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念安笑看着他,却见沈容面沉如水,竟是一语不发模样奇怪极了。 赵念安蹙起眉,愠怒道:“你怎么了?你不想我一起去?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耽误你的事情?” 沈容缓缓摇首,半晌声音嘶哑道:“为什么来救我?” 赵念安晃了晃神,敛起怒气,松了口气说:“我听说你被父皇斥责,自然要来救你,如今你也看到了,父皇众多子女中最疼爱的就是我,有我做你的靠山,你今后可高枕无忧了,你只要规规矩矩顺着我,我自然疼你。” 沈容恍惚间想起那日池塘边孩童的脸,他眼梢泛起红,言语僭越道:“既然殿下疼我,就一直疼我,切莫忘记今日承诺。” 赵念安见他说得认真,微微敛起笑道:“那你心里也要有我,有空便来陪我,也不许忤逆我,更不许装腔作势装傻充愣。” 沈容脸上浮起笑,颔首道:“再也不会了。” 第一次沈容当他救命之恩,但这一次沈容无法再忽视自己的心意。世人皆讲,凡事论个对错,在沈家沈相便是判官,沈容儿时见过母亲无数眼泪,皆是为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而流,每每家中有人生事,都像对簿公堂一般各执一词。 时至今日沈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也有人不分对错,甚至不知发生何事,愿意挺身将他护在身后。
第8章 未免招摇过市,赵念安只带了方德子一人出门,又叫了一名侍卫驾车,与沈容一起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离开行宫。 赵念安和沈容坐在马车里,侍卫与方德子驾车。 此去高山县坐马车得三日两夜,途中要经过两三座城镇,出发得匆忙,方德子来不及准备糕点吃食,赶到落脚的城镇时,已是月上树梢,四人皆饿得饥肠辘辘。 几人找了客栈落脚,要了两间上房,赵念安和方德子住一间,方便方德子伺候,沈容和侍卫阮策住一间。 虽是上房,但比不得宫中寝殿豪华,沈容本以为赵念安会挑剔,却不想他只略抱怨了几句,便安之若素坐下,静静等待小二上菜。 圣上让赵念安不许张扬,他听进了耳朵里,用饭时便叫其他三人一起坐下吃,方德子与阮策哪里敢坐下,皆慌张地摇头晃耳。 赵念安看得没趣,逐渐板起了脸。 沈容笑吟吟道:“即使如此,我陪少爷用饭,让他们下楼去吃,大家都松快些。” 赵念安点了点下巴:“如此也好。” 方德子与阮策下了楼,赵念安连忙拉着沈容衣摆,将他按到椅子上,不高兴地说:“你陪我吃饭。” “小人恭敬不如从命。” 圆桌不大,只点了五菜一汤,赵念安无需他布菜,自己夹着吃。吃了两口说:“和宫里的味道不一样,不过也好吃。” “你倒是真不挑食。”沈容盛了碗莴笋肉圆汤给他,“来,小心烫。” 赵念安幽幽看着他,埋怨道:“你怎么不吹凉了给我?” 沈容笑:“少爷若是又嫌弃我口水,那可如何是好?” 赵念安呐呐道:“我若是嫌弃你口水,就不与你同桌吃饭了。” 沈容故意逗他,他舀起勺子尝了一口汤,抿了抿嘴道:“不烫了,少爷喝吧。” 赵念安倏地瞪大了眼,一脸嫌弃道:“咦......这样我怎么喝?你怎么能用我的勺子?” 沈容故作震惊道:“少爷不是不嫌弃我的口水吗?” 赵念安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你就是口若悬河,故意气我!今日你还答应以后不再装傻充愣,不过半日你就忘光了!” 沈容哭笑不得道:“早知道少爷脸皮这么薄,小人就不逗你了。” 他重新盛了碗汤,按着赵念安的要求细细吹凉了,然后将汤摆到他面前,见他不喝,又只好将碗端在手里,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讨好着说:“汤底是用高汤熬的,味道清甜鲜美,少爷尝尝看。” 赵念安看他如此伏低做小,便不再摆架子,张嘴喝了一口,低声说道:“我自己喝吧。” 沈容点点头,又给他剥了半盘虾。 赵念安见他殷勤,不自在道:“你是七品文官,并非我侍从,不必如此费心伺候我的。” 沈容但笑不语,半晌才说:“少爷疼我,我自当尽心尽力,有何不对?” 赵念安看着他柔和的笑脸,忽然道:“你以色侍人,又油嘴滑舌,以后定是个大佞臣。” 沈容敛起笑,无奈道:“指鹿为马,胡说八道。” 赵念安吃了他剥的虾,两人默默吃完了饭,沈容又端了水来给他净手,说:“等到了高山县你便自称少爷,我等是你的侍从,先游山玩水几日,好好观察当地民风,不必打草惊蛇。” 赵念安默默点头,说:“顺便探探当地百姓对陆道远的评价,还有新任知府夏九州。” “自是如此。” 赵念安净完手,方德子与阮策也回到了二楼,沈容离开房间让方德子进去伺候,方德子进门便说:“少爷吃得习不习惯,奴才问过小二附近有间糕点铺子,明日动身前奴才去买些来给少爷尝尝。” “也买些沈容喜欢的......”赵念安顿了顿说,“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方德子笑:“那就每种都买些,总有沈公子喜欢的。” “也好,先洗漱安置吧,别耽误明日赶路。” 