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嗤了一声:“如果不是你不好好睡觉,跑到这里来,我怎么会出来找人?”
他的睡眠一向比较浅,卫霍起身的时候就醒了。听到大门一开一合,秦淮心中疑惑,立刻起身跟了上去,谁知道一路跟到了这里。如果他没有跟着对方,或者来迟一步,没有及时出手射中那条蛇,卫霍可能难逃一劫。
卫霍不大情愿地解释道:“我是帮大娘找药材的,否则才不会来这儿。”
“你找苦无草?”秦淮顿了顿,想到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嗯。”
“……那也不用夜里一个人跑出来找。”
“……左右我睡不着,倒不如出来帮大娘做点事。”
秦淮踩着几块石头跳过涧流,将人往上背了背,低声说:“下午我说的话有些重了,你别放在心上。”
卫霍听他和自己道歉,心里美滋滋的,有些得瑟地晃了晃腿,贴着秦淮的耳朵说:“没事,我卫霍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
说完后嘴里还愉快地哼了声,秦淮紧抿着唇,忍住想将人扔进水里的冲动。
就不该给这人眼色才是。
下了山,到了平地,卫霍没那么害怕了。
他仰着头,一条宽阔的银河贯穿漆黑的夜空,星光璀璨,景致壮阔。
他喟叹了一声,抱着秦淮的脖子摇了摇:“你看,今夜好多星星。”
秦淮被他缠得厉害,抬头看了一眼。
卫霍又道:“不知道京城有无这样的星夜?是不是也这般好看?”
秦淮问:“你想这些做什么?”
卫霍兴致勃勃地说:“我白日和张胜一同去了镇上的集市,见到了一个书生,据说是今年的探花,过段时间就举家搬到京城里去了,真是羡慕。”
“羡慕什么?”秦淮不太理解他的想法。
“中了举,就可以当大官,那时候想穿什么想吃什么就都有了。锦衣玉食,膏粱文绣,多好,你不想吗?”
“……不想。”
卫霍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那你将来想做什么?难道也要务农吗?大娘都说了,要我们好好读书,将来如果能中举,她和伯伯脸上也有光。”
“我不是读书的料,我想披甲上阵,保家卫国。”说话的时候,秦淮一直注视着前方,仿佛能透过夜色看到两军交战,刀光剑影的景象。
卫霍啧了一声:“你想当大英雄啊——那不成,我们陈国和蛮夷各退一步,交好五十年,边境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秦淮没有吭声,表面看确实如此,可他日日读兵书,教他习武时,刘全武时不时也会谈到国事。
十年前,陈国发兵二十万,三个月的苦战才终于击退了越过边境的数万蛮人,只是无力全歼。两方达成协议,在边境几城通商往来,结五十年之好。可十年过去了,蛮人的狼子野心未变,边地无法安然,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蛮族哪一天会撕破脸皮,背弃两国盟誓,大举进攻中原。
而反观朝廷,朝官相斗,蒙上蔽下,即使有不少人能看清态势,仍然改变不了重文轻武的局面。兵力不强,人心涣散,都是粉饰太平罢了。
平日里就贪睡,折腾了大半夜,还没进门,卫霍就已经趴在秦淮的背上睡着了。
将人放到床上,卫霍自觉地抱着被子滚到了里面,穿着鞋履不太适应,踢了几下又没动静了。
秦淮在旁边站了站,还是帮他扯好被子,将鞋袜脱掉,随后躺回自己的床上也睡了。
次日一早,两个人一起去了镇上抓药。没有苦无草,只能用黄芪替代。
卫霍难得体贴,让秦淮去刘家练武:“我负责熬药,你放一百个心,去吧去吧!”
