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笑了起来,放下筷子说:“下官......” 赵念安打断他道:“别总是下官下官的,我不喜欢你与我生分,倩儿就从不如此,没有外人时也不叫我殿下。” “那怎么一样,她可以叫你表哥,下官叫殿下什么?” “我有名有姓,你为什么不能叫?”赵念安道,“我父皇母妃唤我安儿,我允许你像这般唤我。” 沈容没出声,两人互不妥协地对视了半晌,沈容无奈,低低唤道:“念安。” 赵念安愣了愣,缓缓露出腼腆的笑意:“嗯。” 沈容复又拿起筷子,却听赵念安道:“沈大人不止容貌出众,声音也好听。” 沈容哑口无言道:“殿下再夸,下官就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哼,你刚刚喊我什么?” 沈容温声哄道:“你让我好好吃完饭,吃完了我寻些乐子陪你。” 赵念安淡淡‘哦’了一声道:“那你快吃吧。”
第7章 沈容抓了一把差不多大小的石头,把一半涂成黑色,又在地上用枯木围了个一尺长的圈,两人打石子玩了一下午,沈容赢他三盘再故意放他一盘,若是一直赢他,这小霸王肯定得翻脸,若是一直输,又索然无趣,哪怕是势均力敌,玩几盘也得没意思,沈容赢多输少,吊着赵念安的胃口,真就打发了他一下午的无聊。 赵念安玩得满头是汗,他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兄弟姐妹之间也都各自端着,奴才们更是只会高高捧他,倩儿虽然愿意陪他,却也总是放风筝赏花这种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且每每陪不到他半个时辰就要离开,小的时候倩儿还有耐心与他玩乐,如今长大了些,喜欢胭脂水粉玉佩发饰,总要哄着她高兴才肯陪自己一会儿,便是如此,一说到定亲,脚底仍是抹油。 赵念安玩好了嚷嚷着喊饿,沈容拿着烧水的吊子给他煮了两个水煮蛋,用茶碗端到他面前。 赵念安一脸惊奇,他伸手去拿鸡蛋,指尖被滚烫的鸡蛋壳烫了一下,立刻疼得叫嚷了起来。 烫到的地方不多,只一节指尖有点红,但他细皮嫩肉一点伤就喊疼,沈容不敢敷衍他,连忙去拿药膏,又端了一盆清水给他泡手。 他泡了一会儿后擦干净手,举着手指给沈容看:“你瞧,这里红了。” 沈容点点头,捻了一点药膏,握着他的手帮他将药膏涂上。 沈容给他擦药的时候,赵念安突然没头没脑说了句:“你的手也好看。” 沈容笑得不行,实在无奈道:“殿下今日对下官如此甜言蜜语,下官喜不自胜,不用吃煮鸡蛋,情话就听饱了。” 赵念安吓得立刻收回手,呐呐道:“这怎么是情话,我不过实事求是罢了,你莫要误会,我已经心有所属,没有喜欢你的意思。” 沈容挑起眼梢,用蕴着笑意的视线望着他道:“嗯?上回不是要纳下官为妾,殿下一转眼就忘了?” “我的意思是,你若嫁娶不成,没人要你,我纳了你也不是不行。”赵念安脸颊滚烫,又急急说道,“不过要等我娶过正室之后,等你过了门,你只要好好伺候我,我一定好好待你,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好吃的也都让你先吃,若是有人瞧不起你是赤子,我一定帮你教训他们,就算你是赤子不能为我生儿育女,我也绝不会嫌弃你,倩儿有的你一定也有,她以后有子女相伴,你没有,我就多陪陪你,不会叫你伤心寂寞的。当然我是说如果你嫁娶不成,我才来纳你,若是有好人家相看,我、我便帮你一把。” 沈容好气又好笑,忙不叠点头道:“那等下官有了心仪的对象,殿下一定要替下官说媒。” 赵念安讪讪道:“自然如此,我今日先回去了,鸡蛋我带回去吃。” 他把方德子叫来拿上两只水煮蛋,两人麻溜跑了个没影。 回到住所,方德子问赵念安要不要剥鸡蛋,他失魂落魄点了下头,托着腮出神。 方德子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说道:“殿下又和沈大人起龃龉了?” 赵念安摇头,他垂着眼嗫嚅道:“我那日病中发脾气,无取闹要打他,他非但没生气,却还来哄我高兴,我再看他便觉得与往日不同了,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殿下什么意思?奴才听不明白。” 赵念安抿着嘴笑:“长得好看便罢了,稳重又温柔,聪明却不张扬,身上总有股好闻的味道,反正就是我也说不上来。” 方德子把鸡蛋递给他,赵念安咬了一口,弯眼笑道:“也不娇气,还会煮鸡蛋。” 方德子打量他一番,见他脸红得像个柿子,禁不住问道:“那与倩儿姑娘比呢?” 赵念安立刻蹙起眉道:“那自然是倩儿更好,倩儿活泼可爱,哪里是他可以比的。” “啊......”方德子说不出来话。 赵念安托着腮笑眯眯道:“虽然比不上倩儿,却也是极好的。他今日叫我念安,声音好听极了,虽然只叫了一次。” 方德子说:“那殿下不如想法子纳了他?” 赵念安拧起眉道:“那怎么行呢,我还未娶倩儿过门,怎能先纳了别人,况且我只是说他好,又没有说我喜欢他,他若是有良缘,我不该耽误他。” 方德子叹气道:“殿下今日玩累了,先歇歇吧,回头再来捋捋清楚。” “嗯,不知道沈容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 *** 翌日晌午,沈容刚吃过午饭,有侍从匆匆来报,说是圣上现下正在书房批阅奏章,不知为何大发雷霆,要拿当值的书吏去问话。 