎开澹台灵卉:“太子殿下似乎眼神不太好,本少……兆安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都没看到。” 人家早就起了,虽然是被吵醒的。 太子夏侯佳泽一愣,都说中原江南水乡的女子怯懦柔顺,没想到□□味还不小。 “哦,原来是弟妹啊,” “昨夜王爷突发旧疾,皇上从宫中遣了太医来救治。本想着太子位居宫中应当是知晓的,便没有特意派人去太子府上告知。” 就连澹台灵卉也听得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你和皇帝老子住那么近,皇帝都知道夏侯君安病重无法起身你却不知道。不是塑料兄弟情就是装作不知道故意来找茬。 金嬷嬷差点没站稳。 澹台灵卉眼睛瞪得老大,就算是她也不敢轻易和夏侯佳泽对着呛,这公主简直比她还大胆。 她小声提醒:“你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进去穿衣服,在这么多人面前穿这样像什么话。” “这是我的院子,我穿成什么样不可以。你们一群人不请自来,倒要我避讳。”唐暮拔高音调。 太子脸色变了变,道:“这倒是本宫疏忽了,不知二弟现在如何了?” 唐暮翻翻白眼,这太子还真是喜欢说废话,人要是有事儿,现在府里能这么安静? 金嬷嬷赶紧上前行礼回话:“回殿下的话,我们王爷已无大碍,尚在修养中。” “既是这样,等二弟好些我再来看他。” 太子朝身后一个一身藏蓝色短打,腰间配一把长弯刀,高束发髻的女子招手。 “已找到郡主,还不去身边伺候着。” 女子先对太子拱手,沉默走到澹台灵卉身边。 “郡主。” 澹台灵卉伸手摸过肩侧的头发,冲太子撒娇:“太子哥哥,你干嘛把昭桦给我带过来,她跟着我只会对我管东管西的。” “你啊。”边说边带着众人退出揽星阁。“昭桦跟着你你还要闯祸,不跟着你还不知要做出多出阁的事情来。” 朝太子众人退出去的方向行礼,金嬷嬷便要安排人来给唐暮更衣。 “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金嬷嬷讶异,养尊处优的公主怎么可能会不习惯别人伺候着穿衣服。 “啊,我脸皮薄,不太习惯不熟悉的人看我穿衣服。” 金嬷嬷:“……” 没看出来。 三 好生养的唐某人搅合几下碗里的酥油奶酪,又看着面前油光闪亮的各种肉食,叹气。 “金嬷嬷,你们一大早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他不该嫌弃昨晚那盘鹿肉饺子的。 “不合王妃胃口?” 合才有鬼嘞。唐暮皱着眉头呷了一口奶酪,味道是还可以,就是奶腥味太重。早餐吃惯了清粥小菜的他实在是下不了第二口。亏得没让唐白嫁过来,不说水土不服,就是饿也能把她给饿死。 “有没有粥?” “粥?”金嬷嬷不知道粥是什么,长什么样。别说她没见过,估计整个梵璃也没几个人见过。 “哎算了,厨房在哪里?带我去!”自己做还不成吗。 “原来王妃还会做饭呀。” 唐暮勒起袖口,锅铲翻飞,整个人在蒸腾的热气里若隐若现,不时提醒烧火的小厮注意添柴。 金嬷嬷没想到堂堂一国公主居然会自己做吃食。他们的皇帝没有女儿,一个小郡主都被宠的无法无天,五谷不分,更别提下厨房了。 唐暮从菜筐里摸出两个土豆,去皮洗净切丝。 金嬷嬷感叹:刀工都快比肩王府里的大厨了。 厨房里叮里哐啷的响声引得本不敢上前的厨房众人小心的扒在门口,窗边,朝里看去。 干椒段往热油锅里一放,围观的人全都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起来。 这里没有腌制的小菜,酸辣土豆丝佐粥也是不错的选择。唐暮比较喜欢吃酸甜口的东西,酸甜、酸辣,甜辣都可。端起料碗闻了闻,这醋不知是没保存好还是本身就不正宗,醋味不浓,随口说道:“这醋不行啊,没咱们那边的味儿正。” “咳,咳,好,下次着人去江南采购一些回来。” 这声音听来有些耳熟。 “咦,你醒了。”唐暮放下醋坛,金嬷嬷不知何时退到门外了,围观的一众人也都规规矩矩站在金嬷嬷身后。 “你,没事了?” 昨晚那个架势,唐暮差点就做好“守寡”的准备了。 夏侯君安摇头,“老毛病了。” 起来的时候看着凶险,离一口气上不来那个地步也还差的远呢。 也是,估计府里的人早就习惯那个阵仗了。 “听下人说刚才太子和灵儿来了。灵儿她,没有打扰到你吧?”这个妹妹什么秉性他还是很清楚的。 唐暮拿起空盘子装好土豆丝伸到他鼻子跟前。 “怎么样,还可以吧?” “色香味俱全,味道肯定不错。” 一盘清炒酸辣土豆丝而已,手艺上他是有自信的,要说色香味俱全就有些过誉了。唐暮笑笑,觉出他有些高。夏侯君安身形萧索,肩膀骨节突出还有些微微的驼背。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唐暮估摸着自己只到他耳朵的高度。 “一起吃点吧。” 昏睡到现在他的肚子也是空的。 就着酸香可口的小菜两碗稠乎乎的杂粮面粉粥下肚,夏侯君安觉得灵台都清明了,还想再吃一碗。唐暮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料到他也会喜欢吃,所以没有做这么多。 夏侯君安心知自己的王妃吃不惯这里的饮食,要她每天自己做饭也不合规矩,吩咐金嬷嬷出去找个中原的人来做厨子,主要负责唐暮的饮食。 金嬷嬷前脚出门,后脚厨房送来夏侯君安的药汤来。夏侯君安眉心摆个川子,极不情愿的往旁边的桌角推了推…… 下人来报说太子府派人送了很多补品过来。 唐暮就近扒拉看了两眼。我去,这鹿茸、虎鞭,野山参并一堆他不认识的名贵药材。他不知道他“嫁”的这位渊王得的是什么病,单看脸色也知道这里大部分的东西对眼前之人来说并无裨益,因他虚不受补。 夏侯君安挥手示意下人将补品都收起来。 唐暮手爪子张了张,干嘛要收起来,都是大补的好东西哇。他们将军府上的好东西也不少,可品质上和皇家的东西那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了。尤其是那根野山参,要是能带回去给唐白用再好不过了。 太可惜了。 夏侯君安敏锐的感觉到身边人兴致变低。 “怎么了?” 唐暮垂着头指向下人抱着东西退下的方向:“嗯……其实我觉得,人参还是可以吃一吃的。” 夏侯君安恍然笑道:“你我既已成亲,渊王府也是你的家。你想要什么,自去取来就便可,不用特意来问我。” 也是吼。 “府里大小事主要是金嬷嬷在操持,有不懂或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问她。” 这是要我管家的意思?唐暮转转眼珠,没有接话。 揽星阁院子里有一颗巨大的海棠树,将院子里遮了大半。现在不是海棠盛开的季节,浓密树荫下的美人靠上侧躺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碧蓝色长衫的袖管下一只手半挂在靠椅边,另一只手搭在盖于脸上的书上。 微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一个斜斜的影子慢慢移动到他身边,头部影像的位置印在书封上。 夏侯君安的手上也有一本书,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书还有这种用法。他坐到旁边的矮凳上,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汤淡金色,若有似无的参香气溢出。浅啄一小口,居然有丝丝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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