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对兆喜道:“你待会儿去安王府问问公孙侍郎,叫他腾一桌出来,安排给参谋院陈一言大人。” 兆喜颔首称是。 陈夫人大喜过望,站起身说:“用不着一桌,两张椅子就够了,相爷本也叫了我父母,只是不曾叫我兄弟。” 沈容笑道:“除了两位舅舅,总还有舅母与表弟们,母亲兴许还有些朋友,一并叫来就是,母亲把名字列下来,若是不够,我再与公孙侍郎商量,再腾一桌出来。” “够了够了,一定够了。”陈夫人喜笑颜开,连忙就说,“容儿你先歇着,我去正院看看,昨日嬷嬷说今日要叫你试喜服,我一会儿再派人来唤你。” 沈容笑吟吟目送她离开。 沈容左右无事,送走陈夫人后,带着兆喜去了老夫人院子里请安。 仆役们正在四处张贴‘喜’字,红绸布与红灯笼一一布置了起来,沈容走进院中的时候,康姨娘似乎刚要离开,正与院里一位身穿黑衣的管事说话。 沈容一动不动远远看着他们,直到两人回过神来,齐齐转身看向沈容。 康姨娘又与那管事说了什么,管事点点头绕去屋子后面。 沈容缓缓向康姨娘走去,行了礼道:“见过康姨娘。” 康姨娘穿着粉色大袖裙,微微侧着身体斜眼打量着沈容,嗤声道:“这里只你我二人,不必装模作样。” 沈容笑笑道:“我不明白姨娘何意,刚才那位管事看着眼熟,难不成是罗管事?” 康姨娘回头看了眼罗管事背影,颔首淡淡道:“就是那年你掉进水里,救你的恩人,你父亲提拔他当了管事,如今在姨母这里当差。” 沈容恍然道:“原来是罗管事,怪不得看着亲切,即是如此,等我见过祖母后,再去与他说说话。” 沈容要走,康姨娘突然喊住他道:“稍等。” 康姨娘绕到沈容面前,问道:“皇子出嫁,与寻常人家有什么不同吗?” 沈容如实道:“差不了些许,只是他身份贵重,喜宴要在王府办,花轿从王府抬出来,绕南城一圈再抬回王府去。” 康姨娘皱眉问道:“全程不来咱们相府?那咱们大费周章装红点绿的作甚?” 沈容哑然失笑,兆喜跟在后头忍不住说道:“那难不成挂块白布吗?” 康姨娘骂道:“何时轮得到你说话?” 沈容沉了沉脸:“兆喜!” 兆喜连忙讨饶,默默退去一边。 沈容笑道:“喜宴虽在王府办,但总有许多宾客要来咱们府里坐坐,且成亲次日的仪式要在相府举行,少不得得布置一番。” 康姨娘幽幽道:“行了,你去吧。” 沈容抬步进了屋子。 沈容给祖母请过安之后,又回了竹园,哪知竹园里却闹上了。 方小姨娘本也安分,今日竹园里来了人,要给院子装饰一番,才往她窗户上贴了喜字,方小姨娘就大闹了起来,她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形象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说:“什么喜,我有什么喜,我不过就是个失宠的姨娘,从此再也没人瞧得见我,我就死在这竹园里罢了。” 仆役一脸无奈看着她说:“小人只是照着吩咐给每间屋子贴喜字,小姨娘若是不顺心,找夫人哭去,为难小人干什么?” 小花挡在方小姨娘面前,厉着眉道:“你是哪门子的仆役,倒比我们小姨娘还像个主子,叭叭地教训起我们小姨娘来了。” 这相府本也没什么规矩,那仆役也不是个省心的,听小花这么一说,反倒是笑了,问道:“一会儿还有人来送喜饼喜果,小姨娘若是也不要,赏了小人呗。” 沈容走进院子,见他们吵闹,也不出声,转身就进了屋,方小姨娘见此更是闹得惊天动地。 小花将她扶起来道:“小姨娘快别哭了,咱们去花园里走走散散心,这屋子他们爱贴什么贴去,咱们眼不见为净。” 小姨娘哭哭啼啼去了花园里散心,她捂着脸坐在池塘假山旁,啜泣道:“这日子没盼头,还不如一头栽死在河里。” 刘姨娘突然走近,笑问:“小姨娘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如此伤心?” 方小姨娘听见声音连忙转头看过去,见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姨娘,顿时又没了兴致,身体靠回那假山上。 刘姨娘穿得素净,从前又是侍女出生,在这府里一无身份地位,二无相爷宠爱,日子不比康姨娘身旁的侍女好哪里去。 刘姨娘摆了摆手,遣小花去附近走走,让她与小姨娘说说话,开解开解。 刘姨娘拢着裙摆坐下,与方小姨娘坐在一起,幽幽叹气道:“我与你境况相同,你心里的苦,我最是知道的。” 方小姨娘‘嗤’了一声,自嘲笑道:“你至少还有老爷垂爱,我有什么,少爷不仅看不上我,等成了亲还要住到对门那王府里去,我今后与寡妇有何不同?” “哎,说到底你也是个可怜人,虽不是容少爷明媒正娶,却也是正经去官府过了籍的,他也是你的夫君,岂能把你丢下。” 方小姨娘闻言用帕子捂着眼睛又哭了起来。 刘姨娘连忙抚了抚她的背,叹道:“等他们成了亲,你好好与他们说说,皇子身份再贵重,过了门也是咱们府里人,兴许能容得下你。” 方小姨娘迟疑看着她。 刘姨娘用恨其不争的目光看着她道:“你呀,好了好了,别哭了,瞧你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容少爷不心疼,我倒是心疼了。” 刘姨娘又安慰了她几句,方小姨娘缓了缓心神,擦干净眼泪与小花一并回了竹园。 