沈容不敢耽搁,立刻随侍从过去,两人一路蹑着步子小跑。 当今圣上时年四十有五,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穿常服坐在椅子里,肩背宽阔又挺拔,微一抬眼,用锐利的眼眸看着沈容,俨然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沈容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圣上屏退众人,将一封折子扔到他脚边,语气凉凉道:“这封请安折子你分错了地方,这已经是第二次,朕日万机,你非但不替朕分忧,还要给朕添堵!你能否给朕一个不罚你的由。” 沈容探出手捞过那封折子,他缓缓打开看,温声道:“禀陛下,微臣未有分错,这封并非请安折子。” “这封折子字里行间尽是歌功颂德之词,洋洋洒洒啰啰嗦嗦,任谁看了都是请安折子,你为何说它不是?” 沈容仰头望向龙颜,徐徐道:“此封奏折上呈者为高山县县令陆道远,依惯例,五品及以下官员呈奏折需层层递交,陆道远乃九品地方官,其奏折经当地知府过目后方能转交尚书院,过程繁冗手续复杂,地方县令的请安折子通常只在年节与陛下寿诞时上呈,陆道远最近几月频呈请安折子,微臣月前发现此事,翻阅近年陆道远呈奏记录,一年多前他频奏事折,其后有大半年的时间陆道远不再呈折,而三月前起改呈请安折子,平均一月两次,次数频繁且篇幅冗长,甚是惹人注目。” 圣上不怒不喜道:“故你以为陆道远有事要禀,却有口说不出,是吗?你又怎知他不是求有所得,对朕感激涕零?” 沈容沉声道:“山海州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正是三月前赴任,属微臣斗胆一句,陆道远所言所写阴阳怪气,看似感恩戴德千恩万谢,却句句溢美之词,浮夸造作不堪入目。” “放肆!”圣上‘嗤’了一声,却突然笑开,缓缓说道,“都说外甥像舅,你与你那不着调的舅舅一个德行!” 沈容俯着身体稍稍松了口气。 “北远侯为人冒进,虽急功近利,但功大于过,功过相抵,也算国之栋梁,愿意替朕分忧,朕感怀于心,沈相与他截然不同,行事谨慎刻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庸碌,但有他公正中立替朕看顾朝堂,朕也算放心。”圣上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叹道,“你与沈相不同,却也不似北远侯鲁莽,倒是与从前的老相爷有些相似。” 沈容心中动容,垂眸道:“微臣无才无德,岂敢与祖父相提并论。” 圣上笑:“少同朕打官腔,你的文章我看过,大气磅礴行云流水,文字间有山雨欲来之感,小小书吏确实委屈你了。” 沈容言辞恳切道:“在其位谋其职,事无大小,只需尽心尽力,总能替陛下分忧一二。” 圣上道:“既然如此,你愿不愿意替朕跑一趟高山县,朕要看看陆道远究竟有什么话要说。” 沈容答道:“微臣义不容辞,自当竭尽所能。” “这件事莫要声张,你悄悄地去,朕会告诉众人你身体虚弱不堪重任,被朕责罚静思己过。” 沈容叩首道:“微臣遵旨。” 两人说话间,侍从来报,二皇子在外求见。 圣上眼神霎时间柔和下来,命人宣他进来。 赵念安进来时沈容犹然跪在地上,他幽幽看了沈容一眼,气态从容向着圣上走去。他行了半礼,绕至案后龙椅旁,温温笑说:“父皇今日怎么不问儿臣功课,儿臣可是等了许久,都等不见父皇。” 圣上满眼溺爱道:“我的安儿何时如此爱读书啦?” 赵念安看了眼沈容,缓缓笑说:“近几月儿臣请教沈大人学问,也算得了些乐趣,父皇前几日还夸儿臣字写得好,也多亏了沈大人指点。” 圣上故意板了板脸:“原是替沈容求请来了。” 赵念安可怜巴巴道:“连北辰都领了差事,只我每日无所事事,若非沈大人陪我,孩儿指不定多无聊呢。” 圣上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啊,正经不了一刻钟,北辰小你数日,也不似你这般娇气,你若领了差事,迟早火烧父皇眉毛。” 赵念安软软地笑,拿起桌上纸镇把玩。 圣上看他一眼,又说:“这样吧,此次南巡队伍要在行宫暂留月余之久,朕派了沈容去办事,你随他一起去,当是历练,若是事情办得好,朕再给你安排差事。” 赵念安立刻放下手里纸镇,恭恭敬敬站好。 圣上又道:“只一点,出门在外要听沈大人的话,不许骄纵胡闹,也不许到处张扬身份,莫要坏了沈大人的事情。” “儿臣领命!儿臣一定听话,好好向沈大人讨教。”赵念安笑得见眉不见眼,本以为沈容犯了错正在挨罚,特意赶来救他,没想到是乌龙一场,还得了这种好事,既领了差事,还能到处去玩。 赵念安又说了许多好话,圣上看着一堆折子,不厌其烦道:“好了好了,你的马屁朕都听腻了,赶紧收拾东西动身,早去早回。” “那儿臣去向母妃说一声,之后立刻便走。” “傻孩子。”圣上恨其不争道,“快些走吧,等你母妃知道了哪里还走得了,你母妃那里朕自会去说。” 赵念安连忙应下,抓着沈容一起离开书房。 他心里欢喜又得意,早忘记了来意,两人走至无人之地,沈容突然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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