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外面打更的人来了两次。 带刀活动了一下酸麻的筋骨,就和跟人打了一架一样,浑身酸痛,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的泪,从贺兰慈怀里滑了出去。 贺兰慈就跟野猫一样,对着到手的猎物又咬又啃,玩够了就恨不得撕开皮毛,直吃他的血肉。 带刀小腹微微()起,拿着衣服去了一趟茅房,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了出来,洗干净的朱砂串又被他蹑手蹑脚地放回了贺兰慈的枕边。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贺兰慈,带刀凑近想亲亲他恬静的睡颜,又害怕把人惊醒,停在半路咽了一口口水。 他还没来及的解释这一切就又要离开了,可惜他不会写字,不能留下一张像样的信来给早上醒来的贺兰慈看。 醒过来肯定又会生气吧…… 带刀已经想到了贺兰慈醒来之后见自己不在身边暴跳如雷的样子了。 毕竟昨晚他听的最多的话就是贺兰慈哭着问自己为什么不跟他走…… 他当然可以不管不顾地跟着贺兰慈回去,把一切烂摊子都留给贺兰慈解决。可是他不愿意把这些烂事都留给贺兰慈去解决,元白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皇上亲定的太子,他要是来找贺兰慈的麻烦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带刀就觉得头大,几乎微不可闻地轻轻叹息一下。 三年……我和元白击掌为誓,只要三年,我依然回到你的身边,做你最忠心的追随者。 做暗卫做走狗也好,做小厮做男妾也好,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便是我现在最大的期待。 明明只是几个月又余,我却像是度过了几百年一样,每一日都像一年一样煎熬…… 带刀骑着马,乘着一轮半圆不圆的明月,飞奔在林间的小路上。马蹄声疾,像是红袖的催命符一样。 ◇
第58章 那个孩子是带刀! 夜色正浓的时候,风声簌簌,东宫里的一切都在沉睡,带刀骑马骑了一天,到了这里已经又是一个晚上了,他躲过侍卫,蹲在屋檐的一角上,伺机而动。 下面的房间里红袖睡的正香,他低头看着腰间的双刀,紧接着抽了出来。 不过一会的功夫,带刀便带着沾血的刀出来了,屋里头一点声响也没有,而红袖早就已经身首异处。 看着刀上的血,带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身为暗卫,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再次闻到这样浓重血腥味,有些不适。 已经过去一天了,主子应该也发完脾气启程了…… 结果真如带刀所想,贺兰慈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伸了伸手却摸了个空。 没有任何的体温,空空的,凉凉的。 一瞬间贺兰慈睡意全无,睁开眼看着空空的身边直接愣住了…… 自己陪他睡了一晚上,大早上他人跑了?!他不信邪地起身满客栈找,非要把带刀揪出来。 二斗没想到贺兰慈能起那么早,连忙起床赶了来,“主子,你找什么呢?” “带刀!带刀去哪里了!” 贺兰慈头发凌乱,只穿着薄薄的里衣,脸色十分慌张。 二斗也是刚醒,还不知道状况,只听到贺兰慈带刀带刀地喊。 “小夫人……小夫人……” 她一向伶俐的嘴巴也变的磕巴起来,她哪里知道带刀去哪里了? 贺兰慈见她说半天也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知道她也不清楚带刀的去向。 客栈被他翻了个底朝天,愣是看不见带刀的一根汗毛。 贺兰慈还是不死心,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万一他是出去了呢?我等等他……等等他就回来了……” 赶车的人前来催促,贺兰慈瞪他一眼,他也不敢说话了,硬是从大白天等到晚上,什么东西也没吃就是干坐着等着带刀回来。 可是带刀此刻正赶往东宫去取红袖性命,根本不会回来了。 入夜的寒风吹进贺兰慈袖管里,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皮肤,他似乎认识到带刀确实不会回来了,含在眼里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接着砸了下来,他伏案痛哭。 哭的撕心离肺,肝肠寸断,给旁边打盹的二斗吓了一跳。 她第一次碰见贺兰慈这样失态痛哭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才好,放着贺兰慈哭了一会,才上前劝慰道:“主子,不要哭了,这夜里风打容易着凉,小夫人他兴许有什么要紧事去办,到时间自然就回来了。” 贺兰慈一听,哭的更厉害了,“他不回来了!他没爹没娘哪里来的要紧事!当时是我拽他这才跟我走的,着才一晚上他就不见人影了!” 又笨又蠢,出去了被人骗的裤衩子都不剩的。 明明跟着自己能过好日子,为什么还要跑?! 接着贺兰慈又难过起来了,是不是他讨厌自己,所以才跑了?什么东西都没留给自己,人就已经看不见影儿了。 越想越委屈,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往外掉。 “因为无能,所以才能在这里哭。” 外面忽然传来了声音,二斗一听到有人嘲讽自己主子,立马站出来,探出身子,卯足了架势,对着外面那人喊道:“什么人在背后嚼舌根!也不怕烂舌头!” 这时候外面的拿着扇子,挑开帘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贺兰慈脸上泪痕未干,抬头就看到了最烦的人,元白衣着整齐,脸色红润了不少,看着没有那么鬼起森森的了。 “你怎么在这儿?!” 