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提醒你的下场。”燕绥目光锐利而坚定,“老王爷的仇,朕一定要报。若不是你先挑起战争,朕还为难怎样名正言顺杀你。”
乌云宝音与燕绥对视,神色肃然,良久之后啧啧摇头:“陛下好凶呀,可惜要让陛下失望了,本汗不想死在陛下手上呢。本汗接手岱钦和陈国都是众望所归,喏,景州可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的。”
燕绥再次为乌云宝音的无耻而愤怒,他对自己的身世心知肚明且大加利用。
燕绥确信乌云宝音不会泄露自己怀孕产子之事,因为一旦泄密,他也会被发现并非老汗王之子,岱钦之众不会服他,他既然身上流着谢家的血,也会被视为可男身产子的怪物。
那段过往,太过不堪,牵涉其中之人为了维护母亲都不愿再提起。
但即使真相如此不堪,乌云宝音依然可以心安理得从中得利。
他一边作为岱钦的二皇子接掌汗国,同时又利用陈国高宗的私欲甘当「孝子」轻松拿下景州。
难道他不为自己的母亲感到悲哀吗?无耻,无耻之尤!
他还是真是高宗的儿子,比其他任何人都像极了高宗。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汗,好像本汗是坏人似的。”乌云宝音往椅背一靠,“不绕圈子了,陛下,只要你答应本汗一件事,别说还回张典,本汗攻入陈国京城后,还会将皇后之位留给你——本汗不嫌弃你生过孩子,草原上生过孩子的女人反而是宝贵的财富,如果你能给本汗生下儿子——”
话未说完,乌云宝音便听见豁然一声,抬眼见对面徐嘉式拔刀出鞘,几乎是瞬间,杀意逼近,刀锋架在了他脖子上。
“原本想便宜你腰斩或者车裂,如今是连凌迟都不解恨!”徐嘉式紧紧握刀,在乌云宝音脖子上抵出一道血痕。
乌云宝音仰头看他:“想杀我?动手啊!既然景州不战而降,那你怎么能确定安州不会如此,京城不会如此?杀了我,燕家的丑事就会立刻对天下公开,多的是要反你心爱的皇帝的人!来呀,动手呀!”
既然乌云宝音敢独身赴会,必然早就做好万全准备。轻举妄动只会坏了陛下的大业。
徐嘉式平复心绪,收刀回鞘:“你的命,我徐敛必取!”
“本汗可太期待那一天了,希望摄政王长命百岁,有生之年能做到吧!”
燕绥目光愤然,沉声:“你到底想要什么?”
乌云宝音指尖捻了捻脖子上的血迹:“很简单,让本汗母亲恢复应有的身份。”
“休想!就算你不知耻,朕也不会让她进陈国太庙!”
乌云宝音摇头:“谁稀罕进什么太庙。母亲生前曾对本汗说,因是罪臣之女,生父不认,所以沦落乐籍受尽苦楚,而同父异母的姐姐却高高在上一生顺遂,这实在不公平。本汗终于知道是谁亏欠了母亲,如今要贺家承认母亲身份。”
贺家?
燕绥闻言愕然,半晌才理清楚关系——
乌云宝音的母亲汀兰,是周王妃贺素旻的妹妹?
第79章 放人
两个毫无血缘的相貌相似还可以说是巧合, 三个人类似就一定有原因了。
若是早往深处想,便能发现蹊跷之处,老王爷也就不会白白丢了性命。
不被家族承认的罪臣之后, 身为乐伎却先后结识国舅与皇帝, 很难说不是有意为之。
燕绥大概能猜想到上一代恩怨情仇错综复杂, 不胜唏嘘——
即使心有不平,汀兰也并未做出有害贺家的事, 如果没有皇帝横刀夺爱,她和舅舅应该会是一对恩爱眷侣吧。
汀兰历经苦难仍心有善念,但她所生的儿子却穷凶极恶。
燕绥看向乌云宝音:“事到如今,你的出身还重要吗?是乐伎之子还是周王妻妹之子, 对已经统治草原的你还有差别吗?”
乌云宝音道:“本汗不在意, 但是母亲在意。母亲至死都在思念故土,从前只说记不得家人了, 但其实她心里都清楚,只是得不到接纳。本汗要满足母亲的遗愿, 不仅要恢复母亲应有的身份,还要让贺家那些当初轻视践踏她的人的后代尝尝同样落魄的滋味——本汗指的就是你,摄政王。”
“哦对, 本汗说错了, 你连姓徐都不配,有什么资格做陈国的摄政王呢?”乌云宝音目光仿佛淬毒,落在站立在燕绥身后的徐嘉式身上, “更不用说拥有陛下。陛下不过是看你老可怜你, 尊老怜贫罢了, 你真当陛下喜欢你, 你也配?”
