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华说完,霍刃也意识到小少爷好不容易提要求怎能被拒绝。 他想要追去,但李大力从时有凤对面走来,后者还对时有凤瞧了又瞧。 霍刃顿时笑意和善,“看什么呢。” 李大力背后莫名生寒,摸不着头脑道,“大当家给小少爷单独开小灶了?我看他怎么红光满面的。” …… 霍刃闻言嘴角才扬了扬,真容易害羞。 只是现在他确实没办法陪人逛。 现在雨停了会儿,他召集了一干人下山查看村子受灾情况。 李大力见周围人都还没过来,给霍刃吐起了苦水。 李大力试探道,“大当家的,你是不是不让我们当土匪了?” 霍刃沉声道,“你听谁说的?我们不当土匪靠什么吃饭?” 李大力像悬着的心落地了,双手一拍,苦大仇深道,“我家里那几个母老虎……” 霍刃道,“不是爱妾了?” 李大力还有什么装蒜的颜面,整个山洞里谁不知道他现在的家庭地位了。 一只母老虎一吼,七只一应和,李大力恨不得挖个地洞钻。 他苦哈哈道,“我那些主子们不准我今后下山了,以前她们也没阻止啊。” “一问才知道,是小少爷背后给他们煽风点火。” 霍刃散漫的目光忽的凛凛瞅人,“哦~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技不如人输给了小少爷。” 李大力丝毫没发觉霍刃的神色,自顾自倾吐苦水: “说要管住家里男人不要他们下山,抢回来的东西还没有女人哥儿们的份,还要防止冷不丁带个女人哥儿回来。到时候家里人口一多,张嘴吃饭的多了日子更难过,不能放任我们男人下山,要把男人管起来要让我们听话。” 李大力见霍刃蹙起了眉头,还暗戳戳的道,“我看那小少爷表面看起来只知道哭,可私底下还能耍心机,大当家小心被骗了。” 霍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口若悬河的李大力,“继续。” 李大力得了“鼓励”,更加掏心掏肺说的起劲儿了,“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这种娇滴滴示弱的女人我见多了,等你心软后,背后猝不及防给你来一棒。” 李大力说完等着霍刃赞同,然后两人再心路交谈一番,那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 霍刃拍了拍李大力的肩膀,目光同情。 李大力:? “你回头看看。” 李大力眼珠子还没转过去,仅仅一个余光,就被身后胖虎娘吼出的“李大力”震跑了。 但是…… 他插翅难逃。 七八个女人围成了一圈,“女人你见多了?你背着我们还有几个好妹妹!” 李大力连忙扯着嗓子喊大当家。 霍刃掏了掏耳朵,看热闹似的站的远远的。 女人们围拢之前,李大力熟练的抱头下蹲。 周围赶来的男人都看笑话。 霍刃却想李大力刚刚说的话。 小少爷娇气爱哭,动不动就红眼睛红鼻子,眼里像是常年不干的湖泊,时不时就掉出几粒小珍珠。 乖巧顺从的几乎没有脾气和他个人想法。 没想到背后却看出了他的意图。 还能顺着他的意图去想办法推一把。 这可不加深了每个家庭的矛盾,最后男人都来找他裁决。 虽然像李大力这样怕老婆的家庭是少数,但要是多数家里都闹起来,女人都是个顶个的凶悍。 霍刃又不禁想起之前时有凤说的,“这里女人没有人能让她们安静说话,所以她们只能撒泼剽悍了。” 小少爷,看起来天真懵懂,但确实好像什么都懂。 时府是怎么养的,怎么能养这么乖巧又懂事。 霍刃心想,小少爷是他养过的最乖的小猫咪。 最乖的小猫咪时有凤,因为羞急了脸,埋头走路,一冲冲到了……他抬头一望,四周树木葱郁,完全不知道在哪儿。 但好在秀华跟着他。 一回头,其实就在洞门口旁边的小路上。 毕竟,也就洞门口有铺垫的木棍路。一是防滑,尤其洞里有老人,会时不时出洞口看天气。二是,方便冒雨捕猎的男人把脚底的厚厚泥土在上面擦干净。 不然山洞里不注意卫生,雨还没停,每家每户讲究不同就要打起来了。 就时有凤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气脚,能走到哪里去。 “小少爷,后面路就别去了吧。”华秀婶子笑着道。 时有凤被笑的脸又隐隐发热,双手捂着脸,站在原地没动。 霍大哥怎么这样呀,当着这么多外人面摸他脑袋。 可是,他又一下子就走了。 旁人会不会笑话霍大哥呀。 时有凤脸越想越红,先不想霍大哥了,秀华婶子怎么还在笑。 时有凤扭头,望山望树望地上,目之所及的湿润翠绿都遮不住他一副欲遮还羞的情态。 忽的,时有凤漫无目的的眼睛一定——不远处的合抱树木下小坍塌了一块,上面冒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菌菇? 时有凤只在书中见过插画。 都是他爹爹偷偷塞给他的。 青头菌吧。 时有凤伸手去摘,想把这个作为回礼送给霍刃。 不过,他俯身凑近,发现树下冒出了一块石碑。 