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敬辞放心,无论你去了何种地方,我便会紧跟其后,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缠上你了,就算你不认得我了,我也会想方设法让你想起来。” 陆淮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他狠狠地闭了闭眸子,很明显,他也没想到卓祁会说出如此一番话,然而卓祁的用意也正在其中。 倘若陆淮死了,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殉情,睡一个棺材,埋在同一个坑里,哪怕是死,也不愿分离。 “那咱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够,我要永生永世。” “一言为定。” 陆淮无声地笑了笑,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了案几边,自己则向外走去:“已经午时了,知安是不是忘了何事?” 卓祁不加思索地回道:“何事?” 陆淮隔空指了指他的身子,推开门时微微一顿,道:“忘了喝药。” “……敬辞记性真好,还时时刻刻想着这档子事。”卓祁侧过头回道。 陆淮脑子一转,唇角一勾,抬脚跨出房门,道:“夫人的事,便是最为重要的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心的跳动却越来越强,卓祁说了很多次也无法叫陆淮改口,最后只能暗骂了他一声“混蛋”。 …… 自他们回到侯府这短短几个时辰内,侯府上下皆紧张得不得了。吴管家提前得知了两人回来的消息,领着一众人早早地便在侯府门前等候。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下时,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帘子便先一步被陆淮扯开,随后他一把抱起卓祁就朝着卧房冲去,全程没有任何停留,连一句话也没顾得上说。 这可把侯府上下吓得不轻,提心吊胆地跟了过去。他们知道陆淮归京,定然也听到卓祁受刑的消息,本以为是卓祁的伤极为严重,正要去请府医,结果又被拦住,稀里糊涂地在门外等着,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直到后来才得知,是他们想得太多!卓祁在马车里睡着了,陆淮怕他冻着,这才出此下策,一路跑了过去。 真是不让人省心。 但卓祁的伤没好却是实打实的,不过几个时辰,陆淮已经跟吴管家说了很多次煮药的时辰以及注意事项。 所以当陆淮赶到灶房时,吴管家刚刚停了火,正准备把药盛出一碗给卓祁送去。灶房与卧房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既然陆淮来了,也就没麻烦他跑这一趟。 …… “谁在那?” 陆淮脚步一顿,停在原地。对于一位常年习武的将军来说,周围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在方才,一道极轻的脚步声闯入侯府。 按来说,侯府的防御虽说达不到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的程度,但防住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如此悄无声息地闯入侯府还未惊动任何人,要么就是武艺高强,要么便是熟人,无需阻拦。
第77章 回应他的,是呼啸着席卷而来的剑刃,裹挟着冷冽的寒风从侧面扑至,风拂动着发丝微微扬起。 陆淮敏捷地侧身,躲过堪堪触及脸颊的剑尖,手臂一翻,衣袖内隐匿的小刀顺势滑落至掌心。 那人对于他的躲开似乎并不惊讶,甚至眼眸中还燃起了兴奋的火花,提起差点被甩飞的剑退后两步,手指骤然收紧,紧接着一个箭步猛冲上去,临近之时,手中利剑肆意挥舞,直逼陆淮面容。 陆淮眼神骤然一凛,一个翻身再次躲开,手中的药碗随之摇晃起来,只要动作幅度再大一些,药水便会倾洒而出。 那人使的是长剑,利于远攻,陆淮用的是短刃,适合近战。因此,陆淮并不急于还手,而是耐心等待时机,缓缓靠近,试图拉近与那人的距离。 他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能够一击必杀的机会。 那人的身手算不上绝佳,但底子还算不错,如此能力,应当懂得比试中的种种门道。然而,这人却好似不知疲倦一般连续进攻,全然不顾体力是否会消耗殆尽,这简直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 普通的刺客若来行刺,首先盯上的必定是脖颈。脖颈较为脆弱,只需轻轻一划,皮肤与血管便会破裂,鲜血大量喷涌而出,进而因失血过多或呼吸困难而丧失生命。 那人的半张脸被黑布遮掩,因而看不清面容,但从他持剑的手法能够看出,他并非要取陆淮的性命,他紧盯的,是陆淮的脸。 哪有杀手不顾杀人灭口,反倒看上了陆淮的那张脸,誓要将其划烂。 难道是他长得太过英俊,令杀手自惭形秽,所以决定加以摧毁? 利剑不断挥舞,每次即将触碰到陆淮的身体时都被挡回,一来二往,杀手渐渐力不从心,挥剑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陆淮瞧着那人不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否则以如此拙劣的手法,很难在杀手堆里存活下来。就算是运气好,雇主也不会轻易将重要信息交予他,更不会派他来刺杀陆淮。 那人在侯府中行动自如,从方才的战斗过程能够看出,那人对地形异常熟悉。倘若不是提前几日前来观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熟悉之人。 