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穆南桉瘪瘪嘴,反驳道,“不用带人。” “傻丫头,你想啊,光封家那小子的将军令能够用吗?他在赤胆营的品级也比不上那两个将军,你带着我的兵过去,那两个将军多少会给我个面子。”穆定山苦口婆心地劝说。 穆南桉低头沉思,现如今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有父亲撑腰,北疆的两位将军也不好拿她怎么样。 “行吧,爹,这件事不能拖,我明日启程。” “唉,知道了。” “……” 封长诀在穆南桉后一步启程,藩王要回封地,当朝要臣要在宫门送行,也不知裴问礼能不能赶过来。 他抬眼往封府牌匾上瞥了一眼,视线重重落下,封玉霄身着薄红长裙站在家仆中央,她不似以前的哭闹,安静地站在台阶上。 “万叔,我妹妹就交给你照顾了。”封长诀往后方宫道瞅了眼,没看见裴问礼的身影,他叹口气,抓紧缰绳。 万管家连忙应声:“放心吧少爷,老奴一定照顾好小姐。” 封玉霄往前走一步,抬眸望着马上的兄长,提醒道:“哥哥,我求来的护身符你带上了吗?” 封长诀绽开笑,拍拍自已的胸脯,朗声道:“在这儿呢!” “哥哥,一帆风顺,早些归家。”封玉霄扯扯嘴角,温声道,“我会等你回来的。” “好,我走了……”封长诀夹住马肚,起势往前骑几步。 “哥哥,你不等裴大人吗?”封玉霄急切的人地走上前问道。 “不等了,他有他的忙。”封长诀犹豫片刻,看向身旁骑马的扶川,决心道,“我们走。” 他们骑马绝尘而去,封玉霄转身偷偷擦掉眼泪。 万管事走过去,安慰道:“小姐,大少爷此行并无凶险,不到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 “嗯。”封玉霄乖巧点头,忽然感叹一句,“世道何时才能太平安康?” 听到这句话,万全沧桑的脸上布满忧愁。他在封府待了大半辈子,眼看封家一代又一代,他更加懂得封小姐这句话背后的强烈情感。 封家因持续一百多年的乱世而起,又经历了几十年的祁韩之争,好不容易扛到开国,却又去守边疆和匈奴抗争。 现如今封府到了封长诀手上,又要为危机四伏的大辛奔波。 封小姐出生未见过几次父亲,满心欣喜地等到父亲归来却又经历变故,兄长也不常在身边,难得等到兄长来接她,大辛又岌岌可危。 满堂忠族赴血宴,卧雪眠霜压星河。半纸功名生苦莲,孤鸿蓬草远日边。可叹,可叹,落得个身不由已。 “小姐,不远了……”万管事望着天边的红日,出声安抚,“老爷还在时,曾经说过,少爷出生在昼夜交替的旭日时刻,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他会带着我们走向拂晓,长夜将终。” 外城城门停着一辆马车,像是在等人,听到马蹄声,马车车轮才悠悠往前碾去。 “禄王?” 封长诀认出来前方马车是禄王的,他正要骑过去问好,就听到身后上方有人在唤他。 “封小将军!这儿!” 这无比熟悉的声音,封长诀惊喜地往后方城楼上仰望,视线只在千百身上停留一瞬,就被他身旁的人吸引过去。 那人一身正红官服,端庄地伫立在城楼上,衬得灰褐的城楼都明艳几分。离得远,但封长诀能清楚地知晓,那人在看他,且视线直击心扉,他先前沉下去的心被无形的手狠狠拽了一把。 仲夏情长,他想,许是时节缘故,烘热了他的身心,否则他怎么会有,如此强烈想要亲吻裴问礼的冲动。 他娘的,站那么远。 封长诀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又是那个裴大人。”扶川嗤了一声,骑马往前,先走一步。 见扶川走远,封长诀赶紧收回视线,大方地摆摆手,让他们回去。 骑出京都两个时辰,封长诀还在回味裴问礼站在城楼送别他的那副模样。 真没想到,裴问礼赶过来了。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也足够他记很久了。 “你就这么喜欢?”扶川看他那副痴痴的样,忍不住吐槽,“依小道看哪,他就是狐妖变的,专门迷惑你这种心软善良的人。” 封长诀含笑回道:“我也觉得,所以啊,这种狐妖应该被我圈养起来,不让他祸害别人。” 扶川脸黑,负气道:“呸,你应该除掉他!算了,和你说不清!别坏我道心。” 封长诀愉悦地勾起唇角,抬眼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马车,奇怪地问道:“这马车怎么越走越快?不是有意等我们吗。” “谁知道呢。” 扶川骑马速度也跟着加快了。 榴月的风是干燥的,仿佛被阳光烘烤过,站在城楼上,更能感受到翩翩热意。 不知看了多久,看到千百都忍不住佯咳提醒,裴问礼才失神般地收回视线。 “方才裕王的马车停在此地。”裴问礼突然冒这么一句。 千百揣摩着大人的意思,顺着话头说道:“需要在下派人去盯禄王府吗?” “不必。”裴问礼没说下去,神色平淡,“裕王还真压得住性子,若放任不管又是一个根刺,就让我来激他。此次,必须连根拔起。” “大人,在下担心,不止裕王叛乱。”千百说出自已的忧虑。世道一乱,各方势力就会掺杂其中,随波逐流。 “没法避免,若我不是上位者,我必定也会借助此次动乱拔地而起。”裴问礼淡定地帮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解释,时局不同,他现在是上位者,必须防住那些人往上爬。 所以裴问礼才不得不庆幸,他拿捏住了封长诀。他不敢想,若封长诀要造反,他该怎么办。 说话间,他眼神变得阴冷,嘴角噙着笑,语气近乎冷血地说道:“世间乱些好,我正好要在这一滩污水中挑走臭鱼。” 千百下意识要去确认裴问礼的状态,这语气太像曾经躲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设计别人的裴问礼。 偷偷摸摸的视线却被裴问礼抓个正着,千百暗自心惊,只能干笑几声。 求求,小将军快回来吧。 “别拜了。”裴问礼看千百恳求的动作,冷淡转身,“走了,去会会元武将军。” “哦,好。” 千百略显尴尬地藏起手,连忙跟在裴问礼身后走。 向北黄沙道,湖边芦苇荡,车檐銮铃响,倩影骏马上。 “卫小姐还晕吗?” 穆南桉一身白劲装,轻轻敲了敲车外壁。 车窗帘被掀开,汤荷朝她温柔笑笑,说道:“她好多了,卫小姐没出过远门,在马车上有些晕也正常。” “嗯,那就好,还得走一些时日。”穆南桉转头看向跟在后方的骑兵,招招手让他们先歇下,“兄弟们,先歇一会!那边有湖水!渴了就去装点!” “多谢小姐!” 穆南桉缓骑了几步,环顾周围,清点人数。此行爹派的人不多,精兵十人,大多她都熟悉。 她叉起腰,眼睛像月牙儿般弯起,她爹还是有照顾她的自尊心。 听到马车松动声,穆南桉抬眼看去,汤荷着一身素纱裙,慢慢走向她。 “在马车上,卫家小姐一直问我封将军的事呢。”汤荷脸上显现忧虑,有些作难,“她还问我,京都要出什么变故,卫侍郎……” 穆南桉皱眉,径直往马车上走,汤荷想拦都拦不住。 走进车厢,见卫芊柔弱地躺在车板上,脸色苍白,顿时说不出话。 “你……好些了么?”穆南桉话头一转,弯腰问她。 卫芊泪眼朦胧,抓住她的手,恳求道:“好姐姐,你告诉我好不好,父亲为何要将我送去北疆……” 穆南桉一时无言,不知道如何委婉地说。
第113章 局中有局 “事到如今,我就告诉……” 穆南桉于心不忍,正准备说,马车忽然一动,她转头看,汤荷撩开帘子走进马车,朝她摇摇头。 “卫小姐,等到关城我们会告知你一切,听话,先歇会。”汤荷柔和地蹲在她旁边,穆南桉木讷地起身,随即点头应和汤荷的话。 卫芊垂眸,蜷缩在车板上,低声道:“好……我听你们的,但到关城,你们不许有一丝隐瞒。” 汤荷保证道:“我们答应你。” 说毕,汤荷抓过穆南桉的手,走下马车,等离远马车才解释道:“马车颠簸,你若告诉她京都有事要发生,她一定安不下心,还有如此长的路途,我担忧她会撑不住呕吐。” “还是你想得周全。”穆南桉轻叹口气,左手虎口附上下巴,“其实我觉得很奇怪,北疆也常有匈奴侵扰,两个将军又阳奉阴违,把卫家小姐送去北疆,当真是为她好吗?” “京都再怎么说,也不容易被攻陷吧。” 汤荷被她一说,也随之疑惑,她也不懂卫侍郎的安排,明明留在身边更安全,除非…… 她和穆南桉对视一眼,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除非卫侍郎知道自已有危险。 “汤荷,他们是不是瞒了我们什么。”穆南桉隐隐担忧,她当初真是气血上头,压根没问明白封长诀他们的计谋。 “应该是,但如今走大半路了,也不能掉头回去,我们只能相信封将军。”汤荷智地分析,她拍拍穆南桉的肩膀,戏谑道,“穆将军,你可要做好去赤胆营立威的准备。” 穆南桉被她的称呼惹得脸上一躁,前者不好意思地浅笑道:“还没封上呢。” “大家伙歇够了吗,歇够了就赶路!” 楼前流水江陵道,鲤鱼风起芙蓉老。 浩大的江水推着小舟,在悬崖峭壁下显得渺小,如天地一叶。 “江陵郡就在前方不远了。” 摇船的船夫反头朝他们笑呵,一位少侠抱剑立在对面船头,一位少侠在舱内摆着一些短细棍,好像在算什么。 “老大哥,江陵郡附近有什么大的矿场吗?”封长诀转身走到船夫身边,试探地问道。 船夫不疑有他,笑哈哈道:“有啊,多着呢,官府的人挖了好些矿洞。” 封长诀眼珠一转,套近乎道:“哎,老大哥,不瞒你,我和我兄弟打京都来的,这些年家里紧,就想着来江陵一个矿场寻早年离家的大哥接济接济。” 莫名其妙就被扣上头衔的扶川懵逼地抬头,看着封长诀朝他挤眉弄眼,扶川立刻迎着话头,附和道:“老大哥,我们上有老,下、下有小的,日子很难过下去啊,大哥早些跟着官家挖矿发迹了,我们才来的。” 封长诀没想到他这么配合,偏过脸偷笑。 “唉,我懂你们!这年头,难啊!不仅赚得少,官府纳税也多,通常是交了上顿没下顿,看你们也是家道中落吧。”船夫辛酸地拍拍扶川的肩膀,好心地问,“你们大哥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能帮你们打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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