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时越男便又遮掩似的,一锤定音道,“都累了一天一夜了,有什么话等睡好了再说。” 一家之主发话,几人只得从命。 时越男招呼下人给霍刃安排了厢房院子。 那院子离时有凤的春汀园很远,走路要一刻多钟,时有凤此时也只得默认了。 时越男和封祁年回到自己院子里,封祁年洗完澡躺下刚闭眼,时越男就把他掐醒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着。” “小酒和那男人是怎么回事?” 封祁年强打着困意,“缘分来了,时娘就别担心了。” 封祁年打了个哈欠,见时越男眼里还炯炯有神,霎时清醒了几分。 他以为看错了,定睛一看,面色确实没有那么苍白憔悴,以前像湿哒哒的发黄书信,上面写满愁丝一碰又会碎的样子。 他睁大眼,起身打量时越男,“时娘,你气色好很多了,眼尾的鱼尾纹都淡了,看着红润光泽精气神很好。” “我问儿子,你哄我干什么。”虽然听着美滋滋的。 “没哄没哄。”他说的认真,激动地拉过她手腕,从床头柜里取出脉枕给她号脉。 时越男摸摸眼尾也依着他,“确实觉得浑身松快了,心头大石落地了。” “是小酒给你吃了什么?” “敬茶,跪着非要我喝。” 封祁年收回手指,心里有了猜测,肯定是儿子有了奇遇。 现在时娘的脉象没了以前的虚浮,稳健有力了许多。 这是天大的喜事。 多年夙愿没想到一朝化解,浑身都醒灵的颤抖。 “哎,你怎么哭了,年过半百的人头一次见你哭。越活越孩子气了。” 时越男见男人哭都忘记了反应,就怔怔说着。 封祁年抹了抹眼尾的泪渍,“咱们能白头到老了。” 时越男嗔他一眼,“我还你伤心小酒在山上受苦了。” 封祁年深呼吸一口气,忍不住笑的开怀,“咱们儿子这回被掳,怕是因祸得福了。” 时越男打他,“儿子受苦你还笑得出来!” 她一心担忧儿子遭受的磨难,但又怕冒然提起揭露伤疤。 一直留意儿子状态,瞧着比在府里还活泼洒脱几分,便才捱到封祁年回来说。 封祁年这会儿也不困了,抱着时娘说起山上的见闻。 说儿子在山上如何受欢迎,看着比在家开朗灵动很多,还有卧龙岗的村民,详详细细的都说了。 时越男紧张捏着的面色逐渐带笑。 她小酒这么可爱,走到哪里都受人欢喜。 对霍刃这个陌生人的猜忌疑虑也打消了,满是感激的欣赏。 想起小酒主动抓着男人的手心,这对姻缘也是佳偶天成。 而后直到封祁年说了三个字,时越男笑容凝滞,瞬间坐起。 “什么?” “谢行悬?” 时越男面色不愉的沉下来。 “不行,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封祁年看着逐渐亮堂的天色。 手捂着嘴道,“好嘛,那请夫人同意我睡觉。” “儿子都被人叼走了你还睡得着。” “他自己追的,他自己抓的。小酒勇敢着呢。” 另一边,时有凤刚解衣睡下,映着朦胧晨光的菱花窗就被推开了。 而后利落翻入一个人影。 虽然隔着屏风,那身影熟悉的很。 “霍大哥,你怎么找来?”时有凤小声惊讶道。 霍刃轻轻关窗,而后沮丧道,“小酒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吗?” “那我现在就出去。” 霍刃说着就朝大门走去。 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是早起的小厮奴仆洒扫。 见霍刃要拉门,时有凤忙压低声音道,“想的想的,霍大哥快来。” 霍刃大摇大摆如愿睡在了时有凤的床上。 是一张很大,做工精细,雕有自然山水花鸟鱼虫的拔步床。 仅仅这张床怕是价值千金。 暗蓝锦缎的围帘如水光落下,四周密闭遮了天光,床角嵌着两颗硕大的夜明珠微微照明。 霍刃岔开大腿,双手抱头枕在软枕上,闭眼大大吸了口气。 气味舒服得像是和风煦日中游荡的云团,又带着淡淡的清甜。 “都是小酒的气味。” “香香的。” 时有凤被他这副登徒子的口吻说的脸红红。 睡了十八年的床多了一个男人侵占,感觉奇怪的局促。 时有凤按照以往十几年的睡姿朝里面睡着,可总觉得不对劲儿。 他翻身,朝霍刃那边爬去。 脸贴着他胸口躺下,右腿压着霍刃的腰腹,仰头亲霍刃的下颚,霍刃偏头避让,“没来得及刮胡子。” 于是时有凤就亲了下霍刃的胸口。 然后满足闭眼,美美睡下。 霍刃倒是被这一口吃果果撩的有些燥意。 看着怀里人逐渐绵长的呼吸,就那一脸的依赖信任看得霍刃心都软成了水。 时府确实有钱。 府邸外看着也就是普通富商。 庭院造景倒是别致讲究,令他惊叹的是室内装饰奢华雅致。 就帘钩、床沿摇铃这种小物件用料,都是京城贵族追捧的玳瑁、象牙、玉石等。 就这褥子和被面都是千金难买的蜀锦。 蜀锦质地柔软细腻,就是宫中嫔妃们都难得一块,更别说权贵世家们了。 并且蜀锦手法难得,外加受战乱影响桑田机杼被毁,一匹蜀锦更是有市无价。 而此时越过迢迢千山万水,全都垫在了床上。 