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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骁今年三十有六，是为长兄，孔誉比他小几个月，排行第二，萧捷二十八，行三，芜丁二十三，是为四弟。 芜丁想起他与李骁首次见面时，便犯傻叫了他“大哥”，不成想竟一语成真，缘分着实神奇。 四人常常畅饮欢谈，日渐亲近。 李骁和孔誉看出萧捷对芜丁有意，芜丁却刻意回避不理。 这日萧捷醉酒，孔誉有心逗他，便问他：“三弟蒙四弟舍命搭救，该如何报答人家？” 李骁闻言笑得嘴里酒直往外冒，用手肘怼芜丁：“你要什么？大哥做主！要啥有啥！” 芜丁也喝了不少，晕乎乎摇头道：“三哥救我在先。若非三哥多番阻拦，芜丁那时便要随我家大人去了。所幸我家大人尚在人世……” 萧捷闻言躺倒在地，像孩童耍赖般四肢胡蹬乱舞：“崔博远！你为何不死！啊啊啊啊！崔博远！你快死吧！” 芜丁登时火了，扑上去骑在他身上提拳便捶。 李骁孔誉赶紧抓住他双手，好不容易才把人拉开，从此再不敢拿这事取乐。 这日大军进入司州地界，洛阳近在咫尺。 司马毅老亲王率左右二卫赶来勤王，双方在孟津之野遭遇。 决战前夜，四人最后斟酌作战部署。 谋划既定后，正要各自回部，孔誉突然想起一事：“诶？四弟的虎贲营，该打何旗？” 芜丁出身贫贱，并无姓氏，可作为一部统帅，又不能不打出旗帜。 四人一时沉默。 萧捷募地阴沉着脸嘟囔道：“他还能打什么旗帜……” 次日清晨，萧捷来到虎贲营中，将一卷镶红边的旗布递到芜丁面前。 芜丁打开一看，霎时红了眼，刚伸出手，萧捷已扭身跑走。 吴郡崔氏近百年来就没出一位能提得动刀的子弟，崔家列祖列宗若知道自家姓氏能与这几位军阀大姓并列于疆场之上，还打了胜仗，怕是祖坟都要冒出青烟阵阵。 守关的铁骑常与胡人交锋，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实战部队，关内散养的府兵和官军碰上他们，几乎可以说是白送人头。 司马毅见势不妙，带着自己亲信部队撤回汝南，洛阳门户大开。 攻城那日，芜丁亲驾战车冲破城门，迎面遇上羽林军统帅、五兵曹陈震。 芜丁一见是他，顿觉背上鞭痕麻痒刺痛，心头冒起一股无名火，挥刀便将陈震劈砍下马。 羽林军最是识时务，几月前怎样降了司马镜，如今就怎样降了孔李大军。 司马镜无比后悔杀了戴昇。 他没想到看起来文弱愚钝的孔嘉，竟会追随戴昇而死。 孔誉是孔嘉生父，父母对子女的执念，与兄弟手足之情全不是同一程度。 故而在得知孔嘉死讯的那一刻，司马镜便知孔誉必反。 可他手下的有生力量，几乎全部折损在豫州徐州的修罗场中，再无神兵可调。 他从前便觉戴扶摇受上天眷顾，似能通神。 如今杀了戴扶摇，他司马镜的运气，也到了头。 宫门被破之时，他甚至料到了谁会是那个把他从大殿之上拽下来的人。 芜丁将司马镜拖出大殿绑在马背上，抽着鞭子一路从宫里驶到白云山。 堂堂天子以这种姿态示众，简直是亘古未闻的奇耻大辱。 “戴大人曾说，圣上惧高？” 司马镜被芜丁扎住手脚，像猪猡一样扛到玉皇顶灵台之上。 “不要！不要！芜壮士！求你！不要不要不要……”司马镜苦苦哀求，疯狂摇头，眼泪乱飞。 芜丁用一根绳将他双手反绑，把他系于灵台横栏之上。 司马镜整个人悬空挂在崖边的高台之外，全身的力量都吊在那根麻绳上。 “啊……救命救命……”司马镜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几不可闻。 他紧闭着双眼，山风在耳边呼啸，整个身体战栗不止。 “下面是万丈深渊，圣上一旦跌下去……咚！”芜丁在他身后咬牙念道。 司马镜在极度恐惧中失禁了，便溺污染了浅金色的衣裤，顺着他的脚尖直往下滴。 “救命，救命……镌英！救我！戴扶摇！……五步……救我！” 他颤抖着胡乱叫着曾经伙伴的名字，却叫越绝望。 “圣上深谋远虑、机关算尽，到头来竟无一人真心待你。临死连个值得挂念的人都没有？当真是个，孤家寡人。”芜丁诱他叫出他家大人的名字。 他若敢说出“崔博远”三个字，我便要这三个字成为他在这世上最后的遗言。 可司马镜偏偏就是不说。 然而芜丁又想，这是否意味着他对我家大人并无真情？ 他心中挚爱的宝贝，却被这人当作一时取乐的玩物，芜丁心如刀绞，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芜壮士，求求你，放朕下来……放下来……我告诉你，他在哪里！他没死！我告诉你他在哪里！放我下来，求你！” 芜丁猛力踹那横杆一脚，司马镜吓得尖叫一声，嚎哭起来：“啊啊啊！你不想见他吗？我知道他在哪里！我知道！你放我下来！” 芜丁有一瞬间的确动摇了，但也只有一瞬。 “我不需要知道他在哪里。”芜丁最终笃定下来：“他很快便知道我在哪里。” 的确，弑君者必将名扬天下。 司马镜再无指望。 芜丁抽出凤鸣，刀身摩擦剑鞘发出的金属声，吓得司马镜像被雷劈中般僵挺着身子。 刀未劈下，山谷中忽然传来排山倒海般的齐声呼喊。 “落！落！落！落！……” 成百上千的军士密密麻麻立于司马镜身下的谷底，长枪刺刀的尖头根根冲上。 孔誉振臂咆哮，节奏越喊越快：“落！落！落！落！落……” 司马镜剧烈抖动着，双目圆瞪，头一垂，活活吓死了。 芜丁大吼一声，一刀斩断那根麻绳。 ---- 掌声欢迎夫德培训班特聘讲师芜老师为我们授课！ 芜老师：远离那种为老不尊的长辈！坚决抵制擦边球乱伦行为！
