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死死皱着眉道:“你与沈康是兄弟,你的聘礼府里出十万,他的也出十万,这难道不是所当然的吗?” 沈容冷笑道:“我是相府嫡子,又尚皇子,府里出十万,沈康是庶子,又娶庶女,府里也是出十万,父亲觉得所当然?” 沈相见他如此,气焰高涨道:“你成亲的时候掏空了府里的银子,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有半句怨言,如今你兄长要成亲,问你挪些银子罢了,你却处处刁难,你的又是什么道?康儿即便是庶子,也是相府长子,是你兄长!是你手足!” 老夫人连忙打断他道:“好了好了,我来说,容儿啊,这银子只是向你借,并不是不还你,贾千怡好歹也是王府千金,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沈容愠怒道:“不是向我借,是向念安借。” 老夫人连忙哄着说:“好好好,当是我这个老祖母问孙媳妇借十万两。” 沈容板着脸道:“什么都好说,但绝不能越过念安去,我开口借十万他肯定要动怒,六万,我只开口这么多。” 老夫人本也没打算从赵念安手里拿十万,她原先想的是拿八万,沈容成亲前她曾说过,手里有两个田庄,一个给沈容做聘礼,一个留给沈康,如此再从赵念安手里拿八万,顺成章凑成十万,若是赵念安与沈容爽快给了十万,那自然更好。只是如今沈容不提那田庄,也不知是忘记了,还是他只心心念念别越过了他夫人。老夫人一时间在心里琢磨不明白,但六万属实也不少,且沈容说的也不无道,既想从赵念安手里拿钱,自然要顾忌他的脸面,他们相府本就是清流人家,聘礼方面想必睿王府那边也早有了预想,并不会太失礼。 老夫人想明白后,拍板道:“既然容儿这么说了,那就六万,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关上门来什么都好说,康儿要成亲,府里事情也多,你们一个个都喜气些,别总是为一点小事情斗嘴。” 沈容低眉顺眼点头,问道:“府里何时去下定?我找个好时机再与念安开口。” 陈夫人道:“暂且是定了二月初二。” 沈容点点头,略喝了几口茶,便寻了借口离开。
第101章 沈容故意拖延了几日,陈夫人明着暗着探了他几次口风,都被他给敷衍过去了,眼看着快到下定日,老夫人快要坐不住了,沈容才派人叫了陈氏过府取银子。 赵念安惯例在正茶厅见她,今日叫了方德子一起,沈容端着袖子一脸窝囊的样子坐在旁边。 陈夫人持家这么多年,在她手里管着的银子,最多的时候也没有二万两,如今动不动都是大几万的来去,她到底也不是什么见过世面的大户人家出身,今日见了赵念安当真是心里惴惴得难受。 方德子笑得一派亲切,但赵念安的脸色却极不好看,阴沉着脸死死蹙着眉,仿佛下一刻就是雷霆之怒。 陈夫人惯例与他寒暄几句,赵念安却不会,垂着眼突然开了口,淡淡说道:“母亲也是带着嫁妆出过门的人,这里面门门道道的事情应该比我清楚,都知道我离宫时带走了一百万嫁妆,都道我富贵,我也确实小有财帛,但这一百万里面多数都是后宫娘娘们的添妆,古董瓷器我多的是,翡翠玛瑙也无数,可真金白银却没有多少,聘礼出去都是真金白银,嫁妆回来却未必。” 陈夫人面色尴尬,却只能柔声说一句:“我也是明白的。” 赵念安又道:“我的嫁妆单子母亲应当是看过的,真金白银拢共也只有四十万两,王府这么大的宅子,每日花销如流水一般,我也不能拿着翡翠玛瑙去与人赊账,虽有几亩良田,可沈康成亲,总不能叫我拿了田地去换银子。” 陈夫人紧张地攥着帕子,苦笑道:“这银子只是挪来用用,日后手头宽裕了一定立刻还来,咱们府里也只四个孩子,莲儿与禾儿又还小,日后嫁妆也不必使多少,想必也不难。” 赵念安闷叹了口气,道:“方德子,把契书给她。” “契书?”陈夫人着急道,“怎么还要立契书?” 沈容连忙道:“母亲别急,六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我也是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陈夫人神情慌张看着他。 方德子笑道:“这六万两银子夫人拿去之后,每月还二百七十两,沈大人每月俸银就是二百七十两,如今尽数交去了相府,我们王爷琢磨着,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沈大人堂堂七尺男儿,又是从一品大员,不能总被人笑话他是赘婿。” 沈容含着笑道:“如此孩儿以后的俸银就不交去相府,这六万两母亲也不必心心念念想着还,如此我脸面也好看。” 陈夫人心里一琢磨,这倒不是坏事,老夫人虽嘴里说着要还,可他们哪里能存的下六万两,若是按着沈容的办法,日后既不用还这笔银子,也能保住沈容的脸面,倒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从前沈相的月俸是三百两,被罚俸后靠着沈容与沈康的俸银过了一年,二人加起来也不过是三百多两,如今虽少了沈容的月俸,沈相与沈康的俸禄加起来犹然是三百多两,算起来与从前无甚差别。 只是陈夫人不敢擅自答应,说着要回去与老夫人说一声。 方德子含着笑说:“应当的,夫人请先回去商量,待商量好了,劳相爷过来摁个手印,若是相爷不方便,您派人传个信,小人带着契书过去也是一样的。” 