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一个侧身,抬手扒住他的手腕,顺势扭转,秦淮只得借势靠过去,并用力将剑柄翻转,目标正是刘全武的背部!
但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右手腕上钝痛,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哐当一声,剑直直落地。
刘全武含笑放开手,微微调息,负手而立:“剑法还是不够熟练。”
秦淮用左手揉搓右手腕部,拱手道:“谢师父指点。”
“练会儿,我在旁边指点你。”
“嗯。”
这一练便是半个时辰。
暮色降临,刘全武招手示意:“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来,陪师父坐坐。”
秦淮停下身法,归剑入鞘,抬步走到刘全武身边,同他一起坐在沁凉的石板阶上。
刘全武侧过头,便见晚风徐徐,吹动少年高高扎起的马尾,漆黑的发丝飘动,描出俊朗的面庞。
他淡淡一笑,忍不住感慨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刘家剑法算是后继有人了!”
秦淮转头看他:“师父,你以前说在京城待过,京城是什么样?”
刘全武一怔:“怎么想起问我这个?”
秦淮浅浅一笑,想起前些日子那个夜晚,卫霍趴在自己的背上,兴致盎然地谈论对京城和富贵生活的向往。他虽没有当官发财之念,可也想看看陈国都城江无是否真如人们所说,四衢八街,车水马龙,到了夜间,十里长街华灯璀璨,一派繁荣之景。
刘全武抬手,将身侧的酒盅拿起,也不用酒杯,仰头便往口中灌去。
他不在意地揩去嘴角的酒滴,眯着眼道:“江无,南北皆傍山,西有弥江,东临陈河,是少有的好地方呐!我多年前还在那里的时候,各大街巷都是热热闹闹的,码头也是拥挤不堪,人们都争着去那儿。长玉街那地方是富贵人家住的地方,府邸一座接一座,都特别气派。江无的女子受风水滋养,大多肤白如雪,男子也一样,就是少了几分野性,文人气息太重。”
说到最后几个字,刘全武加重了语气,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可惜我现在也是回不去了。”
话音落了,他又往口中灌了几口酒。
秦淮先前听刘全武零散地提起过旧事,具体并不了解,只知道他得罪了权贵,被革除官职,驱离江无,有生之年不能再回去。不过他胸襟豁达,并不忌讳在秦淮面前说起早年经历,只是仍存遗憾,没能官至将军。
他人虽回不了京,可与曾经的好友还有书信往来,知道如今边境之地并不安稳,或有一日蛮人大举入侵,要抵挡住势必需要大量将才。可惜他空有一腔报国热血,却无法上阵杀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如此精心地向秦淮传授自己的武功,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很多时候看着身旁意气风发的少年,就觉得像是年少时的自己。
就在此时,前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秦淮心生疑惑,立刻站起身,刚下了石阶,不速之客已经闯进了后院。
一众穿着皮甲的官兵蜂拥而至,看到后院只有秦淮和刘全武两人,为首之人朗声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这个人进来?”
他抖出一张画像,举到两人面前。上面画着一个十七八岁男子的肖像。
秦淮看了片刻,回答道:“没有见过,我和我师父在这里说话,没有见到有人进这个院子。”
官兵们搜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人藏匿。临走时,官兵头儿撂下一句话:“画像上的人是朝廷钦犯,若有见到,要立即报官。如有私藏包庇,按律同罪处置!”
秦家。
厨房之中,卫霍像往常一样将纸包好的中药倒入药锅之中,添水加热,然后支着脑袋在一旁背书。
他背诵诗词歌赋还算快,可每到长篇大论的论理文就觉得脑壳儿疼,背了半天才背到第二段。也是他贪玩,午时下学后就跑去玩了,吃完饭才开始背。
就在他努力想着第二段的第四句时,一双冰冷的手从背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卫霍以为是谁在捉弄自己,正准备开口,颈侧一凉,他的余光里闪过一丝冷光。
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贴着他的耳际,低声道:“别动。”
第6章 第六章
那伙官兵离开之后,秦淮很快也离开了刘家。
进了院门,他嗅到了这阵子已经十分熟悉的中药味,想来卫霍正在熬药。
他脚腕一转,朝着厨房走去。
因为药味颇重的缘故,熬药时门往往是敞开着散味的。只是和以往不同,他走过去时,厨房的木门关着。
推开门,秦淮侧过头,就看到角落里被束缚着的卫霍。
他神色一怔,正准备上前,一道黑影从旁蹿出,秦淮暗叫不好,仰身机敏得躲过对方的第一招攻击。
见状,那人转身劈手朝他砍去,秦淮以肘相抵,骨肉感到一阵微微的钝痛,那一掌中掺杂着颇强的内力。
察觉到他武功不弱,那人急速后退两步,将手中匕首对准卫霍的咽喉:“别轻举乱动。”
秦淮稳住身形,和卫霍对视了两眼,又看向持刀胁迫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布衣,面目冷峻,看上去显得精明沉郁。
秦淮认识这个人,这张脸他刚刚在那画像上见过。
卫霍被麻绳绑着手脚,动弹不得,嘴上还被布巾塞着,说不出话来。
他看到秦淮看向自己,立刻呜呜地出声,身旁的男子浑身紧绷,刀刃又离他的颈部近了几分。
“别伤他,”秦淮攥紧双拳,低声道,“你想做什么?”
