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嘉正与崔敏,便是那崔三的嫡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从谢裕府上搬出来后,就直接住进了崔敏。沈家在京中虽也有一套老宅,但年久失修,常年没有人住,还需要好好修葺一番。 沈诚嘉虽回京不久,却也知道崔敏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在府中匆匆见过两面,没说上话。 “今日宫宴,怎么没见阿姊那弟弟?” “还不是怕他进宫丢脸,干脆就说他病了,让他出宫疯去。”崔敏的语气难掩嫌弃。 沈诚嘉笑了笑,不再多问。 她在京中的地位特殊,说得好听,是威猛大将军的爱女风光回京。说的难听些,谁知道她这趟回京要在京中住多久,谢裕将她从那么远的边境接回,有没有戎宗帝的授意,是不是怕她阿父拥兵自重,才将她扣在京城做质。 沈诚嘉笑意盈盈地回了戎宗帝的几句问候,令人挑不出错处。 她心里清楚地知道,今日的主角不是她。 很快,阿克图就开始烦闷宫宴的无趣,在舞姬献舞众人博彩的时候,阿克图更是大放厥词,操着那滑稽的口音北晋宫宴直言不如狄丘。 有皇子要拍案而起,被戎宗帝的眼神硬生生按下。宴会之上波涛汹涌,萧明宜看着谢裕,两只眼睛恨不得陷入其中,一想到谢裕年后要娶的人不是自己,简直快咬碎了牙。 整个宴会之上,只有谢裕与那萧行云看起来最自得其乐,顾自喝酒,不受纷扰。 萧行云自然去哪都不忘了带他喜欢的折扇,“早就听闻狄丘风俗多样,不知在宴会之上,狄丘又有些什么习俗?” 貌美男侍趴在阿克图耳边传话,阿克图眼睛一亮,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自然是摔……摔跤!” “哦,摔跤?”萧行云半把扇子遮住鼻梁,露出一双笑盈盈的桃花眼,眼尾尖尖上扬,配上他的表情更像是狐狸眼睛。 萧行云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又被那折扇遮了个严丝合缝,“不知本宫今日可有机会一饱眼福?” 貌美男侍又凑近传话。 阿克图道:“摔……摔跤!没意思,一个人!北晋,可有人,一战?” 萧行云这话问得突然,却也不失为一个找回北晋国威的好机会。 萧景睿拍了拍手,立刻从门外跑进两个侍卫,蹲着马步摆出姿势,准备与阿克图一战。 阿克图从鼻腔喘出一口粗气,挑衅地挥动手指,显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两个,一起上!”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下一刻,他们怒喝一声,一拥而上! 阿克图精神抖擞,他一拍双手,高喊一声,“来得好”,接着便冲了上去! 气氛剑拔弩张,阿克图生的魁梧,步伐稳健沉重,重重地落在地上,坐的近的大臣似乎都能感觉到地面震了一震。 三人正面交锋,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对局。 谁到没有想到,在下一刻,阿克图伸出双臂,气力暴涨,竟如提小鸡仔般一手一个侍卫,纯靠臂力将二人抓离地面,别在腰间! 两个侍卫抱紧阿克图的腰,试图将其绊倒。 阿克图怒吼一声,竟是将二人活生生举过头顶,重重摔在地上! 两人闷哼在地,阿克图向其中一人大步跨去,压住他大腿反拧胳膊,那侍卫立刻发出一声惨叫,神情痛苦不堪。 另一个侍卫从地上爬起,本欲再上,看到自己同伴的神情,心中却开始犹豫。 阿克图的视线恶狠狠地盯向他,侍卫咽下一口口水,只有趁阿克图现在分身乏术他冲去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他闭着眼睛,冲了上去。与此同时,被阿克图压在身下的侍卫拼尽全力转身,死死地抱住阿克图。 阿克图显然因为这种无赖打法有些恼羞成怒,动作凌乱不见章法。 那冲上来的侍卫还以为这招可行,心中还来不及暗喜,胸腔就硬生生接上阿克图迅猛的一拳!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阿克图解决掉冲上来的侍卫,几下就扒开了死死抱住他的侍卫的手,一脚将他踹出三米。 众人以为战斗已经结束,北晋一败涂地,却不曾想,阿克图又是一声愤怒地吼叫,直接冲向了刚刚跑上来的侍卫,双手将他举起,气焰嚣张地旋转一圈后,直接将他抛了出去! “嘭”的一声! 酒盏器皿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响! 谢裕面前的桌几应声从中间断成两节,侍卫脸面朝地,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不少大家闺秀用帕子捂住口鼻,状似嫌弃。唯独谢裕,手中还拿着一个幸免的酒盏,不紧不慢地喝了下去。 然后轻轻一扔,清脆的一声,那酒盏也落在地上碎成几片,未能幸免。 也不知这阿克图是有意无意,偏偏将侍卫扔在了谢裕的桌上。 谢裕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眼中多了些疯狂和玩笑意味。 阿克图指着谢裕,气焰嚣张,声音遍布大殿的每个角落。 “你,跟我打!” 第十九章 反常 “嘶……” 大殿之上,有人偷偷吸了口凉气,眼神在他二人之中飘忽不定。 若真让这二人在宫宴之上当场比试,无论输赢,对北晋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谢裕输了,北晋面上无光,势必会成为其他各国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若是阿克图输了……他本是代表狄丘前来进献降书的,如今降书未递,使臣就先让人给打了,只会让人诟病北晋的待客之道。 