陈夫人蛾眉紧蹙道:“还要相爷摁手印?” 方德子连连点头:“相爷才是一家之主,您持家,持的也是相爷的家,手印私印一应俱全,若是相爷公事繁忙,小人也有进出宫门的令牌,小人去宫里寻他也方便。” “不不不,不必如此,我回去与他说说。” 陈夫人两手空空回去了,老夫人见她愁眉苦脸,连忙问她是不是赵念安闹起来了。 陈夫人如实与她说了,又把心中所想也一并说了。 老夫人听完却是松了口气,颔首道:“你想的也不错,如此确实妥帖,只是如此一来,府里就吃紧了,容儿的一百两份例,你不许给他了。” 陈夫人脑袋糊涂了:“可这二百七十两是咱们欠的银子,份例银子又是另一回事。” 老夫人淡淡道:“你以为他缺这点银子使?他既要颜面,就不可又吃又拿,你把怀荫叫来,我亲自与他说,今日你就叫那方管事来府里立契书,别耽误了康儿下定。” 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每月还二百七十两,六万两得还到猴年马月去,且都是沈容自己的俸银,左右相府不吃亏。 当夜方德子就揣着六万两银票去相府立了契书,亲眼看着沈相黑着脸在契书上落款摁了手印又盖了私印。 沈容心满意足拿着这张契书,吩咐方德子务必妥帖收起来,将来能派大用场。 赵念安也不知他高兴个什么劲,平白叫人拿走了六万两,还偷乐。 沈容落了床帘,将他抱进怀里,缓缓与她说:“我母亲嫁入相府的时候,陪嫁是三十万,除了那枚同心玉作价二十万,其他十万大部分都是真金白银,其中有两个庄子,都是良田,她过世的时候,祖母说她的嫁妆只余了四万五,且不论真假,可金银能藏起来,但庄子藏不了,母亲过世十余年,便是这两个田庄的收成也该有六七万两,这笔银子她提都不提,可见其虚伪。” 赵念安蹭了蹭他的胸口,默默听他说。 沈容低头看着赵念安,将他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缓缓又道:“相府里头有多少金银其实不难推测,府里公库只有两个庄子,每年收成加上父亲的俸禄只有七八千,一年到头结余不了几个银子,祖母母家并不显赫,到了这一辈也人脉凋零,她手里的银子都是在相府攒下来的,寻常还要接济康姨娘母子,我成亲的时候她拿了四万两出来,如今手里的银子顶天了不会超过十万两,父亲的脾气我了解,我越是不许沈康越过我,他越是咬紧了牙关也得给沈康撑脸面,哪怕是把公库里的田庄抵出去,他也定会给沈康凑够十万两聘金。” 赵念安慢吞吞道:“祖母问我要了六万,她自己拿四万,不就够十万了?咱们成亲的时候她也拿了四万,如今也所当然。”他说完突然竖起了脑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只肯给她六万,你都帮她算好了,你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拿六万去骗她四万。” 沈容哭笑不得道:“你说是就是吧,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再聊会儿嘛......” “聊什么?再聊天都亮了。” 赵念安抿着嘴乐呵,拥着他道:“好吧,睡吧。” *** *** 二月初二,沈康带着十万聘金春风得意去了睿王府下定,婚期定在五月初十,竟是与去年沈容成亲时差不多时候。 沈容三月定亲,五月迎亲,沈康虽多了一个月,却没有典司院与内务府帮忙操持,全部都得陈夫人一人打点。 聘金里老夫人拿了四万两出来,似是知道相府公库里没什么银子,老夫人又给了陈夫人一万两银票,叫她放开了手将亲事办得漂亮。 陈夫人想起去年沈容下定前,老夫人当着侯府二位的面,信誓旦旦说自己手里没有银子,如今却几万几万往外掏,她心里苦笑,人心到底是偏的,也不知他们沈禾将来的嫁妆能否与沈莲比肩。 沈容成亲时,陈夫人虽帮了不少忙,可许多东西都是宫里头嬷嬷准备齐全的,她不过是帮着过过目罢了,再者说迎皇子入门的规矩与王府千金定然还有不同,也不能都禀照着沈容那套来。沈相又日日在她耳边提点,亲事一定要办得风光,哪怕多费些银子,也决不能潦草随便。陈夫人家中亲戚也都是小门户,何曾与王府这种家世结过亲,她实在无法,只好觍着脸去请教侯夫人,侯夫人最近与她也算交好,只是万常宁数月前刚打了沈康,旁的事情还好说,可这毕竟是沈康的婚事,若是她去多嘴多舌,万一犯了忌讳又是一场麻烦,便寻了些借口推诿了去。 陈夫人深夜披着衣裳坐在烛火前苦笑,自诩高门的相府,连一个能倚仗的朋友都不曾有,日子过得紧巴巴却引以为豪,真需要使银子的时候又指望你凭空变出来。 “母亲。”沈禾打着哈欠从被子里钻出来,睡眼惺忪看着陈夫人。 陈夫人连忙走回床前,摸着她的脑袋问:“你怎么起来了?” “母亲怎么不睡觉?” “母亲写个单子,一会儿就来睡。”陈夫人将她塞进被子里,笑说,“你长大了,以后不能总与母亲一起睡,若是你父亲过来怎么方便?” 沈禾迷迷糊糊说:“父亲怎么会过来?” 陈夫人愣了愣,瞬间眼睛酸涩起来。 沈禾揉着眼睛说:“大哥哥成亲的时候,兰儿来不来家里?” “来,母亲一定叫她来。”陈夫人红着眼睛道,“你乖乖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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