一番思考过后,陆淮的动作明显慢了些许,而杀手依旧我行我素,猛烈进攻,直至体力透支,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陆淮也不愿再陪她周旋,瞅准时机,压下对方的剑,手臂一挥,短剑划过对方的脸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她惊恐地捂住脸,微微弓着腰,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手上也没有鲜血的痕迹,只是下半张脸上的黑布不翼而飞,整张面容暴露无遗。 “悦悦!” 陆淮高喊一声,手中看了整场比试且完好无损的药碗终究是圆了“破碎”的心愿。 “啪”的一声摔落在地。随着药水喷洒而出,药碗瞬间四分五裂,再不复从前模样。 陆淮曾想过或许是高悦,她在侯府居住时,自己曾教过她一些招式。但又不敢确定,毕竟自己离开北疆时,高悦以及送粮的官兵尚未出发,即便加快脚步日夜兼程地赶路,也需要多半个月,怎会如此快就赶回来。 听闻药碗碎裂的声音,高悦扔下手中利剑,捂着耳朵尖叫一声,愣在了原地。太医所开的多是中药,药性虽好,但药味极苦,那碗药就这般洒在地上,苦药味不一会儿便散发开来。 高悦嗅着鼻尖的苦味,手足无措,双手交叉在一起,低着头不敢看陆淮:“对不起,陆……将军,我不知道你手里端着药,我……我……” “我什么我?”陆淮轻叹一口气,并无责怪她的意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方才不是还英姿飒爽、舞刀弄枪的吗?怎么因为一碗药就变得唯唯诺诺不敢正眼看人了呢?” 高悦明白陆淮是在安慰自己,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药洒了,卓大人那边要怎么办?” 说着,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缓缓捏紧,捏到指尖发白却好似毫无知觉般不肯松手。陆淮见她这副做错事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药洒了再熬一碗便是,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残渣碎片,招呼着小厮过来收拾,又思索片刻,说道:“按来说,是我失手摔的,与你无关。听我的,别自责了。” 闻言,高悦松了一口气,抬手顺了顺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陆淮:……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卓祁吃人呢。 地上的碎片没一会儿就收拾干净了,小厮虽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但瞧着地上尚未干透且散发着苦味的药,低声询问陆淮:“将军,卓大人那边,还需要再熬一碗吗?” 陆淮点点头,说道:“需要,完事后把药直接送去卧房,再准备些蜜饯,多加些糖。” “是。” 前段时日伤势好得不多,陆淮担心这些甜口的膳食影响药性,便未曾准备。都说良药苦口,直到某一日,陆淮无意间尝了一口卓祁喝剩的药,这才明白卓祁的苦衷。 那味道,哪里是苦口,喝下去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后劲直冲脑门,简直令人难以入口。 后来他特意进宫询问了钱太医,得到钱太医的肯定后才放下心来,备了些蜜饯,虽说不可同时食用,但喝完药后嘴里没那么苦了。 陆淮捡起高悦丢在地上的剑,掂了掂重量,赞叹道:“剑是好剑,虽说重了些,但得心应手,很适合你。”他将剑还给高悦,接着道:“是时璟送你的吧?前些时日便见他鬼鬼祟祟的,原来在准备这些。” “你的武功也是他教的吗?” “是。”高悦答道:“他说女子也可舞刀弄剑,秦将军便是如此,正巧我也对这些感兴趣,便学了些,没用时倒也能防身。” 陆淮双手环抱,点了点头,面向高悦,问道:“所以往敌人脸上打也是他教你的?” “……不是。” “你自己学的?” “算是吧。”高悦挠了挠脑袋,面露尴尬:“我是怕将军你认出来,直攻面容能扰乱敌人的视线,这也是学以致用嘛,这次也就是……比试比试。” 陆淮冲着她竖起个大拇指,说道:“下次可别这样了,要是没收住手,高恭不得扒了我的皮。” 高悦:…… “对了。”陆淮突然想起什么,问高悦道:“悦悦,近日并没有官兵回京的消息,你是如何回来的?” 闻言,高悦立刻挺直了腰背,得意道:“他们走得太慢了,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回京,我就先行一步,走在他们前头。” “你自己?” “对,我自己。” “行,下次别这样了,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我没法向你哥交代。”说到高恭,陆淮猛地一顿,接着道:“你回来了,你哥还不知道吧?” “我没回府,他自然不知。” “那还不赶紧回去,侯府可不负责膳食。” “……我走。” …… 今日下雪,天空中不见一丝阳光的踪迹,天黑得格外早。戌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只能模糊地看见地上未清扫的积雪。 侯府卧房里的油灯早早地燃了起来,卓祁靠在案几边看书,陆淮则倚在榻边,目光盯着卓祁。 “明日再看吧,油灯昏暗,看久了对眼睛不好。”陆淮披上一件外衣,走到卓祁身边,盖住了那许久都未曾翻动一页的书。 看书是假,心中所想才是真。 卓祁任由陆淮拿走书籍,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望着前方直到陆淮轻轻掰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了过来。 即便卓祁不说,陆淮心里也明白。他轻柔地顺了顺卓祁的发丝,将碎发别在他的耳后,说道:“是在想我吗?” 闻言,卓祁也没有隐瞒,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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