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岚一袭月牙色长袍,简洁而素雅,他端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前,手持玉笛,纤长的手指在上边轻柔的抚弄,眼前是被月光衬得波光粼粼的湖面,有风拂过他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此刻倒不像拿剑的侠客,反而像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 “师兄,你说大师兄在上面坐多久了?”小师弟步元萌戳了戳自己身侧的二师兄向清洄,从假山后面探出个小脑袋。 “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了吧。”向清洄扭头就见小师弟胆子越大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赶紧将他捞回提醒,“回来,别被发现了。”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回来和师傅聊完后感觉就不太对劲,弄得我都不敢跟他说话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还想让大师兄给我讲讲山下的故事呢。” “我听说师傅想让大师兄好好修炼,在门主考核日期之前不准他下山。” 步元萌听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显然非常诧异。 虽然他年纪最小,受到师门颇多爱护,可是他知道师尊最疼爱的非大师兄沈朝岚莫属,毕竟大师兄很小就跟在师傅身边,不仅是他第一位关门弟子,又是各大门派口中那位天资卓越的练武奇才。 “为什么?那不就是变相禁足?!” 向清洄摇摇头:“具体不清楚。” 向清洄刚说完,笛声恰好戛然而止,便听见沈朝岚低沉而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清晰且有穿透力。 “出来吧。” 两人一听就知道行迹败露,只好从假山后面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出来。 刚刚有多大胆的步元萌,此刻就有多怂,一对上沈朝岚那双深邃的眼睛条件反射似地躲在向清洄身后,甚是没出息。 明明沈朝岚也没有罚过他,他却不知为何对沈朝岚有种莫名的敬畏。 向清洄年纪与沈朝岚相仿,不过入门晚了一些,所以排行老二。 相对于步元萌的紧张,向清洄脸色坦然,他哭笑不得地将步元萌从自己身后拉出,上前一步。 “大师兄。” 步元萌见自己躲不过,也跟着低头老实叫了声:“大师兄。” “怎么还不休息?”沈朝岚语气平和。 步元萌眼珠子瞥了眼向清洄,见他不说,自己先答话:“大师兄,你好久不回来,师弟们可想你了,还想等着你说说外面的事情呢,怎么样,这次出行好玩吗?” 步元萌眨巴着眼,一脸好奇。 沈朝岚淡笑了声,抬手轻柔地摸了下步元萌脑袋:“回去睡觉,太晚睡会长不高。” 步元萌听不得“长不高”这话,毕竟他目前在整个门派中个头都是倒数,有时候外门徒弟见到他喊师叔,他还得仰着头看人家,被欺负是最不正经的“小师叔”。 步元萌连忙捂头“啊”了声,忍不住叫嚷:“大师兄你又我摸头!都说了我还在长个中呢!肯定会长高的。” 沈朝岚眉梢轻挑,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那还不去睡?” “去去去,我这就去!就知道你们两个人要背着我讲悄悄话,哼!我要去和师傅告状。” 步元萌噘着嘴不情不愿地回房间,三步一回头,眼里充满对两位师兄身高的羡慕。 他决定了,今晚回去再喝一碗羊奶。 打发走步元萌,沈朝岚和向清洄说话便没那么多顾虑,他知道对方应该会理解自己。 “我答应他七天之内要赶回去。” 这个“他”,就算沈朝岚不解释,向清洄也知道。 其实向清洄早就有这种直觉,直觉沈朝岚对叶游尘的感情不同寻常。 他不是第一次见沈朝岚护着叶游尘,尤其是在两派没有谈和前,常有人说话不过脑当着他面说叶游尘不是,沈朝岚当场便会让那人体验到何为变脸。 谈和以后,这种举动更为光明正大,有了合适的借口,若谁还在颠倒黑白,他能一本正经说人家是在主张打架,意图制造两派矛盾。 这么大一口锅,可不敢背身上。 在叶游尘看不见的地方,沈朝岚做事方法愈发和他相似,只是他不曾知晓。 向清洄了然一笑,没有劝阻,只是问道:“师傅那边怎么说?” “他没松口,但我最多等到第七天。” 见沈朝岚说这话时目光坚定,丝毫没有一丝松动,向清洄一副可算逮着机会笑话他的语气调侃:“师兄,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难怪要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沈朝岚笑笑,并未反驳,而是耐心解释:“此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应该是有人暗中作祟,我不放心他自己查。” “可是师傅让你留下,明显是想培养你当下任门主,同时不让你去掺合叶游尘的事,他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连他老人家都觉得危险,我更要去了,这次留你过来也是想说,若师傅老人家觉得我不够资格,撤了我考核资格,你便代替我即可。” 