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并不多言,直接问道:“你可有证据?” “草民并无书写于纸面或是流传于他人口中的证据。”卓青猛地抬起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随即接着道:“但那些自称外邦人杀害草民家族的人,草民知晓他们住在何处。” “何处?” “京城城北山林附近的小村庄里,其中一位名为王良的领头男子在此地做猪肉生意,他常用的一把杀猪刀与遗落在现场的刀是一对。” “你为何如此清楚?”李晟接着追问。 闻言,卓青哽咽着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草民这几年一直在寻找证据,恰好又得知京城的消息,便匆忙赶了过来。” 李晟沉思片刻,终是答应了:“既然如此,便派人去寻,看看是否与你说的相对应。” 卓青喜极而泣,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掉落下来,连忙叩头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正如卓青所言,官兵在城北的村庄里抓到了正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的王良。那把标志性的杀猪刀被他劈成了好几段,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与当年的刀如出一辙。 大景的法律森严,与前些年大不相同。王良早已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杀手,性子也自然没有前些年那般蛮横,他之前说的狠话在官兵抓住他后通通变成了求饶的话语。 问什么便答什么,不一会儿就把其他兄弟的住处说了出来,又将当年的事和盘托出,李晟见他态度诚恳,便赏他们在牢里度过余生,虽无自由,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 卓青找来的太晚,没法子亲眼看着灭门仇人丧命于刀口之下,就算是连夜去乱葬岗也不一定能找到卓明高的尸体,谁知道会不会被饿狼野兽叼去果腹。 好在卓青外出学到的东西不少,也明白其中事,也没有死缠烂打地要求官兵将流放在外的景伯府家眷找回来,只是一直重复着“那就好”。 心中一直挂念的事了断了,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显得愈发单薄。 他的亲人都已离他而去,在这世间,唯有一人还能与他有些关联,那便是只在幼时见过的卓祁。卓祁不受卓明高的待见,与他的经历有相似之处。如今他能寻求帮助的,也只有卓祁了。 …… “所以你打算如何处他?” 陆淮双手环抱,隔着窗子看着宁愿冻着也不愿进屋取暖的卓青,说道:“再这么下去,他恐怕要冻死在外面了。” 文人就是文人,与他们军营里那些粗鲁之人截然不同。求人有求人的姿态,不越界不逾矩,还非得要报答,陆淮这辈子没遇到几个这样的人,今日一见,果真与众不同。 卓祁闭上双眸,撑着额头,也陷入了两难,他幼时经历的事繁多,早已不记得“卓青”这号人物,也跟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倘若放在之前,他定会塞些银子给他,叫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但如今他体会到了被爱的滋味,解了失去家人的痛苦。更何况陆淮也不会坐视不管,卓祁思索一番,决定先给他安排个住处,免得他无家可归。 “敬辞,不如先将他安排进丞相府里,这么冷的天,好歹有个去处抵御寒风。”卓祁说道。 陆淮点了点头,回道:“也好,你在这待着,我去与他说。” “好。” 太医院的药皆是上品,加上陆淮的精心照料,卓祁身上的伤口逐渐开始好转,眼下其他人还不知卓祁的身份,前些日子是借口养伤,距离太医院较近,所以暂住在常乐殿。 如今伤好得差不多了,要是还赖在常乐殿不走,李晟倒是不会说什么,但嘴长在别人身上,不仅群臣要上折子接连弹劾,就连下人们也会传出些闲言碎语。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搬离常乐殿。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卓祁从皇宫来时刚刚喝了药,随着马车的颠簸渐渐坐立不稳,直到双眸彻底闭上,稳稳地落在陆淮的怀里,这才昏睡过去。 马车缓缓停在街道旁,颠簸的车子恢复平稳。陆淮轻轻将卓祁倚靠在马车壁上,自己迅速下了马车,提上两份提前预定的糕点,转身又上了马车,消失在拐角处。 …… 再次睁眼时已是次日清晨,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卓祁坐起身来左右张望,并未看见陆淮的身影。他身着里衣,身旁没有多余的衣物,即使烧着火盆也仍有丝丝凉气。 卓大人在冻着去找陆淮与暖和的被窝之间选择了后者。也不知怎的,刚一躺下便困意上涌,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片刻后,一阵冷风钻进屋内,与屋内的暖气形成对比,卓祁没有思考屋内怎会吹进来风,只是裹了裹被子,意识清醒了大半。 “回来了?” “嗯,回来了。” 陆淮褪下沾了寒气的裘皮,站在火盆边上暖了暖身子,拿起走到榻边俯身亲了亲卓祁,说道:“京城下雪了,要不要起来去看雪?” “下雪了?”卓祁重复了一遍,算了算时日,问道:“十一月了?” “十一月中旬了。” 卓祁点点头,这几日只顾着养伤,连今夕是何年都不知了,他说道:“外面冷,我想再躺会儿。” 陆淮笑了笑,将他用被子裹得更紧,靠在自己怀里,说道:“昨日回府时买了些点心,先起来吃些再睡也不迟。” 说到昨日,卓祁回想起自己的异常,驴头不对马尾地回道:“你是不是在药里下药了?”
