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问礼正要喝茶,视线在空中忽然和封长诀对上,下一刻就看见封长诀朝他走来。 那一身很配封长诀,搭得真好看。一件衣衫就掩盖住封长诀身上的天真气,尽显正气和稳重。 “封长诀!你穿这件衣衫我快认不出你来了。”穆南桉高兴地起身走去。 温耘拿着酒杯也走上去祝贺:“恭喜啊,封小将军,不对,如今应该叫封将军。” 被他们一叫,一堆不熟的宾客们也围了上去。 “飞骑将军!” “封公子真是仪表堂堂……” 待封长诀看向他的视线被完全遮挡,裴问礼笑意渐渐消失了,他低头默不作声地喝茶。 “好了好了,回头聊。”封长诀扒开围住他的人群,只身走到裴问礼身边坐下,“咳咳,今日我及冠,你不说些什么贺词吗?” “想听什么?”裴问礼拾起笑容,看向他。 怎么把问题抛向他了。 “不对啊,不该是你想吗?”封长诀才不上他的当,他想听裴问礼的祝贺,又不是自已的祝贺。 “那就……”裴问礼狡诈一笑,“愿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哥哥觉得可好?” “好!最后一句最好!”封长诀笑得合不拢嘴,他转头看向千百,“哎,你家大人叫我哥哥,你不随一句吗?” 千百连忙嘴甜道:“封哥哥!” “哎!好!” 裴问礼:“……” 封长诀又吊儿郎当地凑向穆南桉,问道:“你呢?” 穆南桉摆鬼脸,朝他吐吐舌头:“我才不叫。汤荷,我们夹菜,不他。” 汤荷扑哧笑笑,低头夹菜。 他在裴问礼这一桌没待多久,就被父亲抓去敬酒了。 整个宴席,裴问礼就没看到封长诀几面。直到宴后,宾客大部分走了,留下的全是酒蒙子。 他本想去寻封长诀,想亲自送出及冠礼。在花苑里寻了几圈,没寻到,他轻轻叹气,看见熟悉的人影,快步走去。 “来福,你家少爷呢?” 来福回忆了一下,回答道:“少爷和一些赤胆营的同僚在境花池小亭拼酒力呢,温大人也去了,说要记录在册。裴大人要去的话,小的为你带路。” 裴问礼正打算去,就看见金保急忙喊道:“大人,苏州典史上京了!” “来福,麻烦把这个交给你们少爷。”裴问礼让千百把礼物交给来福后,就跟着金保急匆匆走了。 来福低头看着怀中的长木盒,挠挠头,自言自语道:“出什么要紧事了?” 镜花池离花苑不远,那边也摆了席,专门为赤胆营和禁军将土摆的。 此时宴席只剩收拾圆桌的家仆和一些耍酒疯的土兵,小亭离得远,还算清静。 “你输了,来来来,喝!” 亭中木直桥上摆着耳壶,五人盯着没投进壶的那个兵土喝光一壶酒。 “温太史不能就这么看着啊,你也得投!”一个兵土推推搡搡,把温耘推至亭前。 温耘晃晃脑袋,笑呵呵地接过一支箭矢,随手一抛,没中。 “哎,温太史不行啊,没中,喝酒!” “论投壶还是得看我们飞骑将军!” 温太史喝太多,此时醉醺醺地直摇头:“我实在喝不下了,你们换个惩罚。” 一个兵土思索片刻,笑得不怀好意:“这样吧,温大人写史的,肯定知晓许多秘闻吧,要不然,温大人就说一个秘闻给我们听听。” 温太史呆滞住,似乎在回忆有什么秘闻。 “哪有什么秘闻啊,我想想……你们……知晓工部尚书的夫人吗?她、她不是京中著名的母老虎嘛!他逛青楼被抓了,可闹出一个大笑话!” “为啥呀?”四个兵土凑过去,好奇地问。 连封长诀都有些感兴趣,他投视线过去,温太史没说就开始大笑,笑完后才接着说:“哎呦,他说要纳那个青楼女子为妾,被他夫人打了一顿,之后发现那个青楼女子不是女人,是男人扮的,尚书又被打了一顿。” 兵土们听了半天没听懂,他们都喝得有点醉了,其中一个问道:“什么啊?你不是说青楼女子么?咋、咋又变成……嗝,男子了?” “你别拿什么话本囔我们。” 提到话本,温耘重重叹息道:“哪还在写什么话本,都是写给自已娱乐的罢了!哎,全是假的!裴家都不许我写了……” 听到“裴家”,封长诀迟钝地扒开温耘旁边的兵土,问道:“为啥?你写得那么好。” 温耘似乎想看清封长诀的相貌,他努力眨着眼,直到视线清晰许多,他又叹了口气:“为啥,裴家和阮家定了亲事,怎么会允许谣言到处飞……” 定亲?! 宛如晴天霹雳,封长诀怔了许久,一定是喝醉了幻听吧?! “你、你再说一遍!”封长诀猛地抓住温耘的肩膀,他酒醒了大半,瞪着温耘。 温耘被他这一举动吓到了,他后知后觉说道:“我……我说……裴家和阮家定了亲,他们来查话本,查到我了,上我家门,亲自跟我说,让我别写了,否则给我好果子吃……” 封长诀已经听不进温耘说的话了,他脑海里只剩裴家和阮家定亲一事,他如同丢了魂一样待在原地。 其他围观的兵土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道:“发生什么了?” “裴家不是早就和阮家定亲了吗?好像是在上一年……我想想,也就是、就是上年这个时候。” “我去,温大人你竟然还写话本!” “搞几本给哥几个看看啊!” “……” 温耘终于缓过酒劲,他懊恼地捶了捶脑袋,看向封长诀,后者脸色难看,用力捏着拳头。 “封长诀……” “我要去找裴问礼问个清楚!”封长诀咬咬牙,愤怒地直冲冲往亭外走去。 “封长诀!别冲动啊!” 他心里苦涩得不行,仿佛有一口浊气堵住了他的喉咙,上不去,下不来。 裴家和阮家定亲这么大的事,裴问礼究竟知不知晓! 他心存侥幸,万一裴问礼也不知晓呢。 可是不知晓又该如何,裴家和阮家定亲已成定局,他去找了裴问礼又怎样,能改变这一切吗? 想到这,封长诀的脚步缓缓停下,望着眼前的一堵围墙。