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气氛逐渐紧张起来,连偶尔吹过的寒风都加促了他们的警觉。 林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 “冲!” 旁边坡上林子猛地响起一声,随即一群拿砍刀的山贼如蜂群之势冲下来,拉货的马车停住,镖师们举起刀,挡住打头阵的几个山贼。 “护好你们家大人!”封长诀冲千百大喊一声,抽出长剑,跃下马。 千百立刻扶裴问礼下马,躲到最近的一个马车旁边。 “大爷的,什么镖都敢劫!”刀哥砍倒几个山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也不去道上打听打听福泽镖局刀哥的名号!” 封长诀几脚踢倒一个山贼,没敢真杀死,听刀哥说他们是受灾的百姓,心生怜悯,一记手刀打昏。 忽的,背后一痛,封长诀咬牙转身用力一挥,挡住偷袭他的那个山贼的刀,震得虎口一麻。封长诀动动手指,用剑和他拼力,刀哥见状一脚把山贼踢飞出去。 “没事吧?” 刀哥看着他背后血淋淋的伤口,皱皱眉。 封长诀背后火辣辣的痛,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刻,他摇摇头,拿剑挡住另一边冲下来的山贼。 “都给老子滚!”封长诀火气旺盛,闪躲过挥来的刀光,用力踹倒几个山贼。 有个山贼不长眼地冲向千百和裴问礼,千百持剑扛住一刀。 裴问礼看着山贼和千百过招,血淋淋的一刀又一刀。他用袖子挡住眼,念叨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大人,你少说几句吧!” 裴问礼:“……” 另一个山贼看裴问礼穿戴不俗,也飞快跑来,双手持刀举过头顶,趁千百分不出神来护人,朝裴问礼劈过去。 刀距离裴问礼一拳之差时,后者紧闭上眼,意外的,刀没有劈到他身上。再次睁开眼,山贼整个人宛如僵硬一般,往后仰去。 封长诀心里一抖,连忙抽出刀,他杀了个百姓!他快步退后,山贼轰然倒地,封长诀低头望着那具尸体,久久不能回神。 “涯儿,你且记住,手中的刀剑,杀的是危害国土的贼,护的是苍生百姓。” 封长诀瞪大眼睛,持剑的手微微颤抖。 一刻钟后,剩下的山贼见状打不过,如鸟散开,藏匿山中不见踪影。 “封长诀、封长诀!” 在一声声呼唤中,封长诀回过神,抬眸望向呼唤他的人。裴问礼似乎很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封长诀低声叨叨:“我不该杀他的。” 裴问礼知晓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已,正思索着该如何劝慰,刀哥插话道:“哈?封小弟,他是个山贼,不知背后干过多少损民的事儿!” 封长诀反驳道:“倘若不是闹饥荒,官府不管,他们也不至于走到这条路上。” 刀哥觉得此事是和他扯不清楚了,盯着他背后的伤:“小兄弟,倘若你不杀他,挨刀子的就是你的友人。” 就是因为看见刀子要落在裴问礼身上,他才这么冲动。 裴问礼在他心中到底占据了多少! 封长诀还想解释一二,张张嘴:“我……” “你背后伤口不疼吗?” “你宁愿他们在你背后砍一刀,也不愿对他们动刀子是吗?” 刀哥此话一出,封长诀僵在原地,他背后伤口疼得要死。 “是,他们本不用走上这条道,他们原可以安安分分地种地。但现在,他们走上了这条路,他们要抢我们镖局的镖,就不再是个百姓,而是豪取抢夺的贼!” “福泽镖局的镖都敢抢,那么,平时有百姓挑点柴、捕点猎走过这条道,他们岂不是直接抢走?” 封长诀一腔怒火被人浇灭,呆呆地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见状,裴问礼接过千百递来的金疮药,温和中带着强硬,说道:“先擦药。” “封小弟,你过于善良了。你不能总是站在一方去思考,我们也是靠这个吃饭的,我们也答应雇主要平安送去。”刀哥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能懂什么,还怀着一片赤忱和天真去看世间。 “希望你背后的伤能给你长点记性吧。” 刀哥最后抛下一句话,就去查看货物损伤和队伍伤亡了。 封长诀慢慢解下上衣,露出光滑有力的后背给裴问礼,后者心疼地盯着他背后的伤口,倒药的手微微颤抖。 “嘶……” 裴问礼止住倒药的动作,问道:“疼吗?” 封长诀心道,废话,你被砍一刀试试看。 但由于是裴问礼出声问的,他咬牙坚持:“这点疼算什么!” 应该没事。裴问礼继续倒药,一不小心倒多了,封长诀痛叫一声。 “忍忍吧。” “忍着呢,啊——痛,真的痛!” 旁观的千百捂住嘴不让笑声泄出来。 绑好纱带,封长诀穿戴好上衣,帮着刀哥收拾好一切,继续上路。 他骑在马上的时候,不免抱怨,回来待的半年见的血快赶上在边境的日子了。 又骑了一段路,封长诀一直望着远方山坡,就是没看见大槐树的山。 “前方是陇南县镇,我们休整一二,就要往汉中走了。” 刀哥言外之意,他们要到陇南分道扬镳了。 “你们一路顺风。”封长诀骑到刀哥身边祝福,他顿了顿又真诚道,“刀哥,你说的那番话我记住了。” “嗐。”刀哥叹口气,他望着前方城镇的大门,“你还年轻,刀哥不想你太善良而被欺骗、被伤害。想当年,我也同你一样……哎,不说了,以后有空闲来我们福泽镖局,边喝酒边和你说刀哥当年的事。” 封长诀自信满满道:“放心吧,刀哥,还没人能欺负到我头上!” “你小子,也太自信了!当心以后栽跟头!” “嘿嘿。” 车队一行走到城镇大门,此时道路不止一条,刀哥伸出手和封长诀握了握拳。 “那我们便在此分开吧。” 