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警惕地盯着舒抑:“舒二公子也来了……”
舒抑直截了当:“洛无忧是我朋友,有人为难他,我怎能不来?”
邵成:“哪里的话?一场误会罢了,百里清的尸体既已焚化,洛公子也早已接受了惩罚,那现在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他,从今往后也都不会再有人为难他。”
邵成这一番话其实有意要卖个情份给他,然而舒抑却并不领情,固执道:“无忧没有犯错,不需要接受惩罚……”
舒驰打断他:“抑儿,此事不如以后再议,审问刺客要紧。”
舒抑点点头,站到了洛凡心的身后不再说话,但保护的姿态却显露得十足。众人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洛无忧出了行止宫也并非任人可欺的,谁若动他那就是和凤江舒家过不去。
洛凡心颇有些得意,毫不避讳地把舒抑又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凑着脑袋小声地对他嘀咕道:“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看他们的眼神,我觉得自己现在是小人得志了一样……”
舒抑宠溺地笑笑,柔声道:“不是小人,是最重要的人,你早该如此了……”
司城阙实在不理解,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现在怎么又突然就黏糊起来了?转折点在哪里?他蹙着眉头往远处站开了些,终于觉得舒坦了许多,连空气都疏朗了。
众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那个刺客身上,此人穿的并非哪个门派的弟子服饰,混在人群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是跟谁一起来的,被责问了几句他也并不答话。
邵成对着身边的弟子命令道:“撕掉他的假面皮。”
那弟子果真从他脸上撕掉了一层假面皮,众人一片唏嘘,既感慨邵首尊慧眼如炬,又喟叹这刺客根本不是什么“他”,而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刺杀,撒毒粉,抚琴,邵成早就想到了这人是谁,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纵使他不命人揭露她,也自会有人刨根问底把什么都抖落出来,倒不如自己先一步下手,且看他们能耍什么花样。
他道:“今日诸位一番好意前来慰问,不曾想竟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此女擅用琴音惑心,又有毒粉傍身,恐非我义盟中人。本座不宜擅自发落,且请出几位被这女子伤及的诸派弟子,你们是最有资格给她定罪的,不如站出来商议下如何处置?”
那几名弟子果真站了出来,一个个都是托着肿胀的大嘴皮子,痛苦得不能自已,恨不得立即将这刺客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一人擦了擦不受控制的口水,勉强回道:“此女,心肠歹毒,多留一刻都有危险,不如立即斩杀!”
说完便喷出一嘴的血沫子,鼻腔里也流出两条血痕,火辣辣的疼痛直钻脑髓,气得他又补了一句:“不,应该凌迟!焚化!”
其余几名弟子也纷纷附和,要求把她即刻处死。
邵成正有此意,抚须道:“那便依了诸位之意,将这刺客立即处死,来人!”
审判行刺者
“邵首尊,”司城阙打断了他,“为何不先审问清楚?连她姓名都不曾问,怎知她跟邵家的夜袭和大火有没有关系?万一她还有同党埋伏在外又该如何?”
霍景道:“司城少掌门言之有理,此女是如何躲过审查混进来的还需详细询问,若有同党埋伏,我等几十家门派首领岂不都置身危险之中?”
邵成“嗯”了一声,望向站在一旁的洛凡心道:“今日还真是巧了,洛公子贴了假面皮混进我邵府,此女竟也是如此,且她是在洛公子要取百里清的骨灰时突然发难的,很难让人不把此女的动机往洛公子所谋之事上联想啊……洛公子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洛凡心摇头道:“并没有。”
邵成:“那本座便认为是洛公子故意将此女带进了邵府,企图加害我义盟诸位家主掌门,再夺取百里清尸身,陷江湖于腥风血雨之中,洛公子也不打算解释吗?”
洛凡心:“邵首尊想象力倒是丰富得很,堪比花季少女的怀春心思了。”
人群中传出几声讥笑,邵成顿时板了脸色:“洛无忧,莫要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就敢在我邵府肆意妄为,今日你打的是义盟众家主掌门的主意,打的是北幽岛余孽百里清的主意,本座定不能饶你!”
“邵首尊,”洛凡心不卑不亢,“怎么什么事都要往我身上扯?我根本就不认识这女子,你们不妨把她的假面皮捡起来好好看一下,纵使离得这么远我也能分辨得出,材质和做工比起我的那个差得远了,大街上十两银子能买一沓吧,怎么看都不是我带她来的。”
一家主说道:“那也不能证明什么,这期间她有许多机会可以动手,却偏偏选在你争夺百里清骨灰的时候,这该如何解释?”