第75章 “……你怎么知道?” 卓祁微微侧头,目光紧紧盯着他那躲闪的眸子,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扳了回来,挑眉说道:“敬辞给我下了什么药?这般见不得人?” 陆淮:……这语气,仿佛他下的真是致命毒药一般…… 卓祁见陆淮沉默不语,索性起身双手稳稳捧住他的脸,一字一顿道:“莫不是——”说着,他的目光扫向陆淮的下半身,接着道:“趁本官昏迷对本官做了那种事?” 陆淮:…… 倘若不是自己亲自将眼前这人带回来,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假扮成卓祁来行刺他的了。 或许是药效太猛,把人给弄迷糊了? 陆淮一只胳膊迅速环住卓祁的腰,猛地将他扯回怀中,说道:“本将军不会趁人之危,既然大人想要,那本将军也奉陪到底。” 话音刚落,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将卓祁压在身下,瞬间覆上他的嘴唇,把一切反抗的话语都封堵在了唇齿之间。 可惜卓祁的伤还未完全痊愈,出宫前太医似乎料到会有此情形,特意拉住陆淮叮嘱道:不可过于运动,养好身子最为重要。 当时陆淮脑子一抽,问了两个字:“为何?” “是药三分毒,卓大人的药方里有一味药,可治伤,也可调情。” 真是一味奇特的好药,既能让卓祁痊愈,又折磨着他。 于是,无论卓祁如何百般引诱,甚至都差脱光衣物主动坐上去了,陆淮依旧不为所动,心里默默念着静心经,想着日后定要加倍讨要回来。 见陆淮不肯就范,卓祁不禁心生疑虑,差点怀疑是不是两人整日腻在一起,导致陆淮对自己没了兴致,还是陆淮受够了他这副男子身躯,只是碍于皇权,表面上装作享受,其实心里强忍着接受。 难不成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到他们这里直接砍半提前了? 这一番胡思乱想紧紧盘踞在卓祁的脑海中,他耷拉下脑袋,扯了扯被陆淮压着的发丝,缓缓从他身上挪开,裹着被子靠在床榻的一侧,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猫,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舔舐着内心的伤口。 见此情景,陆淮心中猛地一揪,反手又将他拽了回来,不顾卓祁愿不愿意,紧紧牵制住他的手腕,牢牢锁在怀中。 “跑什么?吃不着看看还不行吗?” “将军年轻气盛便如此隐忍,再过个十几年,岂不是有心而无力?” 最了解彼此的人,往往最能挑起彼此的欲望,这一番话听得陆淮咬紧了牙关。 什么意思?这不是变相说他不行吗?! 没想到一向清新脱俗的卓大人会为了一次欢爱,冲着自己心爱之人说出如此伤人的话,简直无情! 他这般克制究竟是为了谁! 陆淮自下而上涌起的怒火直冲天灵盖,就连北疆之地的冰山雪水都无法将其浇灭,燃烧着欲望,有一人也只有一人能够承受,那便是怀中之人。 “纵火者”卓祁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下的跌宕起伏,情欲仿佛服了强效之药,愈发浓烈,令他不由自主地缓缓靠近,只求陆淮发发善心,满足他的一次渴望。 身旁的陆淮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边按住卓祁试图拨开他衣物的手,一边在心里暗暗痛骂着太医院的所有太医。 这药就非用不可吗!太医院那些人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不能弄些有用的药材吗! 他手指紧握成拳,就在两人皆即将把持不住的关键时刻,陆淮的“救星”来了。 房屋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他的好兄弟莫忱的声音:“将军,大人如何了?是否要用早膳?” 话落,屋内的两人皆是一愣,一时之间,屋内陷入了寂静,随后那接二连三的敲门声显得格外刺耳。 陆淮这些年常在军营,脸皮厚得如同城墙,对于欢爱时被打扰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照常应对。 倒是卓祁显得格外局促,这一墙之隔,哪怕是轻声低语几句都可能被听了去,他要是还无所谓地继续缠着陆淮,那可真得好好查查是不是真正的卓祁了。 “大人?”陆淮压低声音轻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卓祁的耳边,低沉的嗓音传来:“还继续吗?” 酥麻的感觉瞬间袭来,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持续,伴随着莫忱的一次次询问,直到莫忱那句“将军,我进来了”才将卓祁彻底惊醒。 卓祁的脸面向来薄如纸,这要是让人进来瞧见两人在床上缠绵的模样,那可真是没法活了。 估计卓祁想死的心都有了。 卓大人的脸面怎能随意丢呢。 卓祁拍掉紧攥着自己的手掌,慌里慌张地从陆淮身上翻到旁边的空位,背对着他扯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催促着陆淮去查看外面的情况。 陆淮见此情形,扬起的唇角就没放下过,取出衣物放置在床榻边,细心叮嘱道:“外面天冷,出去时记得披上披风,千万别着凉了。” 见卓祁毫无动静,陆淮作势要去扒他的被子,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些:“听见没有?不然我叫莫忱进来——” 卓祁急忙掀开被子露出脑袋,打断他的话,身子依旧背对着陆淮,说道:“听见了,别说了!” 陆淮笑着摇了摇头,披上一旁的裘皮,缓缓走到门前,不料刚一打开门,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向他身上扑来,陆淮一惊,敏捷地侧身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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