他耗尽全身力气般,朝墙上打了一拳,随即脱力地倒下去,手臂靠在墙上才没让他倒地。 那种感觉又来了……很无助。 他就算去找裴问礼又抵个什么劲呢,他到最后也只会逃避。 “封长诀!” 温耘追了上来,看见封长诀没做什么冲动事,放下心来,他想扶住封长诀,后者却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别管我了……” 温耘一句“可是”没说完,封长诀就泄火似的,大吼道:“我说让你别管我!” “算我求你了……”封长诀声音忽的降下来,他头掩得很低,声音却带着哭腔,“你走吧……我求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好不好……” 温耘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封长诀为何听到裴家和阮家婚约的事刺激这么大。 看封长诀这样,他也跟着难受,温耘不敢走开,但听到在他面前骄傲肆意的少年哭成这样,他默默收回要扶的手,三步回头望地走远。 听到脚步声消失,那份自尊心才得到卸下。他无力地缓缓跪倒,双手撑着地,眼眸不住地流着泪。
第57章 裕王上京 “老爷,夫人,少爷让小的转告,说是没胃口,就不吃饭了。” 堂内坐在圆桌后的封太平皱眉,他不满地放下筷子:“那小子疯了?两日不曾吃饭,就整日喝酒,能饱吗!” 及冠礼那日后,封长诀不知去哪儿受了挫,整日锁在屋里,酒醒了少言寡语,喝醉了反倒话多。 封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问清缘由又问不出个所以然。 “我快急死了。”封夫人扒拉两口饭后,吃不下了。 他们做父母的也去看过几次,全赶上醉醺醺的时候。封太平看他那副样子,气得要拿军棍打,封夫人拦不住,几下狠狠的军棍打在儿子身上,依旧没用。 封长诀就算忍痛也不愿说话,打到最后封太平愤恨地把军棍给折断了,扔在他的面前。 “先前见涯儿都是笑嘻嘻的,如今这般,真是让我慌了神。”封夫人叫一个婢女拿来饭盒,为他装上糕点,吃不下饭,吃点糕点充饥也行,她递给来福,叹声道,“带给涯儿,他吃不进饭,总归吃点什么,不能活活饿死啊。” “看他那样,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忍心。”封夫人拉住欲走的来福,轻声道,“你传个话,若是涯儿受了什么委屈,又或是有哪里不得意的地方,他倘若想说,娘愿意去听。倘若不想说,娘也希望他能好起来,不亏待自已。” 来福传完话,看见封长诀颓丧地坐在席地上,手上拿着一个品质上乘的玉,神情有所触动。 他轻轻叹息,走到小桌边放下饭盒,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长木盒,里面是一柄佩剑。来福认出来了,这是裴大人托他带的木盒,原来是把剑啊。 裴大人可真贴心,知道他们爷剑丢了,特意请人锻了把好剑送来。 “少爷,这剑……要不要也放进书房啊?”来福看着屋内一片狼藉,想找点事做,伸手要碰。 “别碰。” 封长诀冷冷地瞪向来福,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和冷漠。 来福被他的目光吓到,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立刻缩回手,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屋子,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他凶狠凌厉的眼神最终停留在桌子上的那把剑上,仿佛要将它看穿一般,然后重重地吐出浊气。 随后,他整个人泄了气般一下子瘫软下来,毫无力气地躺倒在了席子上。 他的长发十分凌乱,就像是一团被揉乱的丝线,没有一丝条。他看起来疲惫不堪,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这剑,是要还回去的。 说罢,他缓缓地提起了那枚龙扣玉佩,阳光透过窗口洒在了玉佩上,使得它照耀得晶莹剔透。 ——你都送我传家宝了,那我也送你一件。这件是祖母留给我的,让我赠给心上人。 ——你这是何意?封长诀,此玉,我既然送你,就是你的。 回忆像潮水一般涌来,封长诀痛苦地闭上眼睛,紧紧握住手中的玉佩,仿佛要将它嵌入掌心。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那枚玉佩被握得太紧,几乎要嵌入肉里。 脸颊上的泪水早已风干,但眼眶却依然酸涩不堪。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已平静下来,但心中的悲痛却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他想到班师回朝、长道纵马那一次偶然一瞥,又想起冬猎寒风下马那一次的扑了满怀,还是团圆夜相互赠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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