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景伯府存在多年依旧“昌盛”,相比同时期的官员要好得多,难保不是和李晟达成了某些协议。 他故意提及百姓,又赞李晟“爱民如子”,倘若李晟处置了景伯府,史册上必然会记下这浓重的一笔。对于君主而言,这或许可有可无,但对李晟来说,却是极为需要的。 他这几年犯下的错事数不胜数,迫切想要恢复那视若珍宝的名声,以缓解百年后的骂名,使自己能称得上一位有作为的明君。 倘若李晟不在乎这些,依旧我行我素,恐怕离百姓起义就不远了。 苏公公微微一笑,又凑近了些,轻声说道:“统领放心,陛下明白其中的轻重缓急,也极为重视。陛下已吩咐老奴,这几日统领忙前忙后着实辛苦,回去歇息吧。” 话落,苏公公后退几步,拱了拱手,示意自己要先行离开。但高恭对他这种话未说清楚的态度颇为不满,开口叫住了他:“苏公公,请稍等片刻,在下还有问题需公公指教。” 说着,高恭抬脚追了上去,挡在苏公公面前,问道:“公公说陛下会给出答复,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明白其中意思,特来请教。” 他停顿片刻,在远处脚步声响起的前一刻说道:“待事情解决后,卓大人的冤屈也应当公开让百姓知晓,苏公公觉得呢?” 提到卓祁,苏公公的神情明显有了细微变化,虽不明显,但都被高恭尽收眼底。苏公公趁着太监快要靠近的时机说道:“卓大人的清白定会还,统领只待明日早朝,事情便会有结果。” 话音刚落,太监便来到跟前行礼,见两人相对而立,察觉到情况不对,刚要询问,高恭便抢先打消了他的疑虑,笑着拱了拱手:“多谢公公告知,来日定当答谢。” 他朝旁边太监的手里瞧了瞧,又道:“公公您忙,在下告辞。” 话落,便在两人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公公,高统领已经走远了。”太监望着早已没了踪影的高恭,好心提醒着。 苏公公收回目光,轻轻碰了碰药碗的温度,然后接过药碗,说道:“这里无事了,做你该做的事去。” “明白。” …… 李晟近几日不上朝,也不出寝宫。宫内安静祥和,也无外人进出。御林军清闲得很,除去每日几次的巡查,大部分时间皆窝在御林房里,谈论着京城里的八卦以及新出的画本子。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热闹非凡。唯独裴少恒一人融不进去,他自小被父母教导有方,对此类之事毫无兴趣,因而被立为御林房的楷模,时常出现在侍卫们的赞扬声中。 赞扬归赞扬,做事归做事,他虽不参与这些,但与其他御林军的关系还算不错。 “快收起来,统领来了。”裴少恒瞧见远处朝着这边走来的身影,努力辨认出是高恭,急忙通风报信告知身后聊得正欢的兄弟。 “统领?快快快,收起来。” “你走啊,别挡着我!” “我的配刀呢?” “……” 一阵手忙脚乱过后,终于在高恭走进来的前一刻恢复了正常。 “别偷懒了,以后有的忙了。”即便掩饰得再好,高恭从众人脸上的表情也能明白他们在做何事。 其中一位看着年纪不大的御林军试图狡辩:“统领,我们真的没有偷懒。” 话落,高恭回头看向他,顺势将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双手抱胸,说道:“快去巡查,不然衣裳里的本子就别想要了。” 一阵沉默过后,人群中悄悄传出一个声音:“统领,你怎么知道的?” 闻言,高恭嘴角一勾,目光转向裴少恒,说道:“想知道啊,你们的裴副统领可是个藏不住事的,好好想想。” 被提到的裴少恒一愣,刚要辩解,方才还整齐排列的御林军们一下子冲了过来,将他挤在角落里,吵着闹着要他请一顿饭作为补偿。 御林房里再次热闹起来,阵阵笑声传出屋子,直到开始巡查才停歇。 回御林房前,高恭特意去了常乐殿向陆淮说明情况。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晟既然有所表示,那便不会肆意偏袒。 于是次日一早,消失多日且犯下大错的陆淮安然无恙地站在朝堂上,时不时回头与身后的官员打个招呼。 这几日李晟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说话也中气十足。他站在龙椅前方,目光扫过朝堂下的众人,开口说道: “近日传闻,想必诸位爱卿也已知晓。景伯府曾经的确立下过汗马功劳,朕起初也不愿相信此事,更不可因传言就一棒子打死,故而派人暗中调查。” 他摆摆手,示意苏公公把证据呈上来,又道:“可事实证明,朕想错了,也信错了。景伯府身处京城之中,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干着伤天害的恶事,收礼卖官,贪污财物,甚至杀害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应重罚!” 话落,未等群臣反应过来,陆淮走出行列,拱手说道:“陛下,卓明高有罪,其子卓越弦更是罪无可恕!因一己私利而谋害自家兄长,其恶毒程度可想而知,卓大人蒙冤入狱,又遭受拷打,奄奄一息。” “陛下。”陆淮提起衣摆,双膝跪地,拱手道:“此人不除,来日必定成为大患,当严惩不贷,以正国法,安民心。” 不一会儿,朝堂下有些臣子也跟着附和起来:“陛下,陆将军所言极是,证据确凿,卓越弦此人留不得。此次对付的是卓大人,来日还不知会是谁,请陛下三思,还卓大人一个清白。” “请陛下三思,还卓大人一个清白。” “请陛下三思,还卓大人一个清白。” “……” 朝臣们一个接一个地附和着,唯独林峥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只能作罢。 