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猛地一惊,忙扶住卓祁:“怎么出来了?不好好躺着受得了吗?” 卓祁稳住身形,回应道:“刚想去找你。”他语气转了个弯,接着道:“将军,我是身子不舒服,并非残了。” “……”陆淮一时语塞。 话音未落,卓祁朝院中走去,回过头见陆淮未动,开口道:“天色尚早,不知将军可否愿意陪我去街上走走?” “乐意奉陪。” 天边的晚霞如绚丽的锦缎,逐渐变深,微风吹拂着,两人并肩而行,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卓祁的目光流转,瞬间被街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所吸引。 陆淮心领神会:“来一串糖葫芦。” “好,您拿好。” 陆淮给了铜钱,将糖葫芦递给卓祁,卓祁咬下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散开,他笑了笑,开口道:“我原以为是酸的,原来还有丝丝甜味。” “知安第一次吃吗?” 卓祁微微颔首,又咬了一口糖葫芦。 陆淮神色一怔,心中涌起一丝怜惜。 卓祁幼时过得不算好。 两人继续漫步在街头,卓祁手中的糖葫芦,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泛着晶莹的光芒。 街上已然恢复繁华,太阳渐渐落下,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们的身影在灯火阑珊处渐行渐远。 正当他们准备回去时,瞧见医馆里的人正将一位苦苦哀求的女子驱赶而出。 那女子衣着打扮得体,绝非是无钱治病之人,难道是医馆仗势欺人? 陆淮和卓祁对视一眼,走上前将女子扶了起来,这才发觉女子怀中还抱着个孩子,陆淮瞬间怒不可遏:“身为医馆,竟不治病救人,医德何在?良心何在?” 医馆的人见状,面露难色:“这位爷,并非我们无情,那孩子得的是瘟疫,瘟疫啊。” “瘟疫?”卓祁凝眸看向孩子,那孩子小脸红彤彤的,仔细看脖颈处还零星分布着些许脓包。 “瘟疫传染极快,药石无医,已经有好些人感染了,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医馆的人无奈说道。 “那些得了瘟疫的人呢?”卓祁问道。 “不知道啊。” 两人陷入了沉默,女子见两人不说话,顿时嚎啕大哭:“两位大人,请你们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们了。” 说着就要朝两人下跪,陆淮急忙拦住她,宽慰道:“夫人您先别着急,我们会想办法治疗您的孩子。” “真的吗?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 女子千恩万谢地离去后,陆淮和卓祁站在原地,面色凝重。 陆淮道:“看来我们暂时回不了京城了。” “先去找时知州商量吧。”卓祁回道。 陆淮点头,两人疾速朝着知州府走去,家丁见两人一脸慌忙,不敢耽搁,忙将两人引进书房。 时彦正在书房处公务,听闻两人找他,搁下手中的笔,起身相迎。 “大人如此着急,是有何事?”时彦躬身道。 陆淮没有半句废话,将瘟疫的事讲与时彦。 时彦听后紧锁眉头:“怎么会这样,商州从没出现过瘟疫,这该怎么办?” “瘟疫会传染,最好的办法是将患病的百姓集中起来,让大夫去治病。”卓祁提议道。 “好,我现在就派人去询问,正巧西边有座房屋,虽破旧了些,但好歹还能住。”时彦说道。 时彦当即吩咐手下人去办事,不多时,手下回来禀报,说那房屋稍加收拾便能使用。 事情严重,卓祁去旧房屋里安顿病患,陆淮则马不停蹄地召集城中大夫,不知不觉间竟忙了一夜。 街上的灯火逐次熄灭,天边方才微微露出一点鱼肚白。 陆淮常年行军打仗,身体素质自是没话说,卓祁也不嫌累,毕竟睡了将近一天,倒是时彦,忙了一天一夜,身体都快撑不住了还硬撑着。 正当一切看似即将解决时,出现了最为致命的问题,城里的大夫面对瘟疫竟都束手无策。 陆淮紧皱的眉头一夜都未曾松开,他正在思考着,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走来的卓祁。 “还没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吗?”卓祁轻声问道。 陆淮闻声抬起头,神色有些忧虑:“毫无头绪,城中大夫皆无能为力。” “那京城的呢?”卓祁接着问道。 卓祁这驴头不对马尾的话把陆淮弄得一愣,疑惑地看向卓祁。 卓祁自知方才所言太过直白,解释道:“开渠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妨让裴副统领快马加鞭将此事告知皇上。” 卓祁看向陆淮,接着道:“听闻江军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敬辞可以请他过来。” 对啊,怎么把江则忘了呢,陆淮心道。 “而且我们可以凭借瘟疫这事多留几日,正好去调查古阳县。”陆淮接道。 卓祁点点头,没有说话。 陆淮当机立断,寻至裴少恒说明情况,裴少恒也深知事情轻重,没有半分迟疑地赶往京城。 几日后,京城。 李晟听后,随即下了圣旨送去侯府,令军医江则立即动身前往商州。 江则走后,时璟又一次在侯府门前吃了闭门羹。 他原想找机会报复陆淮,以解当年醉仙楼之仇,可总也找不到机会,近日好不容易听说商州水灾已解决,他估摸着陆淮也该返程归来,却又听说商州出现瘟疫,陆淮留在那了。 时璟气的直跺脚,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起了吃酒的念头,在他前往醉仙楼的路上,瞧见了几个大男人意欲强迫一个小姑娘。 