石碑约莫长半丈,宽三尺半,雨水冲刷了泥土,露出了密密麻麻模糊不清的字迹,看着历史悠久斑驳老旧, 秀华婶子也瞧了眼,开口道,“可能是老祖宗的墓碑。” 秀华婶子要是早说片刻,时有凤铁定绕道走。 就和大多数路过的村民一样,看一眼也不会看在眼里,还有点抵触。 但时有凤一眼扫去,眼里跳进了几行小篆字。 ——康景三十二年,我等人来此地已有三年,三年间开荒拓土田地千余亩,荒野深山初见阡陌纵横鸡犬相闻。带来的存粮告罄,但这个秋天定会有所收获。 ——康景三十五年,村子迎来第一次大丰收,牛家兄弟家里添了双生子,几百兄弟们带着内眷一起酿酒,埋下女儿红,想必若干年后卧龙岗必定男耕女织欣欣向荣。 此后几条都是些今年收获成果,来年期盼风调雨顺的句子。 康景……这不是两百年前,前朝盛世的年号吗。 时有凤面色疑惑,很快就看到下面一条。 大概写的是,康景六十年,听闻康景帝驾崩消息,全村守国丧一年,哀悼先帝贤明,言辞悲切字字表忠心。 一般国丧,普通人守一个月就行了。 这个村子竟然守丧一年,可见和康景帝关系密切。 但是后面又无一字记载关系。 后面石碑上雕刻的字迹好像换了人,大概前面那个人垂垂老矣没了力气,换了有力的后辈继续记载。 内容也是差不多写今年收成、灾害情况,以及村子里重大变化。 看得出来日子过的还不错,有学堂,有武馆,有大夫,甚至连染坊都开了起来。到了三月三还会举办相看的朝花节,九月九会登高望远朝故土遥拜。 但后续一百年间,洪灾和瘴气肆意,村子存粮吃光了,欢乐祥和的好日子一去不返,后面记载的文字都冷冰冰的。 ——文启四年,旱涝交加,树皮都啃光了。我们快支撑不下去了。村中后辈说要出山谋求生路,被亲爹牛天罡牛族长驳回。 ——文启十年,牛天罡族长逝世。临终遗言有三:一是继续守山叮嘱后辈不能忘记使命,二是杀了要下山的人,包括他的儿子。三是我朝定会国祚绵延。 时有凤看到这里,内心震惊。 什么使命不能出山,连自己的亲子都要杀。 这不是愚忠了吗? 饭都吃不饱还怎么守山守住使命呢。 不止时有凤这般想,后续记载也是这样的。 是一份告先人罪责的自述。 简单来说就是:活不下去了要出山,守山的秘密传承就此中断反而更利于守山。 石碑记载到此便结束了。 时有凤看了下是年份,是距今八十年前。 那会儿正好是新旧王朝更替。 新朝皇帝得位不正,原本是首辅大臣趁前朝天子年幼,逼小天子写禅让书。 所以卧龙岗到底守的什么秘密? 难道真像村里流传的,是前朝金库? 如果真是金库,那因果关系又不成立。 村子里人饿的要死了,树皮都啃光了,按照这群土匪作风,难道不会取来用了? 时有凤想到这里,突然一怔。 这些先人之前可不是土匪,他们是忠孝之辈,宁愿饿死也要守住使命。 只是一代代下来,天灾不断靠天吃饭难活命,村子里人心渐渐变了。 最后到了老当家一代,他鼓动了村民迈进了匪道。 饶是如此,村里的人还是没动过金库。 宁愿断了守山传承,也要守住让国祚绵延的本金。 时有凤心情有些复杂。 先辈们想看男耕女织欣欣向荣,要是知道后人变成了土匪窝,会不会自己掏刀剿匪。
第34章 啥啥啥 时有凤盯着那块石碑看了许久,越看神色越惊讶。 像是于葱郁山间被扯进漫长又久远的他乡,时不时蹙眉又忽而展颜高兴,最后眉头紧锁深深叹了口气。 老气横秋的,小脸还一副感叹沧海桑田一般世事难料。 看一块碑文便沉默不语久久叹息,换做旁人定是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可小少爷不是的,他几乎有一颗透净不染尘埃的赤子心。 秀华婶子好奇问道,“小少爷可识得这上面写的什么?” 秀华家里是小富商,是能识文辨字的。不过楷书是通用书写体,这种小篆一般只存在晦涩的原版竹简史集和一些石碑、陶瓷玉器纂刻上。少有人识得小篆。 “写了……”蹲久了腿脚发麻,小腿颤颤乏力,时有凤起身差点偏倒。 秀华赶忙伸手去扶住他,这一接触手腕,发现小少爷又清瘦了,白白细细的不足一握。 秀华也不关心这墓碑写了个什么了,眉头微拧,“小少爷,你不要把鸡蛋都给我了,你都饿瘦了。” 连续吃了五六天的清粥,别说孩子了,就连洞里的大人都憋不住了。 好些男人冒雨摸进山里打猎,但是山雨危险湿滑难走,野物又都缩进窝里,水雾蒙蒙哪看得清东西,往往都是空手而归。 如此这般,男人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向女人们示好,看人脸色偶尔得个荤腥。 所有人都摸着肚子馋嘴闹腾,唯独小少爷每天都安安静静的,脸上时不时挂着梨涡,像是无忧无虑的。 完美的像是没有脾气的布偶娃娃。 秀华自己以前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小姐,自然知道锦衣玉食是什么,又知道身为娇宠的主子应当是什么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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