李晟道:“朕意已决,卓明高犯案累累,处以绞刑,卓越弦打断双腿,赐予金碗,在京城内乞讨为生,其家眷流放边疆,下人放其自由之身,财产充公。” 朝堂上一片寂静,随后响起群臣的高呼:“陛下圣明!” …… 下朝后,高恭带领御林军前去牢狱执行李晟的命令,而陆淮则将这一好消息告知卓祁。 卓祁听后,也只能轻叹一口气,如今他们也算是罪有应得,风水轮流转,上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心怀恶意之人,也不会放过作恶多端之徒。 “卓越弦就算对我有所不满,他也不敢在陛下眼皮下耍奸计。”卓祁停顿片刻,说道:“林峥帮了他。” 陆淮点点头,肯定道:“没错,只是林峥隐藏得极好,眼下还未抓住他的任何把柄,也无法证明他是燕王的人。” 闻言,卓祁思索片刻,问道:“狼七还没回来吗?” 这几日他只顾着养伤,陆淮也未跟他提及这些,正巧说到李琛便想了起来。 陆淮从身后抱住他,下巴轻轻压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说道:“从北疆到江南,再到京城,就算是日夜不停,没个十几日也回不来。” 卓祁面露忧色,担心道:“他们这次没能除掉我,定然还会使别的计谋,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知安说的对。”陆淮睁开眸子,将卓祁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双手搭在他的肩上,问道:“知安,你与……长公主的关系,苏公公知晓吗?”
第74章 卓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愣,下意识地眨了眨眸子,回道:“他知晓,在我幼小时,陛下常把我接到宫中去,他忙时,便是苏公公看着我,带着我玩。” 原来如此,怪不得苏公公总是那般忧心,还三五天便过来看望一次。他膝下无子,卓祁又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便将卓祁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疼爱。 “还有别的人知晓吗?”陆淮又问道。 卓祁摇摇头,道:“当时陛下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至于有何人知晓,我也不清楚。” 陆淮想起在醉仙楼里沈侍郎说的那句话,说是卓祁的秘密,可卓祁再三向他保证,绝没有秘密再瞒着他。两句话结合到一起,沈侍郎知晓的秘密或许是卓祁的身世,那便李琛也知晓。 他将醉仙楼的事以及自己的想法说与卓祁,卓祁听后,只是冷笑一声:“他有何证据证明我与长公主有血缘关系,就算有,那就让他去地底与阎王说,本官可不奉陪。” 陆淮闻言,唇角微微一勾,道:“与皇族有关系并非好事,做自己便好。” “当然,做我将军夫人也挺潇洒,不是吗?” 潇洒是潇洒,就是累些而已,卓祁在心里暗自想着。 …… 待一切尘埃落定,京城又恢复了往昔的熙熙攘攘,卓明高所做之事触怒皇帝,念着景伯府祖上有功,皇帝仁慈,才未将其满门抄斩。 至少民间是这般传言的。 可一家倒台,麻烦之事便会接踵而至,不过短短几日,便有一人千里迢迢奔赴京城,只求为父翻案。 他自称是卓明高的堂侄卓青,痛斥卓明高不顾血浓于水的亲情,只为满足一己私欲而残害手足,害得他们一家颠沛流离,不得安宁。 卓氏一脉曾有过旁系,除去卓明高这一主系,便是与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卓明今一脉。 可这支旁系早在多年前便已不复存在。大景开国之时,曾被诸多国家视为囊中之物,但好在老天眷顾,赐予大景一位明事的君主,君臣一心,势力渐强,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才逐渐消散。 卓氏的祖先便是诸多臣子之一,然而他南征北战,为大景打下一片江山的同时,也被一些不怀好意的外邦人盯上。 外邦的思想与大景截然不同,所作所为极其残酷。说好听点是有仇必报,说难听些就是如疯狗般乱咬人,即使距大景开国已过百年之久,他们依旧忘不了当年的仇恨。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便狠狠杀戮一番,杀得片甲不留,杀到血流成河,可他们不知,自己等待千年之久杀的,只不过是卓氏一脉的旁系,与主系毫无瓜葛。 据卓青所述,当年他外出求学,从旁人口中得知家族被灭,心急如焚地赶回来,却未能见上家人的最后一面,就连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 他远行京城想要求得援助,却被卓明高无情驱逐。再无意间得知家族被灭的真相,哪有什么记仇记了百年之久的外邦人,全是卓明高找的江湖杀手伪装而成。 为何? 两人的父亲并不看重嫡庶关系,卓明今比他优秀百倍,是全家族寄予厚望的孩子,相互攀比之下更为明显,卓明高心中不平衡,就算最后自己获得了所有好处,眼里也容不下一粒沙子。 似乎是怕众人不信,卓青放出狠话:“倘若今日有半句虚言,来日定血溅三尺,扔进乱葬岗,不得托生,永生永世恕罪。” 这些发誓之语,李晟听了没有百遍也有几十遍,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属实而非胡言乱语,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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