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皇考病崩,晏驾大行,梓宫棺椁还停在大殿之内!京畿道内数万百姓都还在城中! ……他怎么可能抛下! 这时桂鸿山的“伪旨”已经再一次到了: “燕氏逊位不杀,百姓开城不掠!” 一时间百姓纷纷开城投降,城池不攻自破……桂鸿山还不知道旻帝已经病崩大行,正在西殿停灵! 金戈马鸣、奔逃尖叫、喊杀声与守城声……种种声音,倏然地刹停了! 天地混沌后一切幻象湮灭得无处循迹。 燕琅玉处在一片寂静当中,只有自己滞重的呼吸声如此清晰。眼前的景象再度回笼,他面前依然是桂鸿山沉静且无知无觉的睡容。 燕琅玉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正在飞速流窜,遍体都止不住有些细弱地发抖——他抬起手,抖动着伸往桂鸿山的面目,在试探如今所处之地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就这样,他指尖触碰到一片温热的皮肤。 几乎瞬间他浑身一个激灵——他的手被桂鸿山一把抓住! “啊!”燕琅玉不可自制发出一声恐惧的惊叹! ……正在这时,桂鸿山睁开了那一双眼睛! 黑阗阗的两瞳深如幽渊,望不见底,正盯着他,如同苏醒的猛兽,有浑然天成的危险。 燕琅玉瞳孔骤缩,连带着呼吸有短暂停滞,随后他察觉指尖有些微潮的温凉——桂鸿山正在轻柔地亲吻着他手指。 他脑中如有一道惊雷碾过!激得浑身战栗! 混乱且近乎没有意识地、他重重地甩了对方极用力的一巴掌! 啪—— 一声尤其响亮,犹如将日暮时昏暗的天色撕开一道明晃晃的口子。 他看到桂鸿山的脸颊因着一个力道而猛地偏过去。 有两绺头发因此散落出来,虚虚垂落在桂鸿山脸上,随着桂鸿山的呼吸而颤动起伏。 ---- —— 我真的服了,写到最关键的时候居然要闭站了啊啊 怎么忘了每年这个时候闭站()
第36章 惊玉04 儒将 桂鸿山在梦魇中辗转。 焚旗起事,最初并不顺利。 因着他所盘踞的六大边镇乃大旻御北的门户重地,朝廷意图尽快收复,便使出雷霆手腕镇压。听说替朝廷领兵“剿桂贼”的是个叫做韩歧的年轻儒将。 韩歧麾下都是以一敌百的骑兵精锐,装备精良,战力绝佳,与普通步兵是完全不同。这一部韩军精骑与他顶头相对,激战后他军中三名重要将领被俘。 桂鸿山败走鹰谷,不得不暂避韩军锋锐。 兵疲马倦,没有水源。大军后方不济,桂鸿山要先回营再做打算。 坠鹰峡,困龙滩。 桂军退至此处,地名便已经如此不祥。 此处原本是有支流经过,后来凉地连年大旱,如今只剩下皲裂崎岖的河床。漫漫黄沙,寸草不生,驰道两侧时不时能看到风化的白骨,带着黄褐色斑驳,挂着早已死去多年的战马的马鬃,在风中凄凄惨惨的飘扬。 不毛之地。 道中空旷无可遮蔽,两侧却有高高的土垣。 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桂鸿山屏息。 四周寂静异常,鸟兽俱灭。他觉察出不对,下令全军撤退时已经来不及!四面八方喊杀声雷动袭来!先锋在他身前中箭坠马,高处的土垣里陡然冒出无数低伏的人头,旋即箭矢密如飞蝗,漫天彻地朝他们扑来! 眼看寡不敌众,桂鸿山撤退不及,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千钧一发,桂鸿山诈降被俘,顺带伺机营救其他被韩军俘虏的桂军将领。 他被看押在一处营帐内。 无论如何,韩军首领一定会亲自来审讯他——尽管韩军收缴了他的大刀,但他护腕里还藏着一把匕首,锋利无匹,见血封喉。只等那督帅亲自前来,他便可挟持对方,救走自己的将士逃出升天。 有人声接近。 “督帅,前面就是看押桂贼首领桂鸿山的帐子!” “加派些人手,不可掉以轻心。”督帅道。 来者步伐利落,嗓音疏朗,听着年纪并不大,但字句语气中带着一股沉稳。 桂鸿山屏息聆听。 铮的一声,有剑出鞘。 “尚方宝剑在手,便宜行事。待我先将他的首级献给琅玉。” ……什么人如此嚣张,竟敢直呼太子名讳。桂鸿山心里惊叹。这声‘琅玉’语调中带着不敬,又似某种狎昵……桂鸿山心头浮出些异样的感觉,很难说清。 “督帅,万万不可!”有人劝。 “桂贼一死,无贼可剿,我们的人便无法再以‘剿贼’为由,向朝廷请款了。” “正是!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如今时局动荡,各路侯王拥兵自立、虎视眈眈,督帅不可为朝廷太尽心。” “今早有圣旨八百里加急下到营中,殿下也希望将这桂贼先槛送京师。” 督帅顿足,在营前停步不动,似乎在思索左右的谏言。 须臾,督帅道: “也好,便依琅玉所言。留他一命,来个‘献俘阙下’。” 这时营帐的帐帘陡被掀起,桂鸿山抬起头。 韩军督帅出乎他意料的年轻,白衣玄甲,提着一柄缀着黄缑的御赐天子剑,剑身冷泽盈动,似一弧弧雪光,刺目无比。桂鸿山眯起眼睛。 来者正是韩歧。 韩歧隔着一丈远打量着他,如同打量着笼中猛兽,有些谨慎到不敢靠近的意思。桂鸿山坐在矮几之后,面色沉静任由他肆意观察。 就这么过了片刻,韩歧勾唇一笑,利落一挽剑花,将那手中的天子剑收入鞘中。 桂鸿山感到那一道雪亮的剑光熄灭而去。他抬起眼睛去看韩歧。 瞧着有十八九岁,身姿秀拔。