可见时府真的是花费成山的金银养着小少爷。 想着时有凤在山上过的日子,霍刃心里自责内疚。 时府能养好,他也会养的更好。 霍刃回想自己这一路和封祁年的相处,该示弱的地方也示弱了,该展现个人能力的时候也强势说一不二了。 老丈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想起丈母娘看他那一眼,怕是有场硬仗要打。 霍刃低头亲了下时有凤额头,闭眼睡觉养精蓄锐。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极度舒服的床榻,家人平安团聚的喜悦,身边还有意中人,时有凤好久没睡这么香甜了。 梦里嘴角都是翘着的。 时有凤意识还没清,眼睛还没睁开,顺手就扯了下床边的红绳,示意院外小厮备好洗漱用具。 “醒了?” 低沉的声音入耳,酥酥麻麻的,时有凤睫毛抖着睁开了。 “身上酸痛吗?” 时有凤这才发觉浑身都酸痛。 幸好他昨天喝了泉水,痛感不是很明显,但肌肉都是软软绵绵的提不起力道。 “我给你捏捏。” 霍刃翻身虚虚坐在时有凤腰身上,像一座山压下似的,时有凤懒洋洋的脸埋在枕头里,闭眼继续睡会儿。 霍刃常年习武,对付跌打损伤自有一套绝技手法。手法力道都很到位,捏的时有凤舒坦忍不住哼了两下。 捏着捏着,霍刃手就不老实了。 他又浑身痒痒肉,不禁噗嗤哈哈笑出了声。 像条活蹦乱跳的鱼挣扎不出霍刃的五指山。 砰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酒,你醒了吗?” 门外时越男的声音传来,时有凤的笑声瞬间没了,嘴角僵硬。 他忙把身上的男人推开,然后把褥子罩在霍刃头上。 霍刃刚要抬头,时有凤就抱着褥子亲了下他脑袋,“乖呀,别出声,娘亲和爹爹不同的。” 霍刃不动了。 他掀开一丝缝隙,见时有凤手忙脚乱的跪在床上转了一圈,像是吓得六神无主。而后双手搓搓脸,又换了副睡眼朦胧的神情出了床幔。 那背影直挺挺的乖巧正经,只是耳垂红红的。 霍刃嘴角忍笑阖上褥子。 金屋藏猛娇。 时有凤快速穿好衣衫,出了里间,走到外面开了门。 “娘亲,姐姐你们都醒好早呀。” 时有凤揉了揉眼睛道。 时越男打量他,目光一寸寸扫过他发红的耳垂、水亮漾漾的眼眸。 没说话,就静静看着时有凤。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时有凤心虚的很。 不停地搅着手指头,时越男见状收了神色进了屋子。 “小酒,屋里每天都在打扫,昨晚新铺的褥子你还习惯吗?” 时娘说着,脚步自然的朝里间走去。 时有凤心都跳起来了,结巴道,“娘,娘亲,我喜欢的。” 见人脚步不停,忙道,“我饿了。” 他拉着时越男的手腕,“娘亲,我们先去吃饭吧。” 时有歌见弟弟这般反常,像是里间藏有男人似的。 瞧他脖子都臊红了。 她就说从小弟弟就看着乖巧,实际上胆大包天。 很明显,娘也发现了这点。 就在时越男怵着眉头时,时有歌道,“娘,弟弟说肚子饿了,他在山上受那么多苦,定是想家里的饭菜。” 时越男道,“好,吃完饭再说。” 他们一家人吃饭便是在小花厅,位置距离时有凤的春汀园近,生怕他多走两步累着了。 餐桌上,封祁年早就等着了。 看着他儿子心神不属的跟着两个女人身后,怪可怜的。 看这样子,这是抓到现场了? 封祁年有点后悔给时娘说,那狼崽子八成会翻窗的猜测了。 “爹爹。” 时有凤规规矩矩给封祁年请安。 “来坐吧,怎么小脸苦瓜似的,没睡好吗?” 时有歌道,“面色红润气色好的很呢。” 时有凤没说话,瞧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坐下。 碧粳米熬的软糯照顾他肠胃,凤尾鱼翅、祥龙双飞、佛手金卷、金丝酥雀……都是他爱吃的菜品。 “小酒是没胃口吗?”时娘见他拿着筷子,眉头都拧成细波浪了,眼里看菜又没看菜的犹豫不安。 时有凤放下筷子,见桌上只他们一家四口的碗筷,心里闷的慌。 “霍大哥呢,他不来这里吃饭吗?” 时越男道,“这是我们自己吃的家宴,重谢恩人的宴请晚上再做隆重些。” 话里话外都只当外人当恩人,明明他娘什么都知道的。 时有凤小声道,“我不饿。” “我等晚上再吃。” 时越男面色沉下来,“小酒,你要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家人吗?” 时有凤吓的肩膀一跳,他娘从没这么重的口气对他说话。 “霍大哥不是外人,他是我认定的伴侣。娘要是非为难我们,那我只有跟着他回山了。” 平静的语调下是几乎崩溃的强撑。 时有歌悄悄捏紧了筷子。 她就说弟弟胆子大的。 封祁年也没动,余光瞥了眼时娘,没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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