第106章 这等于是读档了吗 李骁与萧捷从深宫中把司马廉迎出来，推上金銮宝殿。 司马廉起初死活不干，哭求他们杀了自己。 直到满朝文武被召集过来，又齐齐匍匐对着他山呼万岁。 这下他又笑得像个真正的疯子，仰脖对着空里大叫：“这等于是读档了吗？要再给我一次机会？” 之前经“管理员大哥”指点，司马廉意识到“八王之乱”的根源，是军权过于分散，藩王拥兵自重，州牧刺史割据。皇权没有枪杆子支撑，完全就是个傀儡。 因此，他“读档”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的、彻底地收回各州刺史手上的军队，将州牧全部改为不带兵的单车刺史，再以这些武力为依靠，胁迫诸宗室王解散手下府兵。 想法很好，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别人不愿意。 上回原豫州刺史萧捷说是交了兵权，实际上只不过是换了顶帽子，部队换了服式旗帜，哪里真的听从中央调配？ 司马廉却不肯考虑这些，只一味催促尚书台和门下省一道道圣旨往各州送，甚至给出精确到几月几日的时间表，要刺史们带兵符上京交接。 这就好比同时点了十三个火药桶，经过半个月的发酵，大炎各地纷纷炸开了花。 孔誉和李骁原本打算扶废帝复辟后就回去守关，这下却被司马廉分别派往冀州和兖州平叛。 萧捷因救主拥立有功，封了辅国将军，他收拢右卫余部，回豫州收拾残局。 芜丁则破例以庶姓补了五营校尉，率羽林军驻守洛阳。 司马廉听说芜丁原是崔衍近卫，竟抱着他大哭一场，说错怪了崔老师。 又得知芜丁也认识珊瑚和崔决，便拉着他讲了一天一夜的话。 芜丁这才明白他离开那阵子崔衍处于何样境地，不禁心痛自责，追悔不已。 如今四海皆知吴郡崔氏芜丁手刃暴君，我家大人听到此消息，便知无需再躲藏，定会来京里寻我。 是故芜丁安下心来，专心整顿操练羽林军。 按照羽林军旧的规制，城外驻扎的是上过战场、士兵出身最低的募兵。越靠近皇城，军士身份越高贵，到了最里层，执守宫门殿宇的，大多是有名有姓的官家子弟，其中不乏出身名门望族的纨绔公子。 当日芜丁破城之时就曾琢磨过，这种蛋壳式城防结构脆弱无比，为了表明天子与庶民有别，就将天子暴露于危险之中，实在荒谬。 他向司马廉建议，将羽林军全部打散重编，无视出身门第的差别，把实战部队与花架子氏族子弟混杂在一起。 此外他令十二支羽林军依次轮流在城外驻扎、皇宫值守、校场操练，十天一轮换，确保没有哪支队伍、哪个人能有机会偷闲懈怠。 虎营实在空虚，一时选不出能人勇士，芜丁别出心裁，跟司马廉要了一笔钱，从镖局武馆买了几十个镖师武师充军。 司马廉竟十分欣赏他这不落窠臼的作风，替他挡掉了许多非议。 芜丁也确实争气，羽林军改制不到两月，就将率军来犯的并州刺史斩于洛阳城下。 司马廉喜出望外，要封芜丁为护国将军，派他去并州收编残部。 芜丁却不愿意。 他执意要在京里等着他家大人，哪儿都不去。 ---- 看看人家啊呜，都整出雇佣兵来了！ 还记得吗，戴昇跟崔衍第一炮那次就曾说，芜丁身上有“降龙伏虎之气”。 连夜绣红旗那位姓萧的哥们儿，麻烦你再绣一面“吴郡崔·King Slayer·芜丁”
第107章 崔衍决定收网 焚玉走后第七日，崔衍再按耐不住，决定收网。 这天军报传来，说镇远将军孔誉，与龙骧将军李骁会师雁门，大军势如破竹，直指洛阳。 裴度以为这两人反得突兀，此事颇为蹊跷，便叫来崔衍，问他从那堆书信中可看出什么征兆异状。 崔衍苦思良久，摇头表示不知。 裴度严肃责道：“这两人中了什么邪？山海、雁门两关是何等紧要，纵有天大的事，也不该擅离职守，将北方门户暴露于……” 崔衍心中闪过一道电光。 孔嘉！ 孔誉是孔嘉的长兄，李骁与孔誉又有八拜之交，戴扶摇可轻易摆布孔嘉，从而操弄孔誉为己所用。 想来应是戴扶摇设法让孔嘉涉险，引得孔誉挥师来救。 戴扶摇与司马镜，当是彻底撕破脸了。 崔衍恨恨地想，天下人都道我崔博远奸佞弄权、陷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又有谁知戴扶摇才是那只翻云覆雨手。 裴度见他面色有变，问他：“怎么？难不成此事，又与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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