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贺卿,没有下次。” 白青岫说的没有下次是指不许以伤害自己的行为来达到某种目的,这样的话他可真要…… 白青岫想了会,竟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惩罚对方,遂移开了目光又轻声补充了句:“你想要什么同我说,我会酌情考虑。” “好。”贺卿莞尔,不由得想到自己这应当算是恃宠生娇了吧? · 贺卿仿佛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在这宫墙之中低顺了一年有余,期间也从未插手过朝中事务,平日里常用琴棋书画打发时间,偶尔也会赏花看月顾影自怜…… 他看似早就放下了这权势富贵、功名利禄,可这帮白青岫坐稳皇位的大臣班底竟有近半贺卿的人。 白青岫觉得好气又好笑,当年这些人又哪里是自己苦心拉拢过来的,更别提看出自己是所谓的蛟龙潜渊了,原来都是因为曾经的九千岁。 不过也对,若只有父皇的宠信,不过是个权宦而已,又哪里当得起九千岁的名头。 这其中自然包括林询,还有当初助他登上帝位的一个重要助益:九门提督风亦鹤,当然如今已经升了尚书。 九门提督的官衔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掌管京城戍卫的武将官衔,若要逼宫谋反什么的,却是最需要拉拢的一个位置,在依附贺卿之前,白青岫同风亦鹤私下里的交情就不算浅,以为风亦鹤从一开始便是自己的人,原来竟不是,那当年自己瞒着贺卿的那些谋划算计,岂不是…… 除却白青岫手底下重用的班底,还有一些中立派、以及其他派系的墙头草,不知是以什么缘由说服了他们,亦或者根本就是与贺卿有旧,近三分之二的人大臣各自为营依旧为了战事各抒己见闹得不可开交,而其中还剩三分之一的大臣谏议贺卿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率军北征,其中还包括一些地方上驰书来的官员,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弄出这样大的阵仗,可当真是好样的,白青岫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养虎为患了,白青岫只知道贺卿的城府极深,却未想到贺卿“树大根深”到了如此的地步,对方所掌握的,怕是只要他想,明日就可以换个皇帝,甚至他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他从来不曾这样做过,从前是、现在也是,他放任自己成长起来,只是在恰当的时候给自己合适的助益,让如今的自己有了可以剪除任何不合时宜的枝丫的能力。 这样大的阵仗,令白青岫有一瞬间的不寒而栗,曾经的那个九千岁又回来了,也或许他从未离开过,只是不动声色而已,当臣子的权势威胁到了皇权,那身处皇位的那个人势必要生出几分忌惮,无人可以免俗,毕竟用登高跌重来形容皇权旁落还太轻巧,这个位置若是坐不稳当那势必是会要人性命的。 “众卿所说,容朕再考量一二。 无事便退朝罢,林相留一下,朕还有事与你商议。”白青岫微揉额角,此番可不是头疼的问题了,贺卿意欲何为白青岫自然清楚,事关国家安危早已不是忌不忌惮的问题了,他所头疼的另有因由。 “林相,你是朕的人,还是贺卿的人?”白青岫坐在龙椅上淡然地俯视着林询,那言语寻常却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压在,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从来不需要摆出多高高在上的架势,就足矣令人战战兢兢的臣服。 林询拜倒在地,那根脊梁却是宁折不弯,他说得大义凛然:“微臣是黎民百姓的丞相,也是陛下的丞相,为的是您,更是为天下苍生。” 好一个天下苍生,白青岫怒极反笑:“你们今日这般逼迫于朕是贺卿的意思?” “是贺卿的意思,但并非是逼迫陛下。”搞出这样大的阵仗,林询自知瞒不过,倒不如坦白。 白青岫嗤笑:“那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苍生,岂非自相矛盾?” 林询依旧俯首,言语却那样的从容不迫,他解释道:“陛下难道不觉得将贺卿拘在深宫之中才是埋没了他,使明珠蒙尘吗? 他能被先帝重用坐到九千岁的位置上,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花言巧语而先帝无能才为之蒙骗?他的才学陛下难道不清楚? 自陛下即位起,我大宁便没了所谓的厂公,更没了宦官专权。 而在贺卿之前的一任是怎么下来的,贺卿又是怎么上去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献了一计平定了南方的暴乱。 贺卿不仅善于玩弄权术处理内政,在行军打仗一方面,他亦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鬼莫测之计。 他会兵法,会排兵布阵,会观天象测风水,会奇门遁甲之术。 和他会的其余的不同,微臣觉得若他未因世事无常走到那九千岁的位置上去,他应该会是位落拓不羁的将军。 臣不过是一介书生,不通晓那些行军打仗的本领,否则又何尝不想保家卫国? 事已至此,陛下只能信他了不是吗?” 贺卿的真才实学自己自然清楚,只是若他没有经历那些变故会想要成为一位将军吗?白青岫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烦闷来,自己对他的了解似乎还不如林询这位知己。 一年四季,一季三月,每个人的时间都是相同的,怎么偏生贺卿就会的这样多?说一句多智近妖也不为过。