萧景睿显然也想到了这两点,他端坐上位一言不发,面色沉稳如水,心里却是数不清的弯弯绕绕。 谢裕向来行事乖张,他能在摄政王的位置上一坐多年,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够狠。 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谢裕眼中跳跃着疯狂的火焰,他从椅上缓缓起身,握住手腕活动了一周。 每年除夕,都是他最烦躁的时候。 如今倒好,来了一个现成的沙包。 谢裕的眼神在他身上审视一圈,勾了嘴角。 而且看起来,还很耐打。 他可不会在乎什么邦交礼仪之道。 “且慢!” 谢裕飞身到中央,这声音是从他的背后传来。 谢裕微微歪了脖子,侧目一看,起身的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被他接回京城的沈诚嘉! 谁都没有想到沈诚嘉会在这个时候说话。 沈诚嘉提着裙摆走到中央,对太后、萧景睿行礼完毕,这才转身说道:“诚嘉不才,愿与使臣比试一番。”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就连向来训练有素的皇城守卫在阿克图面前都毫无抵抗之力。 沈诚嘉?一个刚刚接回京城,身高还不到阿克图肩膀的小丫头? 这岂不是白白让她去送死! 阿克图显然也不愿意胜之不武,他连连摆手,粗声说:“不跟你打。” 沈诚嘉早就料到了这种结局,笑容依旧和煦。 “诚嘉虽为女子之身,无法提枪握剑,在战场之上保家卫国。这些年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却也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多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她微微一顿,语气不紧不慢。 “听闻狄丘族人自幼骁勇善战,不畏生死。如今将军不战而降,传回狄丘……恐怕有损名声。” 阿克图听不懂如此复杂的北晋的官话,又让那男侍凑近耳边传译,脸色红了又红。 “好!我,欣赏你!” “来!”阿克图扎出马步,大力拍击胸膛。 到手的沙包突然被人截胡,谢裕惋惜之余退回己座,依旧嘱咐了一句,“诚嘉,多加小心。” 沈诚嘉抿唇一笑,“多谢裕哥哥。” 阿克图的进攻姿势与之前的完全相同,上一局,他胜在魁梧有力力气惊人,而这一局,他同样也败在力气上。 正所谓以柔克刚。若论力气,恐怕十个沈诚嘉都不是阿克图的对面。可若论灵活,沈诚嘉占尽优势。 她不需要在如何正面击败阿克图上动脑筋,她只需要躲避阿克图的攻势,让他每一次的蛮力都打在空气上,心中憋屈却又无处发泄。 搏斗到最后,阿克图已经忘记了这本是一场摔跤。 他一拳打来,沈诚嘉一个漂亮的下腰,向后蹬地身体前送,便能完美规避攻势。 七八个回合以后,感觉自己活脱脱被人当猴耍了的阿克图耗尽体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主动停止了比试。 “你,厉害!”阿克图接过男侍扔来的酒瓶,如牛饮水,“咚咚咚”地喝了大半,毫不介意地用袖子擦拭嘴唇,“下次,再来!” 连续躲避了好几波攻势,沈诚嘉的气息也略显凌乱,却依旧不忘保持姿态。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使臣见笑了。” 阿克图仰头大笑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我,欣赏你!” 随着谢裕带头鼓掌,大殿之上惯会阿谀奉承的老臣才开始阿谀奉承。 沈诚嘉的这一举动,无疑化解了两国的尴尬。 对于北晋来说既保全了面子,又未破坏两国表面上的情意。毕竟沈诚嘉能够取胜,全靠取巧闪躲,传出去,最多是夸她心思机敏,而非狄丘无力。 而对于狄丘来说,阿克图取胜是天经地义,反而输了,更能提现其大国风度,礼让女子。 沈诚嘉回到座位,崔敏拽她袖子。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声就上去了,吓死我了。” 沈诚嘉安慰性地捏捏她手心,“我这不是没事嘛。” 崔敏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以后可不能如此冒进了,万一出了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沈诚嘉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上座的人说,“哀家记得,沈家在京中的老宅还在修葺,郡主此次回京,住在何处?” 崔敏起身回话,“回禀太后,乃是臣女院中。” “崔少傅的府中虽是个好去处,可府中男丁众多,郡主又尚未出嫁,到底有损名声。” 太后睁开眼睛,“明日,哀家让云舒收拾个院子,你就搬进寿康宫中。” 沈诚嘉虽心中诧异,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恭顺行礼,“臣女接旨,多谢太后恩典。” 这场宫宴开始时热闹,众人散去,却也显得冷清。 空旷的宫道上,云舒将太后扶上座撵。 “起轿!” 那座撵就被八人抬着,有些颠簸地向前行进。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被夜晚的凉风一吹,反倒变得清醒。 “太后。” 云舒是伺候了太后多年的老人,在宫中地位颇高。 “恕奴婢多嘴,您为何让诚嘉郡主住进宫中?” 一阵良久的沉默过后,空中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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