洛凡心:“我不需要解释,这个问题你应该直接问她本人。”
“洛无忧,这种时候你就别再狂妄自大了,若不把事情说清楚,最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洛凡心转向此人,才发现他是个身形高挑的中年男子,一双眼睛透着坚毅,看起来有几分浩然正气,便多说了几句,“就算我一再解释,认为我居心叵测的人还是会认定她就是我带来的,就算我一言不发,认为我清白无辜的人还是会选择相信我,何需解释?”
此人又道:“我等并不了解实情,你若真是无辜,说出来或许会有更多人选择相信你,而不是在各种猜疑中任由你被处置。”
洛凡心笑笑:“多谢这位掌门好意,邵首尊心中自有一杆秤,想来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
此人知他何意,看了一眼邵成后便恢复了漠然的神情,似有失望之意,淡淡道:“邵首尊为人公允正直,定不会徇私胡断,我等在此也不是为了看热闹,是非曲直还是能分辨得清的,你执意不肯解释便也罢了,我等只能就事论事。”
洛凡心许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义盟里哪个不是盼着他更落魄些才好?竟还有陌生人——还是一位家主,愿意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虽说这番话听着是不站任何队伍的,可于他来说这种公正即算偏私了,忍不住感动了一阵,问道:“晚辈见识浅薄,不知您是?”
舒驰道:“无忧,这位是莫家家主,我和抑儿的亲舅舅。”
洛凡心惊了一下,仔细一看,此人眉目还确实和舒夫人有些相似,他望向舒抑传音道:“舒抑,你怎么没跟我说?”
舒抑略显尴尬,传音回话:“我道这个不重要。”
他朝着莫家主行了大礼:“抑儿还未来得及向舅舅问安,舅舅莫怪,待晚些时候再去向舅舅请罪。”
莫家主明显怔了一下,只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舒驰小声道:“从前你行了礼之后只会叫一声‘舅舅’,今日多说了些,他有些不适应。”
洛凡心不分状况地笑了一声,传音道:“舒二公子还是少说些话比较好。”
舒抑睨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没答话。
邵成道:“本座倒是没留意到莫家主也来了,多少年了,莫家主不问世事,连自家的长老和弟子也大都送到舒家去了,知道的说舒莫两家交情甚笃,不知道的还以为莫家主打算散了门户呢。方才莫家主那番话本座听出了别的意味,不会是打算帮亲不帮理吧?”
莫家主眼皮都没抬一下:“邵首尊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
邵成微怒:“本座只道洛无忧一人狂妄,怎么,舒家这是有备而来,要借此事与我邵家分庭抗礼?”
舒驰:“邵首尊如何能听出分庭抗礼之意?您口口声声都是将洛无忧与我舒家放在对立的角度来看待,认为帮他说话就是偏私,那莫家主帮我舒家说话就是帮亲不帮理,可这种说法必须建立在邵首尊确实掌握着真理的基础上,若事实并非如此呢?”
邵成大怒:“舒驰,你这是何意?!”
司城阙道:“邵首尊推三阻四不肯审问此女,甚至不惜转嫁罪名引人议论,该不会是有什么隐情吧,是担心审出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邵成冷笑:“司城阙,你今日明里暗里多次生事本座都忍下了,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早就将你赶出邵府,轮得到你对着本座出言诋毁?幻影门的教导便是让你这般目无尊长吗?”
司城阙眼中燃起危险的火光:“别提我父亲……”
“你们聊完了吗?我在这边等很久了,要杀要剐快点吧,站着挺累的。”
众人随着说话声望去,只见那行刺女子的气焰很是嚣张,不仅毫无悔过之意,似乎还并不畏惧死亡。
霍景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此女掩着嘴笑了起来:“区区一名歌女罢了。”
霍景:“荒谬,你的毒粉是从何处得来?琴音惑心之术又从何处修来?”
此女漫不经心道:“我这毒粉你们不是见识过么?琅江严家,七十三口……”
众人一听立即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她就是凶手?!是她灭了严家满门?那姜家惨案呢?”
“不可能吧,她的武功是不错,可也达不到那种程度,听说严掌门是被往生剑活活刺死的……”
“那便是还有帮手呗!听说幻影门去查看现场情况的时候,确实发现很多人口鼻都被灼烂了,跟她今天撒的毒粉症状是一样的!”
“不是说是那个复活的百里清干的吗?那肯定是他俩合谋做的了,这还用想?依我看,他俩说不定有什么隐晦的私情,不然这女子怎么会在焚化这天赶来送死?”
“不会吧?不是说那个百里清是和洛无忧……”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是什么状况谁说得清楚?况且那百里掣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的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说不定复活之后就移情别恋了……”
“咳!咳咳!”洛凡心拧着眉头清了半天嗓子,这些议论真是越听越听不下去了,扯着扯着倒把自己扯成了一个可怜的弃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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