贺兰慈直呼晦气,本来难受的要命,还偏偏在最狼狈的时候看到了最不想碰见的人。 心道,这王八蛋怎么在这里?!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忽然站起身,恶狠狠道:“难不成是你威胁他了?!” 元白笑着道:“贺长公子还是注意些礼节的好。据我所知带刀是孤儿,我能有什么可以用来威胁他的?他是自愿的。” 一句“自愿”直接让准备擦擦眼泪的贺兰慈破防了。 哆嗦着嘴唇,原本想好的用来讽刺元白的话直接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元白见他气的说不出话,直接乘胜追击,说道:“我记的贺长公子原本身边也是有个暗卫的,也叫带刀是不是?” 贺兰慈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你连一个好名字也没有给他,他凭什么给你卖命。等他死了,你哭错坟都不知道。” “你!” 贺兰慈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但是这句正戳到贺兰慈了。带刀,确实是上一个暗卫的名字。他顶替的“带刀”的位置,变成了新的带刀。 而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名字这件事,更不知道带刀对名字这种事在意不在意。 元白又问道:“你知道他之前叫什么吗?” 贺兰慈目光呆滞,仿佛时间静止了一下。 元白笑了一声,像是非常刺耳的嘲讽一样。 “他叫十四,是第十四个被捡回暗卫营的孩子。”十四…… 贺兰慈心里默念,原来你有自己的名字。 十四,一个只代表了顺序的名字,一个算不上名字的名字。好不容易从暗卫营里熬出来了,被分配到主家,能够得到一个新的名字,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可是带刀到了贺兰慈屋子里,不仅没得到一个新名字,最开始那几天总是被贺兰慈各种挑不是,动辄就是被抽一顿。 元白见他愣神就知道他不清楚带刀的过去。 又问他,“听说贺长公子还有一条威力非凡的鞭子,而这条鞭子最常招呼的人是带刀吧?” 贺兰慈根本没办法反驳,这些确实都是他做的。他那时候死了暗卫正是难受的时候,家里硬是非要再给他塞个新人过来。他不想要。 但是明知道错不在带刀身上,却还是一次次鸡蛋里挑骨头,将矛头指向他,把所有愤怒发泄在他身上…… 一股名为愧疚的漩涡将他包围。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冒出这样的情绪。 因为他一直娇生惯养,除了没娘,其他什么都不缺。 他落入看似被爱包围的陷阱里,实则什么爱都没有。只有别人一味地奉承、讨好。他明白了自己确实比别人特殊,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都会有人上赶着喜欢他,讨好他。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感情虚假又廉价,可是他只接受过这样的爱。没人告诉他真正喜欢一个人,真正爱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的。他害怕自己一低头,捧出去的真心不被别人所重视。 所以,哪怕他就对带刀有了情愫,他也不肯承认。主动让他说喜欢还不如凌迟了他。 但是爱本身就是一种()望,带有很强烈的占有()和控制()。 哪怕贺兰慈不肯承认,他的占有()在带刀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讨厌带刀跟别人说话,讨厌带刀用那样深情的眼神看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就连贺兰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元白用一种可怜他的眼神看着贺兰慈说,“我有的时候真的挺羡慕你的,一次好心就能得到回报。可是我无论宽恕别人多少次,也不见得别人会放过我。” 这次的红袖是一个,上一个嬷嬷,上一个小太监…… 明明大家开始都很好,可是却不知道最后结局总是令人唏嘘。自己不得不为了自保,把他们全都铲除。 他也多么希望有个不为利益,全心全意向着自己的人。 这样的人他求而可得,贺兰慈却毫不珍惜。 “你什么意思?” 贺兰慈见他话里有话,却不愿意跟自己说。 “我说,你命好!” “你就不好奇,你都这么对带刀了,他还这么忠心耿耿的,你真的以为是你那张脸值得他为你这么出生入死吗!”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出门透风,随手救下来的小孩吗?那时候他沦落街头,瘦瘦小小一个,打不过别的孩子,抢不到东西吃。偶尔有人施舍,也会被其他孩子抢走。偏偏让你看到了,管了那桩闲事。” 贺兰慈怎么想也想不到他还有这么一段助人为乐的事迹…… 元白看着贺兰慈的反应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样,一次善举对贺兰慈来说微不足道,他有钱有势,有父亲撑腰,帮一个瘦弱的乞丐纯属是他善心大发,对他来说损失不了什么但是却改变了别人的一生。 “恐怕你早就忘了,可是那孩子还记得,是你救了他一命让他没被人打死。现在我告诉你,那个孩子是带刀。这个世道哪里会莫名其妙来那么多真心,他有良心!他是来报恩的!” ◇
第59章 好狗不侍二主 带刀……是来报恩的? 贺兰慈一时间愣住,心口感觉空空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只是为了在自己身边报恩?那就是根本不爱自己?只是出于感恩所以任打任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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