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整杯发现躺在面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夏侯君安努力咽下在某人瞩目礼下差点喷出的茶水。 “干嘛这个表情,我又不是不准你喝。” 夏侯君安微咳,整了整仪容。 “要是困的话还是去屋里睡吧,外面容易着凉。” 唐暮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贵族公子哥儿,从小一有空就被当将军的爹拎到校场上去练武,身体底子好着呢。他不以为然的应了,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澹台灵卉像只小蝴蝶似地飞到夏侯君安怀里。 “二哥,你今日可大好了?我早就想来了,昭桦本来看我看地就紧,太子哥哥还下令让她把我看得更紧。二哥,你有没有想灵儿啊,灵儿才两三天没见到你而已就想得不得了了。你看看,灵儿想你想的瘦了很多呢!” 呀呀呀,唐暮的汗毛都能立起来当钢针用了。 夏侯君安勉强扶着小表妹站直身体,“本王今日……” “灵儿,当着你新嫂的面,还不从你二哥身旁起来。” 夏侯君安欲行礼,被太子拦住。 “一家人,私下不用这么拘束。” 唐暮悠悠站起身。 “你怎么不给我太子哥哥行礼?” “嗯?太子刚不是还说一家人不用行礼的吗。”唐暮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他以兆安公主的身份替嫁,从小父亲亦教他做人要不卑不亢,他可学不会低声下气。往小了说是个人面子,往大了说那就是代表国家,不能怯场。 太子笑道:“弟妹和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啊,颇有个性。” 传闻?作为本国人都没见过公主几面,更没听说过几句传言,你一个外人能听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唐暮垂眼,不作声。 澹台灵卉蹙着秀气的眉毛挂在夏侯君安胳膊上黏的更紧。转过头对唐暮吐舌头,唐暮朝她对眼,无所谓的样子。 既是到了饭点肯定是要留人吃饭的。 “听说皇弟府里来了个中原厨师,我今儿可是特意过来尝尝的。” 弟弟发病你不知道,弟弟府上多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知道的倒是及时。唐暮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俩看起来像表面这样兄友弟恭。 吃前澹台灵卉不屑地说:“中原的厨子有什么了不起,能有咱们的厨子做的东西好吃?我才不信呢。” 上桌尝了一口停不下来的也是她。 “哇,二哥,这汤里白白的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这个放在一起炖的是什么肉,软烂香酥,太好吃了吧。” 嗤,唐暮低笑。不就是他们那儿普通人家也会吃的白萝卜炖排骨汤,到她这儿就稀奇得了不得了。井底之蛙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只蛙觉得天地就这么大。 夏侯君安和太子也是初次吃,单是喝汤就觉得鲜美无比。 菜还没上齐,那三人就把汤瓜分的差不多了。 跟着上的也是家常的炒菜—爆炒猪肝,澹台灵卉被烫的龇牙咧嘴,不忘说好吃好吃。 唐暮筷子在自己碗边敲两下:“多读点书,别只会说好吃。” “要你管……啊啊啊!咕噜噜……噗……”澹台灵卉嘴里包了一大筷子菜要去还嘴,被烫之后着急忙慌的用茶水来缓解。茶水也是烫的不说,还被没来得及的嚼碎的菜给卡住了。然后一个没控制住,全都吐了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唐暮眼疾脚快的跳开,夏侯君安被喷了个满头满脸。 主位的太子也被殃及,身上溅了些许半咀嚼状态下的食物残渣。 太子手上的筷子砸到碗上,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太子哥哥,二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笑啦!” “来人,伺候太子更衣!” “二哥……” “……” 放声大笑也好辛苦。 太子简单梳洗了一遍,把衣服擦干净。连同面色尴尬的澹台灵卉,好整以暇的唐暮等夏侯君安换好衣服出来重新开席吃饭。 夏侯君安换了一套深蓝色的华服,刚走到门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四 跪在门口的夏侯君安额头青筋爆出,左手扣着门板,右手捂着胸口,呼吸沉重。 饭厅内的三人赶忙凑过去,澹台灵卉拱开唐暮扑过去:“二哥,二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夏侯君安用尽力气摇摇头,太子疾呼:“来人!来人!” 一顿饭吃的兵荒马乱。 太医说,不像是中毒,也不是旧病复发,倒像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导致的胸闷气滞。 澹台灵卉跳起来指着唐暮:“一定是你!” 什么玩意儿?唐暮摸着还瘪着的肚子,只当这丫头是吃急眼了。 “就是你!刚才我们吃的菜都是你要找来的厨子做的!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给二哥下了什么东西在里头。” 太子一听即刻吩咐人将厨子绑来。 小丫头不明事理也就罢了,这太子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唐暮出声拦住:“等一下。我说你有没有脑子,刚才咱们几个吃的都是同一个人做的东西。我们都没事,就他有事,怎么可能是饭菜出了问题?” 出于谨慎考虑,太医还是将之前的菜都检验了一遍,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 “还有,”唐暮抱胸,“我是想吃家乡菜没错,可是找厨子的令是渊王下的,厨子是金嬷嬷找来的。