虽是个将兵的大帅,一张脸倒是生得干净分明,唇角生来微扬,使他总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思,教人猜不透所想所思。听说是出自簪缨世家、长戟高门,难怪与镇关将领不同,举手投足间有些儒雅的味道。 两人不言不语彼此打量就到这里。 韩歧开口时语气颇为戏谑: “桂大帅。” 他嗓音算是清朗动听,其中却不乏讥讽嘲弄之意。听的人胸中一阵厌恶横生而出。 桂鸿山不作理会,依然静坐,只待这韩歧自投罗网也坐下来,一尺之内,他有把握挟住对方。 见人不理他,韩歧倒也不生气,反而轻轻笑了,“桂大帅如今已是阶下之囚,竟也如此镇定自若。韩某钦佩。” 笑毕,韩歧轻飘飘地朝左右道: “将前几日俘获的那三名桂军将领……” 韩歧恶劣地停顿一下,才又道: “明日帐前枭首处决。首级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师。” “献给琅玉。” 桂鸿山面色不动,只是垂落于桌上茶杯杯沿的目光更深了。 当晚,桂鸿山朝看守的士兵道: “请你们韩大帅来一趟,就说我有话和他谈谈。” 韩歧以为他要供出其余桂军营地所在,欣然温酒前来。就在韩歧将要坐下的那一瞬间,桂鸿山蓦地亮出袖下匕首!他最后看到是韩歧始料未及的惊愕目光…… …… 这一场惊梦,被劈天的一道耳光打醒。 桂鸿山颊侧火辣辣一阵灼痛。 ---- —— 嗯,后文会有性♂裁/雄竞
第37章 惊玉05 对峙 一巴掌之后,桂鸿山从不明所以到逐渐清醒。他料到,燕琅玉是想起了所有。 他缓缓地侧回头,就这样坐着,和燕琅玉一双雪亮的眼瞳对视着。 燕琅玉一副清贵的容颜苍白如纸,额头上面渗着一层细密汗珠。是冷汗,还是心绪激动时诱发了阿芙蓉的瘾症所致?他不是燕琅玉,他不知道。 这道耳光来势汹汹,确实用力很重,桂鸿山蜜色的皮肤上渐渐浮出隐约的两道指痕。活了这二十五年,桂鸿山从没被人这样打过,一时有些怔懵,连发怒都忘了。 两人对视良久无言,无数句子在桂鸿山舌尖酝酿辗转,最后,他开口说出的话,却是: “我救了你两回。”他尽可能保持着平静,“燕琅玉,我救了你两回。” 望着燕琅玉因愤怒而微红的眼眶,他强调着。 可是,强调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桂鸿山脑中一片混乱,无数思绪拧成理不清的乱麻,缠缠绕绕,他觉得大脑从未有哪一刻如此迟缓。 “我没让你救我。桂贼。” 燕琅玉半点情面也不留,冷冷摔给他几个字。 “破城,夺国。还指望我感激你吗?” 燕琅玉是抱着不要命的态度来跟他争执,桂鸿山看出来了。 “你知道多少人死在你那些匪兵的刀下、又有多少女人……因恐惧你麾下匪兵,在你破城的时候自缢了?!” “朝臣奏报,你夺城后麾下匪兵不封刀,连屠数城!”燕琅玉厉声道。 忍了好几忍,桂鸿山还是气笑了: “我没有!” “城防虚弱,旻军纲纪腐败,弃城不守,倒来污蔑我大宁军屠城!” “你不想想为什么我大军开入京畿重地,而你在城中全无消息!为何驿报尽废、斥候不见踪影!” 莫须有的罪名,他不担。纵兵劫掠他承认,但至多也是劫掠的贪官巨蠹,从他们嘴巴里抠出本就属于他的东西。至于女人自缢……他破城的时候分明是官军不战自溃,开城迎他!对于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从未伤及也没必要,更遑论所谓“屠城”的谣言,亦从未听说过城中有女人自缢的事。 “这些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桂鸿山忍无可忍,“你最信任的韩大帅后来与我交战时败走西南,我夺了他的粮草,他便在那一道纵兵大肆劫掠百姓,他都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燕琅玉顶着他的视线: “他做了什么我自会查明。但你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桂鸿山冷森森道:“你怎么保证你知道的都是真相?” 燕琅玉凌厉的视线依然威严四溢,没有任何与他解释和妥协的意思: “真相?真相难道不是你的部下在边北御鞑时有过弃城而逃的劣迹!” 桂鸿山我行我素惯了,他不屑解释也不必要解释,但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好耐性: “弃城而逃?”桂鸿山冷哼,“你知道他为何弃城不守?” “鏖战七个日夜,我率两名将领分别驻扎两镇御敌,互为掎角,三日后粮官来报,说粮草够十五日之用。我没有太在意,只想着十日内退敌。” 燕琅玉虽是盛怒,到底有阴沉着脸色在听他说话。他便继续道: “却不曾想过,第四日粮官哭报,说仓廪中只有最上面一层是粮,下面的麻包中全是黄沙!水粮断绝,他只能杀马饮血啖肉,还是在那座城中苦守了六日!到最后已是无马可杀,只能去吃因瘟疫而死的百姓尸首!士兵染疫又死,他人复食……惨绝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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