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的贺兰慈,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他的狗从来就没有动过僭越主仆关系的心,也没有对他有过超出忠心以外的感情…… 哪怕他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还不止一次。 原本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对带刀起了别样心思的贺兰慈,嘴硬着不肯承认。原本是想等着带刀来打破这层窗户纸,自己再半推半就地答应,也不枉费他痴心一片。 结果现在元白直接告诉自己,别说戳破窗户纸了,带刀连窗户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把带刀的感激之情当成了仰慕之情…… 元白默默观察着贺兰慈脸上精彩的表情,见他神色难看,心里不舒服,自己心里也就好受一点。 像贺兰慈这样的人,虽然说是有娘生没娘养,但是从小到大,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玉贵人,姑苏王真是把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事事都依着他,要天上的月亮也给。从来就没受过什么罪,如今让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姑苏玉观音在红尘里滚一圈,遭一遭情伤又怎么了? 元白心里不屑,这样也算是遭罪吗?真是好命的。 人比人,是万万不能比的…… “我只能点你到这里了,剩下的看你造化。” 贺兰慈闻言,疑惑地问道,“你特意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自然不是。” 他只是顺口帮一下带刀说不出口的事。当时带刀人到东宫后,他就差人去打听了带刀的身世。 像任何一个话本一样,又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孩子偏偏没让自己碰到,而是让贺兰慈捡了个正着。偏偏他善心大发,还救了他。 元白将一叠奏折从袖子里抽出,放在桌子上,“听说你此次进京是为了见我父皇。” 贺兰慈不屑道:“不是我要见他,是他要见我。” 贺兰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奏折,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蜀地原本是由张广义管辖着的,自从霍山来了之后不仅欺压百姓,连张广义一块欺负了,他这把年纪了又被打断条腿,着实可怜。这霍山向上攀附权贵,向下勾结帮派,致使蜀地人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份折子就是参他的。” “而我需要贺长公子你以张广义的名义把这份折子呈给我父皇看。” 贺兰慈听了可笑,讥讽道:“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帮你。这贪官不只他一个,以前没见你如此上心过,怎么如今在我面前装起菩萨来了?再者,那不是你父皇,你怎么不自己去呢,孝顺孩子?” 元白来见他的时候就知道贺兰慈的嘴跟抹了毒一样,肯定要将自己讥讽一番。所以来的时候先发制人,骂他无能,不至于脸面上太难看。 “你替我呈折子,我告诉你带刀去向。” 贺兰慈知道元白有求于他,本来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听到交换的报酬是带刀去了哪里,一时间无法再维持表面的从容。 “一份折子而已,有何呈不得!” 说着便抄起元白放在桌子上的奏折来。 “你告诉我,带刀去了哪里?” 一想起带刀和自己温存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自己醒来的时候,带刀跑没影了,原本躺过的地方冰凉一片,贺兰慈就气的牙根痒痒。 跑跑跑,我倒是好奇你跑哪里去了! “我派他去要了红袖的命。我给了他两天时间,现在应该从东宫往这里赶呢。” 贺兰慈差点气笑了,原来从自己身边跑走,是替这王八蛋卖命去了。一时之间气急了,竟冒出来个等找到人就关起来的想法。 不是要报恩吗?那就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报个够。不喜欢也没关系,他贺兰慈这辈子都不缺别人的喜欢和讨好。两情相悦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得不到也没关系,他不稀罕,只要人在身边就好。 “我的人,你倒是用的起劲。” 接着话锋一转,又讥讽他故作慈悲,“你这位活菩萨不是刚才还在怜悯众生吗,怎么这会连自己贴身伺候的大宫女也不肯放过。” 元白听了倒也不恼,反而生出一丝不舍来,他倒是也想放过他们,可是谁来放过自己?自己也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一次次的试探,是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心寒。 “好狗不侍二主。” 叛主的东西就该杀,留不得。 贺兰慈趁机道,“既然太子殿下也说这好狗不侍二主,什么时候把我的狗还回来?买卖不是一个人定下的,折子我给你送,你把带刀还给我,你花的钱我会差人一分不少的送到东宫去。” 元白故作为难道,“我现在倒是相与贺长公子做这桩好买卖,只可惜我已经和带刀击掌为誓,他的处置权不在我这里,在他自己手里。” 看着贺兰慈迷惑的神情,他就知道带刀在他这里永远也得不到爱,在他眼里带刀就是人他随意买卖的东西。不像是人,更像是物件。 “击掌为誓?” “三掌,苍天在上,日月可鉴。他为我卖三年命,以后天上地下,他爱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 元白接着看着贺兰慈难看的神情,心里舒爽了不少,“他这样一把利刀,你竟然只让他做暖()的活,暴殄天物。”