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说,若是枕云愈发感动了该如何是好? “大哥,我若说了,你可不能生气。”谢枕云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当初我被带去诏狱,因为太害怕发了烧,是萧大人给我请了大夫治好我,后面见无人接我回去,还带我去仙人居用了膳安慰我。” “那是我第一次在上云京感受到好意,萧大人虽看着凶,心却是好的。” “所以后面……我也无法拒绝他,与他成了朋友。”谢枕云缓声道,“大哥,萧大人是个好人,你别讨厌他了。” 谢凌云:“……” “大哥生气了么?”谢枕云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恰到好处地怯懦。 “枕云,”谢凌云苦笑,“你给了一个大哥无颜辩驳的理由。” 他又何尝不知道,纵是他与谢枕云看上去亲昵如寻常亲兄弟,可诏狱那几日他间接造成的苦痛,会成为隔阂永远横在他们之间。 他们永远无法真的亲密无间。 他的弟弟,也永远不会完全将信任交付于他。 所以不论谢枕云与谁亲近,又结交几个心思不纯的男人,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 是他没能在回家第一日给足他的弟弟安全感,才会让枕云有了依靠旁人的念头。 “你好好休息。”谢凌云起身,“我这便走了。” “不休息好再去么?” 谢凌云摇头,“不必担心我。” 床幔合上,遮住了渐渐明亮的天光。 谢枕云裹在被子里,目送谢凌云的背影离开屋子,眸底光影复杂。 大哥如今对他很好,可有些事从一开始让他寒过心,便注定再难托付信任与亲情。 门扉合上传来闷响,谢枕云收回目光,并无困意,盯着头顶的床幔出神。 “在想什么?”低沉暗哑的声音忽而从床幔外传来。 谢枕云委实被吓了一跳,浅茶色眸子里水光一颤,连忙转头。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蹲在他榻边,隔着床幔灼灼注视着他,男鬼似的。 “你……你不是走了?”谢枕云认出来人,语气顿时不满起来,“你怎么可以吓我?” “是你先吓我的。”萧风望从床幔外钻进来,锋利的下颌处多了一道新的划痕,像是剃胡渣时因动作太快不慎划破的。 皂角的气味隐隐传来,谢枕云粗略打量了一下,才发觉男人不仅剃了胡渣,还沐浴更衣了。 这么短的时间,从骁翎司到谢府往返,怎么做到的? “我哪里吓你了?”谢枕云被他极具压迫的眼神吓得往后挪了挪身子,就被男人探进被子抓住了手。 “好好的上元节,谢府突然十万火急满城抓大夫抓太医。”萧风望狭长眼眸注视他,眸底压抑着浓重的郁色,“皇宫里最贵的药材都送进了谢府,却连让你醒来都无能为力,一觉睡了半个月。” 萧风望跪在榻边,拽过他的手,连人一并拉入怀中死死抱住,“谢枕云,你要吓死我?” “我刚实现的愿望,你想收回就直说。”男人恶狠狠道。 谢枕云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本就虚弱的声音愈发轻了,“南疆好玩么?” “不好玩。”萧风望挺立的鼻尖蹭着他颈侧细腻的皮肤,“那里很多虫子,到处都是毒瘴,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把你吓哭。” “怎么,你想去?” “你这么厉害……”谢枕云笑了笑,“就不能让我不害怕么?”
第82章 你摸摸,会好的快些 萧风望松开了怀里的人,趁机爬上榻,把谢枕云挤进了角落里。 “你作甚?”谢枕云钻进被子里,赤脚踩在男人腹部,本想把人踢下去。 却听见一声闷哼。 男人深红的腰封下,鲜血缓缓渗透出来。 谢枕云怔住。 因为刚醒来的缘故,他甚至没什么力气,怎么一脚就踢出血了? “你受伤了?”谢枕云伸出指尖,隔着腰封轻轻抚摸过萧风望腰腹上的伤口,“是为了我么?” 萧风望盯着他,胸膛上下起伏,没说话。 谢枕云抬眼,轻声细语道:“是不是啊,萧大人?” “你说话就说话。”萧风望面无表情,“别撒娇。” “你怎么这样?”谢枕云抿起唇,不满道,“别人都不会像你这样。” “你一点儿也不听话。” “我要食言了。” “不准食言。”萧风望像条凶恶的大狗,把他逼进角落里围住,时不时低头蹭一下,“我听话。” “不要食言。” “那你的伤是为了我么?”谢枕云得意挑眉。 “是。”萧风望哑声道,“抢雪莲王株时,不慎被捅了一刀。” 他除了腰封,衣襟散开,牵过谢枕云的手,按在自己的伤口上,“你摸摸,会好得快些。” “是不是很疼?”谢枕云垂眸看了眼全然被鲜血染红的绷带,眼睫微微颤动。 随手捞过他冰凉的脚用掌心暖着,萧风望散漫开口,“也就一般般吧。” “一般般的话,我就不摸了吧。”谢枕云无辜道。 “哦。”萧风望面色一变,呼吸颤抖,“好痛,痛死了。” 谢枕云禁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我很好笑?”