他原不想多管闲事,然而在看到女子样貌时,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三两下将那群男人打倒在地,别看他平时是个放荡不羁、不干正事的浪荡子,但他还是有一些本事在身上的。 时璟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角落里的女子,那女子也抬头看向他。 女子的容貌不算出挑,甚至比不上青楼里花魁的半分娇媚,可不知为何,他第一眼看到此女子时,内心便涌起了一种归宿感。 时璟缓缓靠近,小心地向女子伸出手:“姑娘没事吧?需不需要我拉姑娘起来。”那女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并无恶意,拉着他的手借力起身。 他见女子站稳,开口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沉默不语。 为何不说话?我看着这么不像好人吗?时璟心道。 他看着眼前女子瘦瘦弱弱,说道:“不如姑娘随我去醉仙楼吃点东西?” 女子闻言眸色一亮,连忙点头答应。 菜肴上桌后,时璟见女子狼吞虎咽地吃着,也不着急,待女子吃完,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姑娘的名字了吧。” 女子点头,小声说道:“高悦。” 高悦?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不管了,接着问吧。 时璟暗自记下,又说道:“我叫时璟,字叶泽,家住时府,姑娘家住何方?” “高府。” 高府? 时璟猛地一激灵,他又看向高悦,挑眉问道:“你兄长是不是高恭啊?” 高悦抬头,眨巴着眼睛看向时璟,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时璟猛的闭上眼睛,怪不得感觉高悦的名字这么耳熟。 “我和你兄长是旧识。”时璟睁开眼睛。 “那我以后能去找你吗?” “当然可以。” 时璟道:“那姑娘可有婚配?” 高悦摇摇头。 没有啊,没有就好,毕竟他身为男子,倘若和有过婚配的女子有所往来,那就麻烦了。 自那以后,高悦果真时常来找时璟,时璟也不再去醉仙楼肆意逍遥,家里人询问起来,他便称有了心仪之人。
第18章 商州,六月的骄阳似火,热得让人仿佛置身于蒸笼之中。 江则日夜兼程,连换数匹马,一路风尘仆仆,总算抵达了商州。 商州城门紧闭,明明天气大好,可城里却毫无烟火气息,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甚至让人感觉有些窒息。 他刚至城门口,便瞧见在此等候他的陆淮,江则利落地下马,急切地问道:“情况如何?” 陆淮微微摇头,边走边示意江则跟上。 “不太好。” 情况的确不容乐观,甚至可以说是糟糕至极,仅仅短短几天,瘟疫如同凶猛的洪水一般急速扩散开来。 城中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曾经繁华的街道又变回了水灾时的冷冷清清,偶尔能看到几个戴着羃篱、行色匆匆的身影,他们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寂静的街道上。 许多房屋紧闭着门扉,好似一张张沉默的嘴,欲言又止着无尽的哀伤,躲避着这场可怕的灾难。 街上偶尔有风吹过,似乎在倾诉着那无尽的萧瑟和凄凉。 江则紧跟在陆淮身后,来到西边的房屋,里面又多了好些病患,他们靠墙而坐,面色苍白,全身上下有不少脓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不安。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混合着汗味和轻微的腐臭,令人有些难受。 江则看着这些百姓,心中不免涌起一阵悲痛,或许是医者父母心,这场瘟疫的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 在昏暗的角落里,躺着几位病情较为严重的百姓,他神色凝重,快步走过去,伸手探了探鼻息,已然没了生机。 卓祁正在一旁宽慰百姓,无意间看见他们,迈步走去,刚要开口就见躺在地上的百姓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们……” 陆淮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卓祁整个人怔住:“方才还好好的,这么快……人就没了。”他的视线落在那对母子身上,正是向他和陆淮求助的那对母子。 孩子小小的身躯上,皮肤已经大面积溃烂,冒着脓水,悄无声息地躺在母亲怀里,母子俩一同离开了这充满苦难的人间。 卓祁顿时如鲠在喉,孩子还如此幼小,还未曾看尽这人世间的繁华,没有体验过人间的真情和温暖,就过早地奔赴了人间疾苦。 门外的风缓缓袭来,吹在身上暖暖的,却又让人感到丝丝凉意。 江则没有耽搁,立刻伸出手来把脉,只见他皱了皱眉头,陆淮心中“咯噔”一下,问道:“如何?” 江则缓缓收回手,在袖里取出一方手帕,边擦拭手指边道:“可以治,倘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应是尸身腐烂传播所导致的瘟疫。” “尸身腐烂?”陆淮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 “那这源头又会在何处?” 江则略作沉思,说道:“或许是人,或许是动物,总之尸体想必众多。”他的目光定格与门外:“要快速找到源头,一味依靠药物治疗并非良策。” 陆淮当即明了,转身看向卓祁:“我们先从附近排查,看看有没有未妥善处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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