只是他聪明太过,如今才会这般逼迫自己,也当真是为自己分忧了,白青岫无奈地微勾唇角,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说了句:“先退下罢,你容朕想想。” · 而后白青岫几乎是飞到长生殿的,将皇帝仪仗尽数落在了不知多远的后面,瞧见贺卿悠游自在的模样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打翻他手中的那只茶盏,指着对方半晌说了句:“你好得很,你当真是好得很,是朕低估了你……” 那言语举止里都表现出了白青岫此时的火气有多大,他气得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差点就在贺卿面前来回地踱步了。 贺卿莞尔,他忽然想到原先的那只猫儿了,话说回来还未给那白绒团子取个名字呢:“我并非是为了逼迫陛下,此番并非我所愿。 但也只有如此,否则陛下不会同意我出征的不是么? 我说过我一直都愿意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那把武器,此番也定会为您荡平四海,将北羌人打回雁门关外,打得对方百年内再也不敢来犯。” “谁要你做我的武器了?”白青岫觉得自己要疯了,为什么要去牺牲的都是自己在意的人,“你会兵法,会排兵布阵,会观天象测风水,会奇门遁甲之术。 你好生了不起。” 贺卿目光缱绻,低声诱哄对方:“是啊,我会的这样多,陛下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以为朕不信你?你以为朕没想过你吗? 山河破碎之际,朕的信任与否还重要吗?哪怕朕那些个兄弟们的手底下有堪用的,朕也会尽量拉拢重用,最起码要等先退了这北羌人再说。”白青岫言语间愈发暴躁,“可惜大宁安逸太久,诸武将总有些青黄不接的意味。 朕不同意你去是为什么?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故作无知? 你能保证你会平安归来吗?嗯?” 假如自己再失去贺卿,那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阿姐可以为了小将军殉情,那自己呢?他不能,他是皇帝,他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永远都不能这样自私。 “陛下,有国才有家。”贺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样浅显的道理稚童都明白,他此番行径是为了白青岫的江山,更是为了大宁的百姓,既然他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去? 与白青岫的感情好不容易进展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不愿分离,更不愿惹殿下忌惮,在当年选择抛下所有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再拾起权势,可事到如今,他不这样选怕是会悔恨终生。 贺卿继续道:“如今的境况,进一步不行,退一步不得。 假若我能保证我得胜平安归来呢? 镇国将军是老将,我不要他的位置,我只要帐中军师的位置,但我要话语权。 只是陛下,我在军中并无威信,我要陛下的手谕与虎符。” 他的言语自信而笃定,他自然感动于自己在白青岫心中的分量,可如今却不是沉溺于这些的时候,事实上对于能否平安这件事他也无甚把握,而承诺无非是为了让对方安心。 “好,贺卿,你答应我的。”交出虎符并不妥当,但白青岫选择相信贺卿一次,这数年来的相处虽然掺杂了许多利益纠葛,但情分从来做不得假。 “殿下。”贺卿惯会得寸进尺,“等我回来的时候,您能不能允我一件事。” 贺卿的眉目深情,四目相触之间白青岫又怎忍拒绝,终于是轻声应了句:“好。” 贺卿想要什么呢?白青岫琢磨不透,记得姐姐曾经说过他们是姐弟,互相扶持是应该的,叫自己不要记得她的恩情。 说是若有一日她过得困难了,自己也会乐意帮衬一把的。 她说她做的不过是微薄之事,可白青岫身在宫墙之中又岂是寻常人家的少年,怎么不清楚其中的利害?要护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只怕她在她母妃那就受了不少的磋磨。 贺卿要的恐怕也不是恩情吧?不论他要什么,平安归来就好。 · 白青岫最终同意了这群“乱臣贼子”的意见,然而也有许多人站出来反对的,毕竟贺卿招人嫉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人觉得贺卿乃一介宦臣并无真才实学要他为军师简直是胡闹。 白青岫被闹得烦躁不已,指节轻扣着龙椅的扶手出神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够了。 你们不放心贺卿,难道你们就真的这么干净吗? 至于贺卿是先皇重用的人才,他是否有能力朕自有判断。 朕这个位置是不是要让给你们来坐了?” 白青岫眼神冷厉地扫过众臣他们才堪堪闭嘴跪倒在地高声齐呼:“微臣不敢。” 其实在此之前白青岫还同贺卿争论过许久,也说过要御驾亲征的言语,最后都被贺卿驳了回去。 是啊,他学的是帝王术,对于那行军打仗也只是有个粗浅的了解,前往战场不过是鼓舞士气,或许还并不能胜。 且他即位不久,根基未稳,朝堂上并非君臣一心,若是他此刻离京,这位置怕是要岌岌可危了。 此番也就是贺卿“逼迫”自己,他在朝臣们的心中怕是留下了长久的余威未灭,若是旁人祸乱朝纲,只怕有“正义之师”要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来了,可偏生是贺卿,竟无人敢有所动作。 阿姐与许云桡一同去了,白青岫心中不安便反复叮嘱贺卿让他安坐帐中运筹帷幄,千万不要上战场,哪怕武功再高也怕刀剑无眼。 贺卿笑说知道了,至于知不知,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白青岫亲自为贺卿践行,见对方淹没在军中寻不见背影渐行渐远稍有怅然,不由得想到其实自己从未真正废了贺卿的武功,也在这次将解药交给了对方,这算不算是真正的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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