男子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要在你们这里借宿一晚。”
秦淮默了片刻,说:“可以,你先让他开口说话。”
“不行。”
秦淮道:“那些官兵还未走远,如果我想告发你,现在就可以追上他们。”
“那他的命你也别想要了。”那人慢慢地按住卫霍的肩膀。
“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在我们这里借宿一晚,但是他不能这样过一晚上,”秦淮顿了顿,转头看向一旁,“更何况药快熬好了,我们中必须有一个人要去送药。你现在可以威胁我们,但也必须相信我们,毕竟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出门都有机会告诉别人,说朝廷钦犯藏身于此。”
闻言,卫霍浑身一震。他只以为捆着自己的人是个小偷小贼,没想过有这么大来历。
男子思量片刻,作出让步。
嘴巴得到解放,卫霍却没有像男子警惕的那样大喊大叫,只是和秦淮说:“药熬好了,你给大娘端过去吧。”
秦淮嗯了一声,凝视着他说:“我很快就回来。”
厨房又只剩下两个人。
卫霍瞄着那布衣男子的面相,五官端正,看着压根不像什么朝廷钦犯,但做事却狠厉得很,让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卫霍试着动了动手和脚,绳子捆得很紧,勒得有些疼。
他忍不住道:“可以绑松一点吗?我手腕疼。”
男子看他两眼,没有作出回应。卫霍撇撇嘴,没有再出声,默默地等待秦淮回来。
他心中不觉害怕,或许是因为从对方眼中看不到杀念。
他的头脑在这种状况下也动得飞快,对于逃犯而言,息事宁人躲过一劫是最佳的选择,能不伤人则不伤人,杀人更是没有必要,否则引来官兵,何苦来哉。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秦淮回来,男子解开卫霍脚上的绳子,三个人一起进了房间。
卫霍还记挂着那篇没有背完的课文,让秦淮拿了自己的书本给他。
屋内点着蜡烛,以双手被捆着的诡异姿势,卫霍发现自己背书的速度反而比往常要快,倒是件奇事。
临睡前,他手上的绳子还是解开了,只是男子就靠在他的床榻旁,也不出声,只默默守着,像是怕他跑了。
卫霍在床上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轻声说:“你是因何事成了朝廷钦犯?”
房间里岑寂一片,就在卫霍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复时,那人低语:“受人诬陷。”
卫霍唔了一声,很快道:“若真是受人诬陷,那也不必担忧。邪不压正,总会还你清白的。”
那人缄默许久,问他:“你不怀疑我只是信口一说?或许我是作奸犯科,杀戮成性的恶人,谁又知道呢……”
他语带自嘲,卫霍心中微动,小声辩解道:“你没有骗我的必要,我已知你是朝廷钦犯,你又绑了我那么长时间。就算我并不觉得你是恶人,也不会将你当成良善之人。只是在我们这间屋子里藏一晚,天一亮你便可离开,哪里用得着费口舌编谎话?”
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黑暗中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转过头去。
“你快睡吧。”
次日凌晨,高亢的鸡鸣声响起,卫霍翻身而起,房间里只有他和秦淮两个人。如若不是桌下扔着的那捆麻绳,他都要怀疑先前的事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四月底,秦泽不甚被锄头砍伤了脚,最后是被村民们抬回来的。
刘大娘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一边帮丈夫包扎伤口一边不满地道:“长着眼睛也不看着点,要是砍得重整条腿没了,我一人养活两个孩子?”
秦泽憨厚地笑了笑:“这几日日头毒,晒得我头晕,没看仔细,以后多加小心,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
秦淮站在旁边看着,道:“爹这几日在家里养伤,我和霍霍下地就行。”
刘大娘埋怨地看了秦泽一眼:“以后小心点,活儿慢点做,别像赶着要投胎一样,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秦泽笑笑:“知道了。”
卫霍玩了一圈回来,得知秦泽受伤,也和秦淮说了差不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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