别说一百个心,秦淮一颗心都放不下。他看着卫霍将按一次的量包好的中药倒进锅中,灌入井水,火开始烧了才离开。
在厨房里守了一个时辰,药熬好了。
卫霍拿半湿的布帕,捏着药锅的两个耳朵提起来放在案板上,揭开盖子,一股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他立刻皱着鼻子用手扇了扇,随后将药汁倒进碗里,给刘大娘端了过去。
因为生病的缘故,秦泽也没让妻子跟自己下地,让她在家中歇一天。即便如此,人也闲不下来,卫霍进屋的时候,刘大娘正坐在床上纳鞋底。
“大娘,喝药了。”
“哎,放那儿吧。”
卫霍坚持道:“药要趁热喝的,我喂大娘喝吧。”
这么乖巧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刘大娘看着听着,心里高兴,但也没让他喂,将药慢慢地喝完,宽慰道:“你们不用怕,大娘的身体好着呢,就是小病,不喝药都行的。”
卫霍摇摇头,低声说:“大娘的病不是小病,要好好养着。”
“行,好好养,”刘大娘疼爱地摸摸他的头,叹了口气,欣慰地说,“我家霍霍长大了。”
陪着人坐了一阵,卫霍才把碗端回去洗了。
陈束生了病,这两日不用去上学,他无事可做,也不打算去找张胜玩,顺着小路往秦家的地里走,要去帮忙干活儿。
路旁生着丛丛野花,日头正好,卫霍一路上心旷神怡,不好好走,时不时蹦跳两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走岔了,好像走到了马家的地附近。
他无意中一望,看到十几米外的柳树下站着一对男女。
一个他认不错,是秦淮,另一个就是马家的闺女马小玉。
第5章 第五章
站在秦淮面前,马小玉脸颊生晕,双手背后,掌心里攥着一个香囊。
她与秦淮同岁,年纪接近二八,爹已经开始为她物色要嫁的人家了,但马小玉心中已经有了人,她爹越是琢磨这事,她越是担忧。
马元问马小玉的意思,她只低着头择菜,纤纤素手掐去菜根头,埋着脸什么也不说。她知道秦家清贫,马元是不可能把自己嫁过去的。一想到这些,马小玉的心头便难受得紧。
只有一个法子。
如若秦淮也喜欢她,两个人的力量总要比一个人大,兴许他们还是有机会在一起的。
为此,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新衣,雪青色碎花袄和藕色的棉布裤,衬得出绰约身形。
马小玉红着脸,将背后的香囊拿到身前,垂着眼递到秦淮的面前。
“秦淮哥,给……给你这个……”
秦淮微怔,看着递到眼前的东西。
这香囊用的是寻常百姓家常用的绸布,不如那富贵人家的物什精致奢贵,但却是马小玉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里面填的是一些廉价的香料,香囊的布面上绣着一只生动的白虎。
虎是秦淮的生肖。
他立刻就明白了马小玉的意思,顿时浑身不自在,脸也立刻烧了起来。
犹豫片刻,秦淮低声说:“这个我不能收。”
马小玉的脸由红转白,眼眶也红了起来,只轻声问他:“秦淮哥不喜欢我?”
“……是……我……对不起。”
片刻之后,马小玉将香囊塞进他的手里,转身疾步而去。
秦淮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正思忖着自己方才是否太直接,肩膀被人一拍,秦淮回过头,手中的东西已经被抽走了。
卫霍眼疾手快地拿到了香囊,在手里翻过来翻过去地看了看:“绣得不错啊。”
秦淮冷着脸要将自己的东西取回,卫霍却不给了,连跑十几米逃到自家地附近,一边揪着那香囊上的穗子一边嘻嘻地笑道:“你追我啊!追到了我就还给你!”
秦淮知道他的两条腿跑起来跟插了翅一样,又是存了心要折腾自己,十有八九也追不上,索性也不去管。
倒是卫霍很快觉得无趣,又凑过来,将香囊扔给他,问他:“马小玉喜欢你啊?香囊都送了,啧。”
秦淮在一旁默不作声。
“喂,你不会想和她私奔吧?”
看到射过来的犀利目光,卫霍摆了摆手:“你别这么看着我,戏曲里都是这么说的。马叔恐怕不会把闺女嫁过来,但是你们可以私奔啊,像卓文君和司马相如那样,指不定还是一段佳话呢!”
秦淮受不了他碎碎叨叨说个没完,没好气地说:“别瞎说,东西我会还回去。”
卫霍嘀咕道:“那得伤人心呐,诶,等等我,别走那么快……”
那香囊秦淮最后还是还回去了,他对人家无意,自然不该收下。
卫霍头两天还时不时在他耳边叨叨两句,之后也就不怎么提了。
郎中的药由卫霍和秦淮轮流熬给刘大娘喝,半个多月过去,她的气色也好了许多。
陈束的病好了之后,卫霍和秦淮又恢复了读书的日子。
这一日傍晚,将要背的课文记熟,确保次日不会挨戒尺之后,秦淮出门去了刘家。
他进院子时,刘岚正将晒了一天的被子往屋里收,看到秦淮的时候瞪了他一眼,抱着被子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顺便将门狠狠阖上。
尴尬之余,秦淮并不觉得意外。刘岚与马小玉是好姐妹,想必也知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所以才冷脸相对。
倒是刘全武不甚明了,走到后院时拍了拍秦淮的肩膀安慰道:“小岚不懂事,我之后得好好教育她。”
秦淮摇了摇头,接过刘全武递给自己的剑,同时也接下了他的第一招。
刘全武年逾三十,体力已过了巅峰时,可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对付秦淮还绰绰有余。
他只持一把短刀,以极快的速度朝秦淮的颈部劈去,刀刃近在咫尺,秦淮挥剑挑开,下一瞬挽了一个剑花,剑尖直指刘全武的胸腹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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