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贺兰慈不识货,糟蹋了带刀这样的好苗子。 忍了元白许久的贺兰慈终于忍不住脾气了,猛地拍桌而起,“你哪里来的脸说我?那个影卫不是在你()上死的?!还三年之约,你骗骗带刀也就算了,谁知道你三年会不会放人?” 元白一下子被贺兰慈戳到了痛点,眼神锐利地扎在贺兰慈身上。 贺兰慈见他脸色难看,心里也痛快了不少。 心道,带刀就是笨的要命,放出去就会被人骗的团团转,还是待在自己身边安全。他元白一向阴险狡诈,三年的约定也就是随口一说。也就带刀这种人会当真!竟然还趁着自己睡着逃跑了。跑了也就跑了吧,竟然还去给元白卖命。他最好想好了怎么跟自己解释,不然有他哭的。 贺兰慈哼了一声,道:“伪君子!” 元白不愿意跟他吵,扭头就要走,只嘱咐道:“奏折别忘了带。” “等下!” 贺兰慈叫住他,丢给他一个盒子。 元白看着刚才就要跟自己吵起来的贺兰慈,这会子丢给自己一个小盒子,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总觉得这里面放了毒药,一打开就会释放出来,把自己毒死。 贺兰慈见他投来的目光,立马厌恶地说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我给你的!你爱要不要,反正我东西已经送到了,跟我没关系了。” 一听到不是贺兰慈给的,元白立马就把盒子打开了。 没有他想象的毒药,而是一只有些磕碰的鸢尾花耳环。 贺兰慈看着元白脸色从茫然变成震惊,没好气地数落道:“怎么,看个女人耳环就给你吓死了?真是冰清玉洁的太子殿下。” 元白不理会贺兰慈的挑衅,而是沉默的看着盒子里的耳环。那是一只有些时间的东西了,只是上面的白色鸢尾花依旧如真的一般栩栩如生。 他见过另一只,那是在他母妃的耳朵见过的。 一模一样的一只,如今两只凑在一起正好是一对。 “哪来的?” 元白颤抖着问到。 贺兰慈没想到他见了这只耳环怎么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不解道:“我父王给的,怎么了?”姑苏王给的? 元白低着头理了理头绪,满脸的震惊和惶恐。看的贺兰慈都想去给他找个神婆来给他驱一驱身上的脏东西了。 不知道怎么了,就跟被鬼上身一样。 元白不说话了,捏着那枚耳环,带着一左一右失魂落魄地走了。 贺兰慈还骂他失心疯了一样,元白听到了也不回嘴。 只是刚出门,元白不往马车里钻,而是走到桥上,将手里的耳环狠狠投了进去。 耳环太小了,激不起多大的水花,渐渐沉入了湖底。 一左一右看着元白举止怪异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劝他现在上马车。 他们兄弟俩不久前跟着乔装打扮一番的元白去见了霍山。元白谎称是要参加科举的学子,霍山敲打他看看是不是真有科举出头的实力。元白一肚子墨水,这下子有地方挥洒了。 霍山满心欢喜以为这是个大才子,立马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酒过三巡上头后,叫元白又套出来不少话。 从霍山这里离开他们又去找了张广义。元白小时候见过他对他有印象,那时候他穿着官袍对着自己父皇三叩九拜,明明不如弱冠之年的男子年轻,但是腰背挺的比任何人都要直。 如今看他坡着脚拄着拐坐在残破的院子里,佝偻着身子,穿着单薄的衣服,每当风来时,吹的他两只空空的宽袖子来回地荡。元白就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当年意气风发时的他会想到如今会落魄成这样吗? “张广义!” 元白忍不住地喊了他的名字,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如今再见却感到如此亲切。 张广义转过身来,原本方正的脸不知何时消瘦成这样,颧骨突出,两鬓斑白,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跟元白记忆中一样。 “敢,敢问阁下是?” 说着就支起拐杖,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起身。 元白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人皮面具,自己如此乔装打扮,难怪他认不出。 不对,已过多年,就算自己摘了面具站在这里,他应该也认不出来。 “我……我是皇帝派来调查的。” 元白话到口中又拐了个弯,骗他说是皇上派来的。 听到“皇帝”二字,张广义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从凹陷的眼眶里流出两行清泪,“苍天!苍天有眼啊!” 十多年的打压和欺辱,终于有一天得见天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这一刻元白感觉张广义脸上的皱纹都少了两条,整个人年轻起来,拉着元白促膝长谈到半夜。 近二十年的屈辱得见天日,可是那条腿再也回不来了,他永远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站的那样笔直,笑的那样洒脱。 他的意气风发在霍山的打压下,在民不聊生的现状里,在寄不出去的奏折里被消磨殆尽。 元白一边听他讲一边偷偷抹去眼角的泪,在他抱出的一叠受潮起了霉点的奏折时,元白终于忍不住了。 张广义说直接寄不出去,所以他都写两份,一份锲而不舍地拄着拐杖去驿站往外寄,一个份放在家里,等着这样一个机会。 元白受不了了,带着那一叠奏折借口告辞。 他删删改改,这才有了贺兰慈桌子上的那一个奏折。要不是他送不了,他就替张广义送到皇帝面前了。 贺兰慈回到屋子里头,手刚挨上床边,摸到了串珠子,拿起来一看正是他昨晚塞()到带刀()()的那一串红色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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