徐嘉式握刀直面对方:“配或不配, 轮不到外人置喙,更不用说是畜生。”
“畜生?摇尾乞怜的丧家犬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
论言语恶毒,乌云宝音少有对手,他刻意激怒徐嘉式和燕绥,但二人并不是会冲动行事之人。
见两人依旧稳得住气,乌云宝音浅笑:“只要陛下答应为母亲正名,本汗不会亏待陛下的。等陈国尽归本汗所有,本汗——不,朕,朕会把皇后之位留给你。但你要给朕生至少三个儿子,在岱钦,没有儿子或者儿子太少是会被耻笑的。”
狂妄至极的言语落到在场之人耳中,很难说清是愤怒更多还是震惊更多,徐嘉式掌心紧攥,刀柄已经握出裂纹,只要他拔刀出鞘就可以瞬间让乌云宝音人头落地。
但会谈之事天下皆知,陈国不能背上寻衅生乱以众欺寡的骂名,陛下更不能受人指摘。
不能和疯子比疯,必须稳住理智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不能动手,但愤怒难平。
燕绥大骂乌云宝音无耻:“你明知自己的身份,你和朕是什么关系还需要朕说吗!”
“不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乌云宝音冷冷勾起唇角,“草原上的风俗是父亲死后,继承者可以接收父亲所有牛羊财产,甚至是女人。陛下,柔顺的性格才招人疼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汗的底线。不听话的牛羊和女人,多的是办法管教,本汗不想用在陛下身上。”
冰冷狠厉的言语并不能令燕绥和徐嘉式胆寒,只是让怒火更盛,但伏地缩在角落的妇人却周身颤抖。
燕绥这时才注意到她,什么样的奴隶,要乌云宝音亲自带着,寸步不离?
妇人手脚都被铁链束缚,铁链随着身体颤抖发出恐惧不安的声响。
乌云宝音突然「嘘」了一声,侧耳听:“有人送张典过来了。陛下,本汗可是说到做到之人。”
但燕绥什么也没听到。
话音刚落,燕绥这边便有人进来附耳禀告。
燕绥立刻站起:“把人带进来!不,不用带进来,让军医快去诊治!”
乌云宝音撑着扶手悠悠起身:“把人送到了,该说的话,本汗也说完了。陛下,好好考虑方才说的事,京城再见——等着本汗来娶你。”
燕绥切齿:“你以为你今日还走得出安州?”
乌云宝音顿步。
那妇人见乌云宝音要走,慌忙起身跟随,却因跪地太久而踉跄,险些扑倒乌云宝音,被狠狠一脚踹翻:“找死!”狠厉至极的呵斥仿佛地狱修罗。
但很快乌云宝音转过身来面对燕绥,柔声道:“陛下如果真的要在此处动手,本汗不介意当众叫陛下一声哥哥——原本打算在床上再和陛下亲昵的。”
“你不要脸面,不知羞耻,难道不怕岱钦众人不服你这个来路不正的新王?”燕绥目光沉沉。
“怕,但本汗相信,陛下不会轻举妄动。虽然就算本汗不要脸,但陛下肯定是要的——毕竟是这样美丽的一张脸。”
“你会为你今日言行付出代价,后悔莫及!”
“那就拭目以待了。”
方才那一脚踢得极狠,妇人半晌才重新爬起来,但没发出任何声音,或许根本已经不能说话了,所以乌云宝音对身世直言不讳。
这卑贱的奴隶忍着疼痛站起来,佝偻着身子,目光小心地留意着乌云宝音神色,生怕再触怒了他。
燕绥这才终于看清脏乱的头发后是一张充满烙痕的脸,即便如此,从五官轮廓也看得出曾经是个美人。
燕绥越发疑惑,这到底是谁,乌云宝音要这样随身带着折磨?
乌云宝音注意到燕绥目光所在,笑道:“让陛下受惊了,抱歉。但本汗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再恶劣的牲畜也要征服管教,一次两次训斥打骂,再有第三次就无用该杀了。陛下,本汗要继承一切应得的东西,岱钦是这样,陈国也是这样。希望陛下不要像这个贱人一样不识趣,放着新王的王妃不做,要做下贱的奴隶,本汗还是舍不得踹陛下这样美人的。”
燕绥明白了,这妇人是老汗王的妃子之一,饱受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能让乌云宝音如此痛恨的大概是三王子的生母,出身高贵的部落公主。
权力斗争向来残忍,据燕绥所知,岱钦三王子落败之后便被乌云宝音下令拴在马后拖行至死,其他王子的下场也不好。至于老汗王的女人们,没了儿子依靠,只能归顺乌云宝音,但三王子之母宁死不从。
乌云宝音走了,徐嘉式却看着他与那妇人一前一后的背影若有所思:“陛下,我有个猜想……还是先见过张典再说。”
张典被送了回来,除了没有舌头,确实没受其他的伤。但身在敌营,无论怎样威逼利诱他都不肯屈服,被割了舌头之后也没有得到好好治疗,情况很不好。
军医说人送来时还醒着,但已经不太认得人了,激烈挣扎不得近身,反复对他说安全了,陛下来救他了,张典才平复下来。
紧绷多日的精神终于能够松懈,张典陷入昏睡,这一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能醒。
军医问燕绥需不需要用药让张大人醒来面君。
燕绥摇头:“不,让他睡着,好生用药治疗,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返回江州的途中,燕绥将自己的宽敞舒适的车驾让给了张典,他则和徐嘉式同乘一车:“此次回江州,恐怕歇不了多久就要回京,净芸当然要跟在身边朕才放心,张典也要带回京城。文官还好,但武官朕是真的不知该用谁了,有了苏掖的例子在前,让谁做统帅朕都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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