翌日清晨,方德子起了大早,悄悄出了门去采买糕点零嘴,回来时赵念安已经自己穿好了衣裳,正在到处找梳子。 方德子大步上前道:“您快坐着,奴才来伺候。” 赵念安坐着让他梳头,出门在外没有那么考究,只寻常束了个髻,穿了身官绿色的轻薄外衣,腰间挂一块水润无暇的玉佩。 沈容来时,他刚收拾好行头,沈容见他这般模样,禁不住好笑,果然是与生俱来的贵气,穿什么都是金尊玉贵的模样。 沈容也觉得无需刻意低调,赵念安骨子里透着雍容,若是欲盖弥彰反而引人注目。 犹然是方德子与阮策驾马,马车两排座椅下有暗格,中间地上铺了柔软的狐皮地毯,赵念安坐进车厢里,脱了鞋子塞进暗格里,舒坦地将脚搁在毯子上。 沈容微微蹙眉看他。 赵念安一脸疲色,瞪他道:“怎么了?若是觉得不雅观就出去,这马车又小又闷,昨天不过半日,我就肩酸脚疼屁股痛,还得两日才到高山县呢。” 沈容无奈摇头,兀自拿了本出来看。 赵念安昨日睡得不好,客栈那床铺硬邦邦的,被子也盖得不舒服,更有方德子鼾声震天,吵得他一晚上没睡着。车里无聊,马车颠簸,困意席卷而来,撑了几次终是撑不住,坐着睡了过去,脑袋一下子磕在横栏上,赵念安唰的坐起来,揉着脑袋打哈欠,仍是困得难受,又不安分地坐到了地毯上,直接就地躺下蜷缩着身体睡,沈容被他挤得双脚无处安放,正无奈时,马车一个颠簸,赵念安脑袋一记磕在座椅的暗格上,他捂着脑袋坐起身,龇牙咧嘴吼道:“方德子!小心驾车!” 方德子讪讪应了两句,但山路崎岖总是多有颠簸,这也是难为之举。 赵念安何时吃过这种苦,万贵妃不许他领差事也是了解他秉性。 他困得难受,倦得眼眶发红,模样蔫蔫的好不可怜。 沈容实在看不下去,他放下书,缓缓坐到地毯上去。 赵念安被他挤到一边,忍不住骂他道:“你坐这里我怎么睡觉?” 沈容未出声回他,他坐到最里面的位置,后背靠着横侧椅子,然后一把将赵念安捞进怀里,缓缓说:“我抱着你睡,这样便不会磕着碰着。” 赵念安愣愣地看着他,睡意一下子就醒了,沈容见他仰着头不合眼,蹙眉道:“不睡了?” 赵念安连忙把脑袋枕在他胸口,寐着眼睛说:“不许让我摔着了。” 沈容环着他的腰,低低应了一声。 他等了一会儿,见赵念安是真的睡着了,这才拿起书,一手抱着人,一手看书。 赵念安醒来时已是晌午,马车支了伞铤停在酒楼后面的空地上,方德子见他睡得香甜没敢喊醒他,先进酒楼打点,阮策在附近秣驷,留沈容在车厢里照顾赵念安。 他揉了揉眼睛仰起头,先是怯怯地笑,目光盈盈看着沈容,羞赧道:“睡糊涂了,还以为是在家里。” 沈容犹然抱着他,低头看着他笑。 赵念安又把头靠下去,蹭了蹭他的胸膛,然后才慢吞吞坐起来。 沈容支起身,下意识揉了揉腰。 赵念安忽然定定看着他,可怜巴巴道:“我忘记你身体不好,你肾气亏虚定然容易腰酸背痛,我却还让你当我的枕头。” 沈容处变不惊道:“无妨,只要少爷睡得舒服,我这点小毛病无足挂齿。” “你就是因为对身体不上心,才会病情严重至此,从来也不见你喝药,你年纪还轻,怎能如此就放弃自己?回去之后还是得找太医帮你瞧瞧。” “有劳少爷挂心。”沈容屈起手指用指腹蹭了下赵念安的嘴角,笑吟吟道,“睡觉还流口水。” 赵念安脸涨得通红,讪讪道:“还、还不是因为睡得不舒服!” 沈容掸了掸胸口的水渍,忍着笑打趣说:“是奴才的不是。” 赵念安气得不行,转身就要下车,沈容一把抓住他道:“鞋子。” 赵念安匆匆把鞋子穿上,气呼呼地下了车。 四人吃过午饭继续赶路,沈容起初还能端得住,一两日下来也觉得疲惫又无趣,到了下午干脆和赵念安一般,将鞋子脱了塞进暗格里,只穿白袜坐在地毯上,两人一起曲着腿贴坐在一起,共看一本奇诡故事书。 赵念安一边看书一边吃糕点,一会儿责怪沈容翻页不等他,一会儿又抱怨看不明白,一整个下午统共也就看了没几页。 沈容被他烦得实在无法,扔了书靠在椅子上闷声叹气。 赵念安见他这般,不高兴道:“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敢给少爷甩脸子了。” 沈容哭笑不得:“那我们聊聊天?” 赵念安板着脸说:“本来就该如此,你不想着好好伺候我,只想着让我别烦你。” “我没觉得你烦。” 赵念安不出声,但看表情仍是不太高兴的。 沈容侧过身,托着额头看着他道:“我初见你时,你端着架子好大的威严,我当时便想二殿下如此这般真真是威风,让小人坐立难安,夜不能寐,如今再看你,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娇气又黏人,却是说不出的可爱。” 赵念安一时间也懵住了,他喃喃问道:“你这是在骂我从前对你刻薄,还是在夸我?” 沈容柔声说道:“自然是夸你,你如今真真是可爱极了,我岂会觉得你烦人?” 赵念安被他哄得飘飘然,嘴角的笑意如何都压不下去,实在是忍不住,对沈容说道:“我当日错怪你,以为你要同我抢倩儿,我才会失了分寸欺负你,我从今往后不会再欺负你,我那日说过,我今后会疼你,必然也是真心的,你不觉得我烦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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