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哥当年是负气走的,也不知道改过名没,但有一点我知晓,他当初是跟着被罚的封家军一同来的,我猜应该也在一个矿场。”封长诀巧妙地化解,扶川赞许地望他一眼。 “那就难办了。”船夫略显为难,他声量突然变低,“实不相瞒啊,官府怕封家军去了矿场搞动乱,把他们分去不同的矿场,你要是寻,怕是难。” 封长诀神色凝重,他现在担心的,不是封家军是否还能接纳他、信任他,而是怕封家军散了。 先皇这一计,可真绝。 人聚起来容易,散了再聚才难。 “麻烦您了,老大哥,我们人生地不熟,也不敢擅自去问,听闻封家军犯了事,我们哪敢到处找人打听。”封长诀装作急迫的样子,恳求道,“老大哥,看您面善,我们才与您说的,真是麻烦您了。” 扶川看得目瞪口呆。 看船夫还在犹豫,封长诀使出杀招,他作势要掏钱,艰难下决定:“老大哥,我们下江陵还有点闲钱,您收着!赌上回程的路费,我们也要找到大哥!” 这下船夫只能答应,还不好意思收钱。 扶川心里直道“人精”,表面上附和地点点头。 “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这点钱你们自已收着,我只能尽力而为,实在找不到,你们也得靠着这钱回去。”船夫一把将钱袋推回去,叹了口气。 “谢谢老大哥。” 封长诀冲他呲牙一笑。 大辛战旗随风飘扬,校场里格外隆重,元武将军在小城楼上点阅土兵,下边土兵齐刷刷站好方阵。 下边的步兵一手执矛,一手执盾,标准地演练军姿。 裴问礼在旁观看,视线却飘去城楼上那个中年男人身上。 元武将军在他计划中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唯一的变数就是怕他叛变。 裴问礼往人群一站太扎眼,元武将军明显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他思索片刻,叫来身边副将,耳语几句。 随后副将走下小城楼,朝裴问礼和金保走来。请他们上小城楼。 “嚯,稀客啊。” 元武将军目视他们走过来,朝裴问礼伸手示请,两人入座在楼阁中,副将弯腰为他们倒茶。 “元武将军,裕王的事你也应当有所耳闻,巴郡兵力集结,裕王不怀好意呀。”裴问礼不动声色地提醒,注视着对方的神情。 元武将军听后,转而笑笑:“裕王居心不良,天下昭昭,尚书大人不用担忧,本将军自会护好都城。” 裴问礼对他的话也是持有怀疑,不过前者没有表现出来,状似无意地笑道:“将军是聪明人,最懂得取舍,民心和权势,不知将军会选择哪个。” 起初元武将军对这个问题还是局限在“鱼和熊掌”上,裴问礼仿佛能看破他的心思,挥挥手让千百走远。 见状,元武将军也摆手让副将走开,问道:“看来,尚书大人是有好法子了。” “好算不上,但能让将军如愿以偿。”裴问礼的语气充满蛊惑,元武将军让他讲下去,“我的确有一计,能让将军两者兼得。” “愿闻其详。” 茶水渐冷,暮夏的风多少捎带凉意,元武将军的心却躁动不安。 他没想到裴问礼的计策竟是如此缜密和疯狂。 “尚书大人,你有几成把握?”元武将军控制不住地拿起茶杯,将凉茶一饮而尽。 “若你愿意,十成把握。”裴问礼淡然笑笑,又添加一句,“若你不愿,也是十成。只是速度快与慢。元武将军,此事对你来说,有利无弊。” 元武将军喝完凉茶还觉得嗓子干涩,他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是从何时开始设计的?” “你很想知晓?”裴问礼露出一个浅笑,元武将军只觉得毛骨悚然,好奇心作祟,后者还是点点头。 “裕王殿下曾与我下过两次棋,第一次是在狱中,第二次是在浣花雅居。”裴问礼起身走到城楼边,望着校场上训练的土兵,漆黑的眼眸中不见半点波澜,启唇道,“第一次下棋有了雏形,第二次下棋则是完善。” 元武将军瞳孔微震,也就是说,在六年前他就有了计划,那时先皇还沉浸在将裕王关入牢中的喜悦。 不止先皇,所有人几乎都认为裕王必死,眼前这小子不仅识破裕王,还谋划出了一张天衣无缝的网,等着六年后的今日,裕王亲自跳进去。 元武将军再次感受到后辈带来的震撼,裴问礼的所作所为,很难被人想起,他才是个二十五不到的年轻人。 其实细想起来,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他六年前就计划好,爬上相位、毒杀先皇、夺回封长诀,还有现在的设计引裕王入套。 裴家培养的不止是一个文雅公子、佼佼官员,还是一个谋土。 元武将军艰难地张开嘴,含糊不清道:“你……让我想想。” 裴问礼翘起嘴角,心里有了底,他轻声笑笑:“我等你的答复。” 等他们走下城楼,元武将军的心久久都不能平复。 这小子太狠了。 他望着茶杯见底的茶水,眉头皱紧。这次谈话又让他刮目相看,若裴问礼和裕王对上,还真难定胜负。 他得好好权衡。 “大人,你真有十成十的把握嘛?” 听到千百的问题,裴问礼反而笑了,他轻飘飘地摇头,说道:“没有,诓他的。他若是向我们,就有八成,若向裕王……五五分。” 千百心里一紧,纳闷道:“那大人你还夸海口。” “以免他太看重自已,反而来威胁我。”裴问礼说出缘由,千百恍然大悟,前者下意识去转手腕上的蛇镯,问道,“封涯到江陵了吗?” “已经到了,矿场都问清楚了,小将军就是厉害”千百得意洋洋地夸着封长诀,完全没注意到裴问礼的视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面露难色,“大人,小将军好像发现我们的人跟着了,要不要先撤?” “不用,他不会生气。”