封长诀扬起笑,目送他们往另一条走,朝刀哥招招手。 “小子,要记得来镖局,我请你喝酒!” “一定!” 此时也下起点点小雪,封长诀有感而发:“哎,裴问礼,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有一天,像这样,分道扬镳?” 裴问礼敛色,陷入沉思,他们不在一个阵营。从头到尾,这场局就是为封家人而造,他,只不过是旁观者,连下棋人也谈不上。 一个旁观者哪有本事操纵棋局的棋子。 只要一想到,他和封长诀维持起来关系只是暂时的,裴问礼心中总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封长诀的问题,或许他不回答封长诀也明白。 “至少,我们现在是同一路的。” “封长诀,别想以后。” 封长诀望着摆在他们面前这条通往城镇的大路,他被裴问礼的话逗笑,感到全身轻松。 “好,只谈当下,不谈以后。”
第21章 少年心事 陇南地区的城镇与先前去过的那些地方截然不同。这里的街道异常冷清,几乎看不到人影。原本应该熙熙攘攘的集市,如今却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寂静。 漫步在街头,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紧闭的商铺和空荡荡的摊位。昔日繁华热闹的商业街,现在只剩下一片死寂。 那些曾经摆满商品、吸引顾客的货架,此刻都被灰尘覆盖着。而在街道两旁,也不见了那些往日里摆摊的小商贩们,他们的身影仿佛已经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 城中的街道上,四处可见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丐正在游荡。他们蓬头垢面,眼神空洞,满脸绝望和无助。当看到有钱的人路过时,他们全都涌了上来,将对方团团围住,伸出皱巴巴的手向其乞讨钱财或食物。 例如,被围住的封长诀一行人。 封长诀把身上能给的钱全给了,也没给自已留一份。 “裴问礼,吃食住行靠你了。” 裴问礼无奈笑笑,低头盯着马下的苦苦哀求的乞丐,叹口气,正想感叹一句,发现周遭巷子跑出来的乞丐越来越多。 “人太多了,给不完的!封长诀,先走!” 千百听令,抽出刀,把前方拦路的乞丐吓唬住,开出一条道出来。 此话有,封长诀已经拿不出钱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衣衫都要被扒走,他甩鞭加快速度,跟上他们。 直到追不上了,他们才松口气,找到客栈落脚。 “大人,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千百看见老板春风拂面地跑出来迎接,感到丝丝不安。 果不其然,老板开口要价:“一间客房,一晚上,三十两银子。” 千百惊呼:“你这是天价啊!哪有客栈要三十两银子的啊!” 裴问礼皱眉,他出来带的钱不多,这边也没姜记钱行能取钱。 千百也不惯着那个老板,转身欲走:“那我去其他客栈问问价,总有比你这儿低的!” 老板冷笑道:“小兄弟,你尽管去问,周围几家客栈只有比我这儿高的,不会有低的。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们这儿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就算不住客栈,在外待着也是危险,钱财可能被盗走。 “你这分明是宰客……”千百气得脸鼓,天价还有了?! 裴问礼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老板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笑逐颜开:“还是这位公子体谅我们。” “两间客房。” “好嘞,马上安排!” 他们走进客栈,室内也冷冷清清,连个招呼的人也没有,老板递给他们号码牌,带他们走上二楼。 裴问礼递给封长诀号码牌,后者打包票道:“等我回京都就还你。” “不必,开门吧。” 话音一落,封长诀奇怪地望着在边上开厢房门的千百,再看看站自已身后的裴问礼,问道:“你不和你下属一间房啊?” 被提及的千百全身一震,裴问礼在外办事都是一人一间,怎会和下属一间房。 裴问礼眼睛都没眨,张口就来:“不,他睡觉打呼,手脚不老实。” 千百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样,他在心里悄悄反驳,哪有,从未在一间房,就不要造谣了,大人。 “你害羞吗?” 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给封长诀干懵了,他觉得莫名其妙,问道:“我个大老爷们害羞什么?” “嗯,我们又不是没睡过。”裴问礼把此话说得云淡风轻,他勾唇道,“开门吧。” 千百再偷听下去就要被灭口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大人!从哪学的啊! 好有歧义的一句话。 封长诀默默打开厢房的门,走进去找空地放包袱。 厢房一晚就要三十两银子,不能在这儿多待。 他背对裴问礼放包袱,心里想得可多了。裴问礼来这儿肯定是为了陇南县令,他是为了大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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