向清洄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闪过一丝错愕,不禁喃喃:“师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门主之位,整个踏清风,你不要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 沈朝岚轻描淡写地丢下这句话,抬手拍了拍向清洄左肩,潇洒离去。 说好的七天来回,然而为了师傅他老人家的面子,沈朝岚还是晚了两天才出发。 行囊早已收拾好,或者说回来时行囊就没怎么翻过,随意打包便能带走。 房门一开,庭院甚是热闹。 踏清风现任门主柳开易领着他的两个关门弟子堵在院子里。 跟在柳开易右侧的步元萌老实巴交地往后躲了一步,自以为无人察觉,偷偷冲沈朝岚“挤眉弄眼”,那意思是提醒他柳开易在生气。 柳开易生没生气,沈朝岚自然一清二楚,但他知道,自己有不得不做的事。 “言书,你想好了,若你今日踏出这门,日后便无缘竞争门主之位。”柳开易一眼瞧见沈朝岚身后的包裹立马吹胡子瞪眼,半真半假地威胁。 沈朝岚坦然上前,冲柳开易作了一辑,“弟子已知晓,纵是无我,清洄也能胜任此位,师傅不必担心踏清风后继无人。” “你你你!”柳开易一个六旬老头被沈朝岚的固执气得跺脚,“你要气死我了,你就这么急着去吗?他叶游尘有整个不归教人护着,还非你不可?我看你就是个榆木脑袋,烂在田里的大冬瓜!” 步元萌嘴巴顿时张成鸡蛋形状,他还是第一次听师傅骂大师兄。 别说,还挺刺激…… 向清洄扭头见这小孩,无奈摇头。 这么嚣张跋扈的场面,也就步元萌心大,还能听得如此津津有味。 怕步元萌吃瓜表情太过明显,向清洄默默后退一步轻扯了下对方耳朵提醒。 步元萌摸摸被捏的耳朵,苦兮兮地撇嘴。 柳开易见沈朝岚顿住,以为被自己说动摇了,紧接着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你喜欢掺合叶游尘那小子的事情我不管,但人家有一整个门派,你是想单枪匹马护他,还是当你拥有真正权力之后再说?” “言书,你心中无贪念,正是正道的好机会,你该为自己考虑。” 沈朝岚自然清楚柳开易的潜台词。 他不爱当门主,不爱管理门中杂事,此生所追求不过与相爱之人携手,浪迹天涯。 可若为了叶游尘,沈朝岚愿意一试,他愿意去接手踏清风,去当一个合格的掌门人,只为让叶游尘不被这些大门派欺负,要给叶游尘铺出一条无后顾之忧的后路。 但柳开易已经说了,他今天要走便是无缘门主考核。 做人不能太贪心,既要又要,这点道理沈朝岚还是懂得。 “抱歉师傅。” 沈朝岚不敢去看柳开易失望的眼睛,微微低头固执地辞别,抬脚往门外走。 柳开易见这榆木脑袋敲打都没用,火气直冒,但是谁叫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弟呢? 沈朝岚七岁就跟着他练剑,话少,闷不吭声,你说十句,他可能就回你两句,有时候连他都不明白自己一个话痨,徒弟怎么这么不爱说话。 他同样知道沈朝岚不仅拥有天赋,还比常人更加勤奋刻苦,修炼途中从未有过抱怨,喜怒不形于色,很少跟他提要求。 这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屡次为了魔教那小子破例。 柳开易也不是个古董,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他就是怕,怕这小子飞蛾扑火,一心一意要护人家,结果转头人家根本不需要。 “站住!” 柳开易将人呵斥住,知道自己是说不动这小子,语气不再像方才那么暴躁,走上前语重心长地问:“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就这么走,也不想要门主之位,打算拿什么护着人家。” 沈朝岚眸色微沉,手中剑柄不由握紧,落尘剑像是感召到主人坚定的情绪,兴奋地发颤。 他转回身,身姿挺拔,带着义无反顾的执着。 “若言书一无所有,那便用我手中的剑来护。” ---- 久等啦宝子们,迟来的新年祝福,希望大家这一年一定健健康康!!最近跑医院深有感慨,身体健康真的太重要了。
第24章 追踪 是夜,庭院深深,树影绰绰。 叶游尘一身夜行衣,束着高高的长马尾,镶金的玄色腰带勾勒出细窄的腰身,整个人看上去干净而利落。 他单手枕着脑袋,斜靠在挨着围墙边生长的树杈上,双目微阖,神态极其惬意,偶尔会往那屋内亮着烛光的方向暼两眼。 另一边树杈同样候着的周有银动弹了下几乎快僵硬的身子,压低嗓门轻轻喊了声:“老大,我们已经跟了严安平三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是不是想多了?” 叶游尘眼微睁,不紧不慢道:“再等等。” 茂密的树叶将两人身子隐藏得恰到好处,在夜色衬托下更无人发觉。 没过一会儿,屋内烛火熄灭。 周有银见状,以为又像前三天那样休息了,整夜不出,困意顿时涌上心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挂泪。 这泪挂到一半,轻微的推门声从不远处传来。 周有银顿时困意全无,扒开遮挡视线的叶子便见严安平背着个行囊鬼鬼祟祟地出门。 明明是他的院子,却偷偷摸摸,显然他并不想被人发现。 练武之人听觉向来敏锐,叶游尘在门被推开那一刻便已清醒。 他冲周有银使了个眼色,利索地将脸蒙住,只露出一双浓情的桃花眼,悄无声息跟上。 严安平行李并不多,就背着一个小包,最多只能装下一套换洗衣物,再就是手中那柄长剑。 长剑是师伯洪飞白送的,他记得从前师兄及冠,师尊都会赠送一柄好剑,当时的他就兴奋不已,想着自己到了那一天,师尊会送什么剑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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