喜字贴上了,喜饼喜果也都拿来了,方小姨娘倒也没闹,进了屋,叫小花关上房门。 方小姨娘问道:“离迎亲日还有几日,怎么如今就送喜饼来了。” 小花道:“说是日日都有,都是宫里送来的,先做些叫大家尝尝,等迎亲那一日,连邻里街坊,路上行人全部都有。” 方小姨娘道:“平日里母亲节俭,倒是沾了他的光,近来大厨房伙食也好了许多。” 小花道:“宫里来的嬷嬷杂役们都要吃饭,总不能太将就。” 方小姨娘冷冷笑了一声。 小花迟疑了半晌说道:“小姨娘,您不要怪小花多嘴,小花觉得,您就是太放不开了。” “我放不开?”方小姨娘垂泪道,“我连都拿来了,如今府里上下都笑话我呢。” 小花道:“经过那次,小姨娘也该明白了,这大户人家最爱脸面,你越是闹得厉害,他们越是容你,你若是胆胆怯怯,他们反倒欺负你,况且相爷那日听了你的话,也是十分体谅您,您不如大胆些放开了去,左右相爷才是一家之主,闹到他跟前,少爷也得听他的。” “你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小姨娘呐呐道。 小花直言不讳道:“等少爷去了对门安王府,咱们也住过去就是了,您是他姨娘,合该跟着他走。” 方小姨娘吓得站了起来:“那我岂不是羊入虎口了吗?岂不要被他们作践死!” 小花道:“他们哪里敢,家有家法国有国规,哪怕少爷少夫人身份再尊贵,也不能喊打喊杀滥杀无辜啊,他们若是敢欺负您,您立马叫相爷做主就是了。” “有道,有道啊。”方小姨娘惊喜笑道,“我从前都听母亲摆弄,可她哪里为我好,不过想我做她的眼睛,况且我也瞧出来了,她在这府里一点地位都没有,还不如康姨娘说话顶用,相爷能体谅我的苦心,他定会谅解我的。”
第62章 到了迎亲这一日,赵念安一宿没睡着,不必人来喊,自己就起了大早,侍女们进来伺候他洗漱,喜娘端着喜服进来,跪在地上说了许多吉祥话。 正红色的喜服制式虽不如女子喜服娇俏,却也比沈容那身精致许多,金丝蜀绣花鸟团纹的长袍,内务府请了几十名绣娘日以继夜赶工了月余才赶制出来,又配了镂金东珠发冠,两相相得益彰,搭配的十分巧妙。 侯夫人一早就来打点,林倩儿也跟着母亲进了王府。 她扭扭捏捏走进新房,瞧着赵念安今日喜不自胜的模样,磕磕巴巴道:“怪不得那日我叫你带我去吃茶,你反倒将我骂了一顿。” 赵念安抿着笑不回答她。 林倩儿怯怯笑了一下:“表哥你今日真好看。” 赵念安弯了弯眼睛,笑道:“等过一阵子得了空,我叫你来府里喝茶。” 林倩儿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点了下脑袋。 前院不断有人来传话,正殿里还没收拾好,已经有宾客到了,一会又说看热闹的百姓堵住了路,把太子的马车堵在了几条街外。 侯夫人忙里忙外地打点,赶着吉时把太子迎进了门。今日赵念安出嫁,长兄如父,圣上遣了太子来送他出门。 自从开府宴之后,太子已经有两月不曾见过赵念安,他来时路上想过许多场景,赵念安或许会恼怒,或许会埋怨,又或许还会装得像从前那般柔弱无害。是他不念手足之情,扇动群臣上奏折逼得父皇将他嫁给沈容,是他断送了赵念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太子还未想好如何与他这位二弟相处,侯夫人已经带着数人涌了过来,稍稍行了礼后,急匆匆说:“等会儿太子殿下送念安去正门,就在门后候着,吉时一到您就背他上花轿,脚不能落地,您骑马跟着花轿绕南城一圈回到王府,再由容儿背他下花轿进门。” 太子点了点头,闷闷地说:“我进去看看他。” 侯夫人犹豫半晌含笑道:“也是,今后也不容易瞧见了,太子殿下进吧。” 太子走进新房,赵念安已经收拾妥当,正坐在桌前无聊等待,喜娘在旁絮絮说着话,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嘴角压不住笑,恨不得要自己跑去坐花轿似的。 见了太子进门,赵念安连忙起身,满脸笑容道:“太子哥哥来啦。” 太子殿下见他一脸喜气,怔愣道:“极少见你心情如此欢快。” 赵念安脸倏地就红了,他怯怯笑着说:“我今日成亲,自然是高兴的。” 太子微微笑道:“如此就好。” 赵念安絮絮问道:“太子哥哥,你来时见到沈容了吗?他来了吗?” 太子颔首道:“迎亲队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赵念安着急道:“那咱们快去吧,别叫沈容等久了。” 侯夫人连忙按住他道:“吉时还没到呢,瞧你着急的,让他等着,该让他等,等你们成了亲,多半都是你在府里等他。” 赵念安露出些羞赧的笑容来。 太子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恍然大悟,赵念安哪里是阴险狡诈的狐狸,分明沈容才是,他欲擒故纵把自己玩弄在鼓掌间,为了娶赵念安为妻,可谓是费尽了心机。 太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长叹了口气,这一次又是他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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