你们要是觉得人有问题,建议你们先从自己人查起。” 此话分明是提醒对方,我可是和亲的“公主”,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打发和欺辱的人。 太子深吸口气,上前劝慰:“灵儿年纪还小,从小呆在我二弟身边的时候比较多,感情比和我的都要深厚。说起话来没轻没重,还望公主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她是小孩子,可你不是啊。太子这话说的巧妙,既撇清了自己刚才听信一面之词的事,又指出澹台灵卉对夏侯君安的感情不一般。若真的兆安公主在这里,恐怕不生气也要委屈几分吧。 唐暮嘴角噙笑,并不答话。 澹台灵卉咬紧下唇。 床上的人长睫颤动,缓缓睁开眼。 “二哥!”语毕泫然欲泣。 装可怜谁不会? 唐暮学着澹台灵卉刚才挤开自己的样子连哭带喊的将其推搡到一边,用宽大的袖口遮住脸,“哭诉”道:“王爷,你可算醒了!你要是不醒,我就要被小郡主当成凶手了!人家真的好害怕呀!怕死了,嘤嘤嘤……” “你你你!”澹台灵卉指望太子帮她辩白,太子却上前去安慰公主。 “误会都是误会……皇弟啊,你听我说,刚才灵儿只是一时情急才言语冲撞了公主。本宫在这里断然不会允许有冤假错案……” “哼!”澹台灵卉跺脚,奔出门外。她抽出白玉笛要去砸门口的景观树,想起夏侯君安送她笛子的画面:“你要是喜欢,就好好学好好吹,这个送你。” 澹台灵卉将笛子放到胸口,不无懊恼的想:可惜自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学个笛子都学不好。每天只能挂在身上装样子。 唐暮偷眼看跑向门外的澹台灵卉,又觑眼太子。 心道,他怎么还不走。 “皇兄,您先回去吧,我……自己来处理就好。”他没哄过女孩子,澹台灵卉在他眼里是妹妹,不算是需要花心思哄的女子。当着外人的面即便心中有再多柔情似水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哄”字临出口之际被换成处理二字。 “别,不用起来行礼。你好生养着,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和弟妹。司马太医,你给本宫好生照看着。” “是。”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躬身。 太子一退出去,唐暮便放下衣袖,站起身整整衣服,这变脸的速度把夏侯君安都看蒙了,准备了一堆的宽慰之言被冲的七零八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过去了。 司马太医什么都没看到似的上前躬身询问:“渊王殿下之前可有吃过或者喝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夏侯君安先是摇头,而后说:“餐前只喝了一杯参茶。” 老太医一点头,是了。 “人参味甘,性微温,是补元气和补肺益脾之佳品;萝卜性辛,甘,凉,具消食,化痰、止血、利尿,下气等作用。二者不可同食,同则性味相抵。普通人食之,不适感稍浅。渊王殿下较常人稍显体虚,因此才会有短暂休克的反应。” 这话说的多小心翼翼,就差直接说是你虚,你虚哇!确实虚,那根人参被唐暮拿出来后只舍得剪下几根须须来泡茶,这都能中招。 唐暮轻咳一声来掩饰不怀好意的笑。 虚不虚的反正跟他没什么关系。现在两国是结盟状态,就算他真活不了多久死了,自己逃回去,宣国不会追究人不见了,梵璃国不会宣扬人弄丢了。搞不好还弄个殉情的幌子来哄骗世人。反倒是他现在这种状态要是被拆穿,才是最危险的。 夏侯君安当然也听得出来太医话里的意思,只道:“有劳司马太医了。” 老太医摇摇头:“王爷可愿听老臣一言?” “您请说。” “近日太医院新进一名后生,所学涉猎中原邦外,老臣曾就王爷的病情与其探讨,他说按照王爷的症状,当以调理为佳。” 他说夏侯君安是体虚不是有病,一味的吃药只会增加身体的负担。 这个道理,唐暮都懂。 “王爷若信得过,老臣隔日便带他到府中为王爷切脉问诊。”一来试试新的法子能不能将夏侯君安的症候减轻,二来,给新来的太医试试手。当然后面的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 夏侯君安点点头,已然如此,姑且一试。 “你……灵儿的话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司马太医走后,夏侯君安靠在床边,抬手撑起床边没有被完全挂好的帷帐,看向一旁的唐暮。 奇怪,这个人明明都虚弱成这样了,眸光还是这么炯炯有神。 “奥,呵呵,小事。”他才不会把一个小女孩的挑衅放在心上。 “你也不用总对我这么小心翼翼,嫁过来呢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呢,也不会把气都撒在你身上。” 相敬如宾这词儿对于婚姻关系的形容有点极端:要么是爱到极致,不忍打破这种平衡;要么是毫不感冒,互不干涉。显然,两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只能是后者。 这个状态令唐暮有些不舒服。他虽不是真心来过日子的,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每天公主来,王爷去,累不累? “说的是,听说公主闺名惜兮,不知我可否这么称呼。”夏侯君安悄然将本王换成了“我”字。 货真价实的公主当然叫陈惜兮,可他不是啊。要他顶着这样一个甜腻腻的名字怎么也不会适应。要说不是,岂不是让他起疑? “要不你叫我阿默吧。”阿默是唐暮的小名儿,说来惭愧,不是什么沉默是金的良好寓意,而是他从小话太多。唐将军是个粗人,嫌弃得不行。男孩子只会耍嘴皮子能成什么气候,希望他能沉稳持重些,方才取了这么个名字。唐夫人平时都是这么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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