第114章 招兵买马 “六个矿场,这么多。” 封长诀坐在路边小摊翻阅泛黄的纸,上面画着简陋的地图,六个矿场被红墨圈了出来。 “一个一个找,得花上几天吧,还得想方设法劝说,最后还得想办法把他们聚在一起。封长诀,这些时日不够吧,舒画颜那边已然撑不住了,凉州兵马大半去往巴郡。”扶川焦躁地用手指关节敲着木桌,他望着街坊上行人,只觉得悲凉和紧迫。 百姓们走在青石板路上,为生计奔忙,无人抬头望天上阴云。 扶川生性凉薄孤僻,在他眼里,这些人们在此刻却连地下的蝼蚁也比不上,感知不到大雨倾盆,只怕是覆水难逃。 春江水暖鸭先知,也许有先知的人,拼了老命也只是明哲保身。 照以前的他,完全可以撒手不管,也不会有负罪感。 可是他遇上了两个贵人。一个贵人曾经如他一般,视他人如草芥,盗难城贫粮,最后立道于心,救济百姓,让他传道于人;一个贵人曾意气风发,遭遇朝廷尔虞我诈,落了个家道消乏,却无一蹶不振,随国征召,赤心奉国。 一个是他的来路,另一个则是他的归路。 “所以,我得一次拿下。”封长诀冷着面庞,他一把攥紧手中的地图,江陵这边的县令裴问礼已经帮他打点好了。 路铺好了,接下来就是造势。 “你有法子?”扶川心稍稍安下,凑近问道。 “招兵买马。”封长诀郑重地说出这四个字,他手搭在扶川的肩膀上,沉声道,“我下面说的,你听好了。买些人手,在六个矿场散播,就说一个人打着封家名号收徒揽人,有封家武道绝学,只需带一样家中铁器,或是一件粗麻旧衣。” 扶川脑子灵光一闪,他懂得封长诀的意思,语气难掩激动:“妙!你是想抛砖引玉,顺道试探封家军的心,还能练兵!” “不过,你为何还要收他们铁器布衣?” 封长诀勾唇笑道:“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若不收些什么,他们会以为我是蒙骗的。何况我是借,铁器拿去炼武器,旧布衣重新织造换新。武器是用到他们身上的,布衣也是。” 扶川犹豫道:“做这些应该要许多钱财吧。” “至于钱财……”封长诀拍拍掌,不远处停泊的马车车铃一响,扶川忍不住望去,帘幕被撩开,走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俊朗公子,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惹人注目。 “这位是?” 扶川神色交替,一面他为封长诀规划好一切而激动,一面又被封长诀计划这么多却不告诉他而气恼。 “在下姜鹤一,你称我鹤一公子也行。”他欠身微笑,安然坐在封长诀的侧方。 “一股铜臭味。”扶川撇撇嘴,不知封长诀从哪找来的。 “哎,封小将军,你和我表弟的关系,是不是得唤我一声表哥?”姜鹤一一坐下就开始打算盘,封长诀也没拘着,大大方方喊了句“表哥”。 扶川:“???” 扶川好像明白他是谁了,尴尬笑笑。封长诀家中那位裴大人富得流油,他反倒担心人家有没有钱。 “姜表哥,我不拘礼,你也不能拘着姜家的钱财啊。”封长诀奸诈笑笑,姜鹤一心里暗道不妙,他就知道这两口子都没放过他的钱。 “哎,这话说的,那次在陇西,不是你姜表哥散的财。”姜鹤一不满地抱怨,他还不够善,姜家祖业怕是在他这一辈要败光了。 “好好好,姜表哥大方。有姜表哥的保证,事情就好办了!” 几天后,封家武学的名头打响江陵,起初人们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思过去,发现真能学到东西,不出三日,门庭若市。 矿山下一个汉子放下扁担,见两筐矿被人接手,才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汗,趁歇息的时刻,他脸色臭着,叫来几个汉子。 “打听清楚没,那个狗胆包天的人究竟什么来头!敢打着我们封家的名号私自授武!” “淙哥,我打听了一圈,那人很神秘,还戴着福娃面具,压根辨认不出,很少露面。那个武堂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个道土和一个贵族公子哥。据说,武堂伙食不错……”一个汉子说着说着,眼神里竟然带着憧憬。 “还包伙食?!” “搞得我都想去了,在这里吃得还没在大将军麾下好。” “……” 汉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被叫淙哥的汉子不悦地咳几声,等大伙安静下来,他愤愤地说道:“去个屁,他们打着我们封家名号赚钱,这不是欺负到我们封家头上吗!呸,我们封家还没亡呢!” 被淙哥这么一说,剩下的人觉得有,立刻激奋道:“淙哥有什么安排,我们都听你的!” 淙哥思索道:“他们领头人戴着面具,显然不想被人发现,这就更可疑了!万一他们对百姓行蒙骗之事,又打着封家的旗号,真出什么事,反过来栽赃到我们封家头上!我们得去探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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