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朔,大哥这边还有要事处理,你若有事,那便先叫益才去帮你,或你去找府中其他的兄弟姊妹。” 语罢,他就想侧身迈入小院。 然而步子还没踏出去,时永朔就以一副慷慨赴义之势冲到了他的面前。 “不许你进去!” 因着没他高又不想弱了气势,就挺着胸脯、抬着脑袋、瞪着眼睛,做出恶狠狠的姿态来。 瞧着他的模样,时易之忍俊不禁,也终于生出了几分做哥哥的耐心来。“好好,那你且说,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哪知他这边做出了认真倾听的模样,时永朔一开口却是:“时易之,你太会装腔作势了!” 时易之:“???” 到底长幼有序,即使是亲弟弟,时易之再纵容也不能让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他眉心微蹙,正想开口训斥,又听得时永朔道:“寒大哥背井离乡地跟你来到清州,过着无名无分、寄人篱下的日子,你就是这么对他的?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你就要赶他走?你们之前的情谊半点也没有你的名声重要? “前些日子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闹了小别扭,特地搬了回去给你们留空地,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打算的! “卑劣,实在是太过卑劣!!!寒心,实在是太教人寒心!!!” 时永朔高声怒斥,动情到眼中泛泪、眼眶微红,而蓄着的那几分水光中,又藏着三分愤怒三分胆寒四分失望。 时易之与他情绪复杂的双眸对视上,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而方才时永朔的那番话也确实让他生出了几分混乱。 时永朔是认错哥哥了么? 指望让时永朔从头到尾细细说一次是不可能的了,时易之就自个儿又将那话给了捋了几遍。 最后终于找出了一个最重要的来回答,“我何曾说过要将寒公子赶走了?” “你是没说过,我自己看出来的!”时永朔立刻反驳。 “你从何处看出的?” 时永朔大抵是以为他还在狡辩,便瞪了他一眼,抬着手悲痛地指向院子。“你你你……你都要把寒大哥的床给拆了,你还说不是! “是我看错你了,我现在就要去跟阿爹阿娘状告你抛夫弃弟良心丧的卑劣行径。” 语罢,便要转身跑走。 时易之可算是知道这误会是从哪来的了,他伸手就准备拦下。 而在此时,院门口又传来了另一道声音。 “等等。” 兄弟两人都默契地停了动作,顺着声音看去。 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漫不经心地靠在门页上,午后的日光洋洋洒洒地泼在他的身上,如绸缎般的发泛着光,眼中惺忪的睡意也一览无余。 正是歇晌刚醒的冠寒。 “时五少爷,我没要走。”冠寒慢慢悠悠地往他们的方向走,不过也才几步远,他一下就到了时易之的身边。“时少爷拆了西厢房的床,是想让我跟他一起睡呢。” 此话一出,时易之与时永朔都瞬间红了脸。 “这……我……你……” 两兄弟如出一辙地语无伦次起来,表情也很是无措。 冠寒笑倒在了时易之的身上,直呼他们有意思。 笑完,又对着时永朔说:“所以别跟你阿爹阿娘告状,好不好?” “我……我……”时永朔看看时易之又看看冠寒,支支吾吾地说:“我原先不知道,才会那样说的……我还以为时易之变坏了呢……” 大抵是这个误会大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原先还底气十足的时永朔说话声音一下就变小了许多,一句话又还没说完,就又有些站不住了。 “我还有事,要先告辞了。”说着,他就转了身。“反正他没忘恩负义就好,他没做那些我就不会说的。” 少年人好心闹了一场笑话,自是不好意思的时候,因此冠寒与时易之也不拦他,让他自个儿去消解。 可时永朔才往外跑了几步,又忽然倒着跑回来了。 “虽然时易之是我的……”他的眼睛羞赧得不敢与任何一个人对视,可声音又那么义勇。“是我大哥,但他若是真的做出了不仁不义的事情,寒大哥可以来找我,我肯定是不会站在他那边的。” 闻言,冠寒就看向了眼时易之。 发现他一副浅抿着唇想说些什么的却又忍住了的模样,立刻就笑得直不起腰。 “好好好,届时我一定去找你。”他边笑边点头。 时永朔长吐一口气,“那我便告退了。” 语罢,他就仿佛大事已了般再没了什么犹豫,立刻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时永朔走了,院儿门口就只剩下时易之与冠寒两人了。 “时易之,你耳朵又红了。”冠寒伸手过去捻了捻。 时易之脸蹭地一下热了。 他现在又羞又急,也不知道先说哪件事比较好,最后一秃噜着合成一句话给讲了出来。“永朔还未及冠,这样逗弄他不好,所以日后我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 “嗯……只能日后给我看吗?现在不行吗?”冠寒佯装思考。 这下时易之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乱了话,赶忙解释道:“现在看,原本就打算给你看的,只是永朔来了。” 说到这,他抚了抚怀中的户籍,也冷静了些许。“我们先回房吧。” - 因着时易之的急切,两人几乎是脚步匆匆地回到了房中。 进了屋,时易之又还特别将门给关上了,虽说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却也还是想做些什么以表正式。 “什么东西如此小心谨慎?”冠寒坐在矮榻上,手撑着下巴盯着神神秘秘的时易之看。 时易之对着他抿唇一笑,快步走过去坐在了旁边。“是很重要的东西。” 语罢,将藏于怀中的雕花檀木匣给拿了出来。 “你的户籍,已经改好了。” 他打开匣子,取出里头装着的户籍递过去。“你看,已改为了民户。” 不管日后二人成婚后还会有什么改变,但冠寒不再是不被编入黄册的贱籍。 这也意味着,从此冠寒再也不会是任何人可以擅自买卖的货物。 冠寒一顿,将户籍给接了过去,却抿着唇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看着左中右三块上写着的字。 好似在不停地确认眼前所看是否真实。 时易之也不开口打扰他,就坐在一旁沉默地陪伴着。 良久,冠寒才从这样的状态抽离出来,重新抬头看向了时易之。 “你……”乍一开口,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 他止住话,探出舌尖润了下唇才继续道:“那它日后该放在哪里才好?” 时易之没想到他想说的是这个。 “你的户籍当然是由你自己做主,你想放在哪里都是可以的。”他回答,顿了顿又笑着说:“若不愿为此劳神费力,我也愿意为之效劳。” 冠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户籍往怀里压了压,摇头道:“那还是我自己来吧,还是先由我自己来吧……” “好。”时易之对于没有任何意见。 冠寒满意了。 他又再翻开看了仔仔细细地一遍,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户籍装回了匣子里,说要小心存放起来。 可西厢房还在弄床,人多眼杂,冠寒就又说先在时易之这里寄放一日,等床弄好了他才带回去。 时易之自然应下。 然而冠寒还像是不放心似的,捧着匣子左看看右看看都找不到满意的地方,最后径直朝床的方向走去了。 一边走,一边如托孤般郑重道:“时少爷,我藏在你的被褥底下,你别让小厮们来收拾。” “好。”时易之也不笑冠寒,非常笃定地回答,“我定会帮寒公子好好看着的。” 只是藏好了匣子,冠寒却又没有转头出来,而是翻身上了床。 时易之也只当他是累了,没有多想。 正想开口让他好好歇息,哪知冠寒却反过来招呼着他过去。 时易之不疑有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床旁。“可是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拉上了床。 下一瞬,被褥就将两人严严实实地遮盖在了其中。 “寒公子……” 藏在被褥里面的声音闷闷的,时易之整个人也闷闷的。 冠寒“嗯”了一声,而后有些突然地问:“时易之,你做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有什么目的?” 时易之失笑,动着手脚调整好姿势将冠寒拥入怀中,柔声说:“这是当初在湄洲时我允诺好的,也是我应当要做的。” “你是说你心甘情愿,其实什么都不要?”冠寒反问他,又低声道:“我不信。” 世间之人有所予定有所求,冠寒自己其实也是如此。 可时易之与旁人又都不一样,因为对他的态度与旁人相比很不一样,故而他愿意接受时易之的索取。 ——只要时易之的好是心甘情愿的好,对他说的喜欢是发自肺腑的喜欢。 “若说要想的,或许也还是有的。”时易之回答,抱着人的双手又紧了紧。“想要寒公子信赖我,想要寒公子心悦我,想要与寒公子长相厮守。” 只是在话音落下的那一霎,就那一霎,冠寒就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世间痴情人那么多,因为情话总是很动听的。 什么冷静、什么自制、什么提防,在听到这些的瞬间就都不存在了。 他把额头抵在了时易之的肩上,说:“时易之,你真狡猾。” 第50章 第十八簇 葫芦 时易之不知道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原先两人只是相拥着低声交谈,到后来竟然越贴越紧,最后密不可分地挨在了一起。 而盖着他们的被褥几乎没有留口,呼出的热气将那一方小小的昏暗的天地也给搅弄得湿热。 又兴许是因为心情好,从冠寒身上传出的桂花香气也愈发浓烈,馨香将时易之紧紧地包裹住,熏得他神志不清、头昏脑涨。 “时易之,你怎么不说话了?”冠寒低声问他。 两人的唇原本就是虚虚地碰着,冠寒一说话,那么毫厘的距离也荡然无存了,四片唇轻而柔地相互蹭了许多下。 “我……” 时易之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有些哑,他轻咳一声。“寒公子想听我说些什么?” 他这么说,冠寒就笑他,笑完又说:“时少爷既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就不说,只做吧。” 这话将时易之给吓了一跳。 他往后拉开了些距离,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如今天还亮着,如此怕是不妥。” “你说天亮,那我现在怎么没看见太阳?”冠寒不满地低哼一声,哼完又蹭着过去重新紧挨住了时易之。“外边儿天亮,我们的床暗着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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