萧风望舔了舔唇,紧紧盯着他眉眼绽放的笑。 这样好看的笑,属于他的。 “伤口都裂开了,不管管么?”谢枕云踩了踩绷带下的伤口,只觉男人身上哪里都硬得硌人。 难怪连旺财都怕他。 “不管了。”萧风望揽住他的腰,带进自己怀里,闭上眼,“我困了,要睡觉。” 未久,便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方才还冷得手脚冰凉,此刻没过多久,谢枕云又被男人胸膛里的温度烤得双颊泛红。 “萧风望,太热了。” 他推了推男人,没有反应。 好像真的睡着了,就这样毫无防备睡在他的榻上。 他抬手,指腹抚过男人眼下浓重的乌青。 许是太过暖和,竟也渐渐生了困意,谢枕云阖着眼皮,缓慢垂落下手腕。 窗外春日光景明媚,偶有燕子衔枝掠过屋檐,在床幔上飞快地留下一抹剪影。谢枕云安然躺在男人宽阔的胸膛里,料峭春寒侵袭不入,唯余周身暖意融融远胜春日。 …… 那日侍从下在他药中的东西是上云京高门后宅里最隐晦的迷情手段,只需一点点便能让人气血上涌,是最烈性的药。 即便是意志坚定身体强健男子都难以抵挡。 只是谢枕云身子病弱,这药的烈性只会逼得他气血上涌,元气大失,以至于昏迷半月险些送命。 听管家说,那日下药的侍女尸体已送去了乱葬岗喂狗。 更让他讶异的是,将军夫人疯了。 “是不是你干的?”谢枕云低头喝着男人喂来的药,舌根发苦让他不禁皱起眉,又连忙从一旁的瓷碟里捏了一颗蜜饯送入口中。 “你总共就喝了三口药,已经吃了八颗蜜饯。”萧风望眉头皱得比他还紧,“吃这么多糖,不怕吃坏了牙?” 他已经在榻上养病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围住谢府的人从谢凌云变成了萧风望。 不仅连薛公公和太子殿下都被拦在府门外,唯一一个钻狗洞进来的梁成彻也被男人亲手丢了出去。 “还不都是你。”谢枕云无辜眨眼,“把药熬得这么苦,以前大哥喂我喝药时,才不会这么苦。” “汪!”榻边一大一小两只犬同时冲萧风望凶恶地叫唤了一声。 可同时叫唤令它们彼此不满,随即互相撕咬起来。 “汪汪汪!”“汪汪!” “吵死了。陆节!”萧风望满脸烦躁望向走进来的下属,“把这两只蠢狗丢出去。” 陆节看向谢枕云,微笑道:“老大,这是谢府,还是问小公子的意思吧?” “不准丢出去。”谢枕云小声道,“丢了他们,你也出去。” 萧风望轻嗤一声,绷着脸又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唇边。 谢枕云没喝,“你都一个月没去上朝了,你这指挥使的官帽还要不要了?” 萧风望耐人寻味地看了他一眼。 “咳咳。”陆节干笑着解释,“小公子,我们老大每日都去上朝了。” “只是上完朝后,他又会重新沐浴更衣,然后爬小公子的床,假装自己刚睡醒罢了。” 谢枕云:“……” 自他醒来后,萧风望几乎寸步不离,即便是骁翎司有什么事都是在他屋子里处理完,唯有去诏狱审犯人的事由陆节代劳。 想来也是,好不容易放下脸面承认心意,好不容易得偿所愿,结果刚得到就被迫体会到一次即将失去的滋味。 失而复得,总是能让原本珍贵的愈发珍贵,原本不珍贵的也变得让人庆幸。 “小公子。”管家在屋外敲响门扉,“谢大人在府外不肯离去,执意要在离京前见你最后一面。” “谢大人?”谢枕云隐隐猜到什么。 “哼,还能是谁?”萧风望喜气洋洋道,“怎么样,我有用吧?” 这个时候,殿试结果已出,金榜题名者或入翰林院,或外派州府。 谢青云身为榜眼,入翰林院本是板上钉钉,奈何萧风望从中作梗,在陛下面前将谢青云生母及兄长所犯之事的证据一放,翰林院里他的名字就此划去。 “让他进来吧。”谢枕云忽然道。 “嗯?”萧风望不笑了,面无表情道,“我和他掉进水里,你要救他是不是?” 谢枕云:“……你怎么又掉水里了?” “说好不骗其他男人给你当狗了。”萧风望眉目戾气隐隐失控,“你要食言?” “我不骗他。”谢枕云看了陆节一眼,“让他进来。” 谢青云,已经不值得他再去骗什么了。
第83章 谢青云,我不想再在上云京见到你,你走吧 屋子里的清苦药味远比几月前浓重了数百倍,几乎刚踏入那迎面钻入肺腑的苦气便足以让寻常人呼吸一窒。 这是谢青云走进屋子后的第一个念头,袖中的手不由攥紧,密密麻麻的疼意在血脉里翻涌。 他下意识停下步子,竟有些不敢去瞧。 “死皮赖脸在谢府外守了三日,不就是为了逼小公子见你么?怎么现在又不动了?”白羽冷漠道。 谢青云闭了闭眼,缓步绕过屏风步入内室。 熟悉的浅绿色床幔垂落一半,床榻边,谢枕云半个身子都靠在萧风望怀里,乌发披在肩头,眉目柔软沉静,被男人耐心哄着喝药。 亲密无间,比之他们曾经更甚。 “枕云。”谢青云站在离榻不远处,冷冽眉宇染上憔悴,“你瘦了。” 昏迷半月,即便是醒来也在病榻缠绵了一月之久,如何能不消瘦。 若非被人精心养着,怕是早就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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