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右边面馆靠近贾保榛摊位的那两人,面部线条与周围人相比略显粗犷,肤色黝黑,看上去不像本地人。此为其一。” “其二,两人上半身挺直,双脚落地,久坐可以不动,说明下盘较稳,没有通过长期训练形成习惯,通常人达不到这种境地。” “其三,两人行囊也有问题,通常人行李两头细中间鼓,呈椭圆状态,而这两人行李窄而长,从形态看不常规,且放置位置靠身子右侧,也与常人不同。” “其四,也就是最重要一点,两人自以为伪装得隐蔽,其实眼神已经往贾保榛那瞧了好几次。” 被叶游尘一点拨,周有银恍然大悟:“老大,你的意思是这两人是来监视贾保榛的?” “怕是想要找贾保榛麻烦的不止一家,你在此处待着别妄动,我下楼去会会那人。” 叶游尘说罢,随手顺走周有银的令牌,离开包厢之前特意多喝了杯茶水,反正钱都花了,不喝白不喝。 贾保榛店刚开张,正埋头吃着从屋里带来的早餐,是他家夫人亲自熬得粥。 虽然清淡了些,好在安全。 这几日,贾保榛听到一些风声,说是魔教教主叶游尘因被人诬陷,凶手临跑前掉落一枚非本教研制的令牌,当即下令要将此令牌出处找到。 江湖传闻,不归教做事手段狠辣,贾保榛表面照常出摊,实际心里打鼓,已经有打算携带家人离开丰海县的想法。 做他们这一行,脑袋仿佛生来就有一把无形的刀悬着,生意找上门,大买卖几乎都要赌上性命,若真被仇家找上门,那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他们吃这碗饭呢。 等再干两天把丰海县的单子结清,他再走也不迟。 生意人讲究信誉,尤其是他们这种,世代吃手艺活的,信誉比他们命还重要。 贾保榛心里这般盘算,口中食之无味,碗里的粥早何时见底也不知,只顾闷头往肚子里装。 “师傅,你这接生意吗?”正想着,贾保榛听到帘外有人喊自己。 贾保榛放下碗筷,起身走到铺子前,见来人样貌年轻,看穿着应该是哪家的有钱的小少爷。 他怕得罪人,只好摆手:“小公子,不好意思,近期家中有事只清单子,暂不接新单。” “师傅,我大老远跑来你说不接就不接?” 叶游尘从腰间扯下一袋子碎银豪横地砸在桌面,一副并不罢休的模样。 “我也是受人推荐而来,不然我们坐下好好聊聊这一单,你还没见到我想让你仿制的东西呢,不妨打赌,我赌你会感兴趣。” 毕竟谁会对自己的性命不感兴趣呢。 叶游尘缓缓从袖口掏出从周有银那顺来的令牌递到对方面前,倾身问:“要不你看看?” 贾保榛的眼睛在接触到那熟悉的令牌纹样时陡然睁大,浑身一冷,不由后退了步,目光顿时变得警惕,厉声呵斥:“你是谁?!” 叶游尘很有主人翁意识,没受到贾保榛邀请便已经自行进入铺子内。 玄骨棍抵在贾保榛的腰间,看着没什么杀伤力,实际只要叶游尘一用内力便能将其直接贯穿整个肉体。 毙命是瞬间的事情。 大概贾保榛也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眼前男人看着年轻,实际不简单。 “我劝你最好听话点,你该知道,这附近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想要你死。”叶游尘话是威胁意思,偏偏语气轻描淡写,将四周的危机四伏说得仿佛一阵风。 贾保榛双腿发抖,努力控制害怕情绪,在叶游尘的逼退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底陡然升起一阵寒意。 他感受到,眼前样貌年轻的男人有一瞬间是真想杀他,哪怕这人是笑着。 “你是谁?这单子……接不了。”一字一句从牙缝艰难挤出。 叶游尘不以为然:“呦,现在挺有骨气,先前怎么还接了?” 贾保榛闻言眼神乱飘,没有与其对视,心虚地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叶游尘懒得同他废话,“贾保榛,要想活命,你最好听我的。” 贾保榛心里有个最可怖的猜测,可他不死心,想亲口求证:“你到底是谁?” 有的人活着时表现大义凛然,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当真的面临着死亡危机,甚至不清楚自己何时,又会以何种方式死亡时,总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刻不停地推测。 “你不是猜到了么,还要我亲口认成?”叶游尘下巴微微抬起,高傲地指向那枚令牌,“睁大你那双眼睛瞧仔细点,本尊亲自拿来的令牌与先前那人送你的可有不同?” “哐当”一声,心里推测被叶游尘证实,贾保榛拿令牌的手微抖,令牌不小心掉在桌面发出一道闷声,死气沉沉,像临死前仿佛见到一根浮木飘在海面,只能缓和死亡来临,并不能躲避。 叶游尘看出对方慌张:“本教主对杀人不感兴趣,只要你能作证找出让你仿造令牌之人,此前之事便一笔勾销。” “你确定?”贾保榛难以置信,没想到魔教教主会愿意和他谈条件,整个人将信将疑,并未完全相信。 “你要知道,我若想杀你,在来丰海县第一秒你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别人说话贾保榛不信,但眼前人是叶游尘的话,他信。 “叶教主,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和我谈条件?” 叶游尘是个好说话的主,加上他既然答应沈朝岚从良就不会滥杀无辜,但是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忤逆,这样太损害他的威严。 叶游尘目光划过一丝狠戾,沉下脸色,幽幽盯着对方。 贾保榛不禁咽了咽口水,大着胆请求:“若我有不测,还请叶教主保我夫人安全,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告诉你在哪里。” 叶游尘轻哼了声,从对方手中收回周有银令牌揣回袖口,潇洒离去,也没说应还是不应。 徒留贾保榛有些劫后余生地抬起袖口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后背衣衫早已被汗湿透。 他将摊子挂上打烊的招牌,探头左右瞧了瞧,无意间和几个人目光对上,终于理解叶游尘口中想要他性命之人不止一位是什么意思。 叶游尘并不想杀贾保榛,只想用此人让洪飞白露出马脚,彻底解决洪飞白。 所以,他必须以贾保榛为诱饵。 夜间,叶游尘派周有银去守着贾保榛,护他安全,自己在客栈先行睡下。 他就知道今夜不会太平,灯刚熄灭没多久,走廊通道已经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虽然那人尽量放轻脚步,但还是被叶游尘听得一清二楚。 叶游尘故意将被褥摊开,将枕头塞进去装作入睡,而本人直接轻功躲在房梁,打算看看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将主意打他身上来。 房屋被推开那一刻,来人一身夜行衣。 叶游尘怕人跑直接用内力将门关上,从房梁落下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交手还不到两式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我。” 叶游尘身子一激灵,急忙住手后退一步。 因为收手太快,打出的力道被反弹,弄得他没控制住力道,弄坏了房屋的桌椅,估计得赔偿。 “沈朝岚?!” 烛光被点燃,暖色的光照下是叶游尘熠熠生辉的眼睛,又黑又亮。 明明也就十来天不见,怎么会有如隔三秋之感。 叶游尘将此归咎于前段时间和沈朝岚相处太久原因。 “你……” 没办法不承认,在见到沈朝岚出现那刻,叶游尘心底一阵欢喜,好像这阵子顶在头顶无形的阴霾一扫而空。 但转念又想到此人与约定日期相比迟到了三天不说,甚至没有和他通过信。 “你来做什么?”叶游尘沉声问。 眼前人变脸速度将沈朝岚打个措手不及,他能感受到方才对方见到自己是惊喜的。 以沈朝岚的了解,叶游尘在生气。 “抱歉,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辰。”沈朝岚不好说他是因为师傅阻拦才晚出发了几天。 叶游尘一听对方并非有意耽搁,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心里顿时像个被放飞的风筝般轻飘飘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拉着沈朝岚落座,殷勤地替对方倒水。 “你怎么找到我的?” “收到你的信,我们便直接来丰海县了,傍晚才赶到,来得路上遇到了周有银,他说的。” 叶游尘抓住重点,挑眉疑惑:“我们?” “嗯,这次下山,我的两位师弟也跟着来了,师尊让我们三人一同下山修炼。” 实际却是柳开易生怕沈朝岚说到做到,一走了之不回宗门,特意派两个小跟班出来盯着,待事情解决再将人带回。 临走前,柳开易私下就对步元萌和向清洄叮嘱。 「待事情解决,就是绑也得将你们师兄绑回,若不然,你俩便轮流当门主。」 步元萌一听吓得滋哇乱叫,说什么也不愿意当门主,他最讨厌操心的事情,当即保证就是用尽迷药也得将沈朝岚安全带回。 向清洄自然是向着步元萌。 “步元萌也来了?” 叶游尘见过沈朝岚那个小师弟,特别不禁逗,随便说两句就能气得跳脚,还挺可爱。 “嗯。” “他不是最看不得我跟你一起,怎么也跟着来?” 叶游尘打趣着说笑,哪知抬眼对方沈朝岚的目光,不禁愣住。 他总觉得沈朝岚眼神是他看不懂的复杂。 沈朝岚薄唇微抿,认真解释:“他没有不喜欢你。” “阿嚏!” 在贾保榛房屋趴着的步元萌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立即遭受到周有银白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天色渐晚,有些冷,不然你先回客栈。”旁边的向清洄提醒。 步元萌倔犟地摇摇脑袋,头顶戴着的自制草帽也跟着晃来晃去,好像个会移动的草垛。 “不回,肯定是叶游尘当着大师兄面又说我坏话了。” “少放屁。”周有银听不下去立马反驳他,“我们老大行事光明磊落。” 向清洄笑:“周公子,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做事磊不磊落。” 大半夜不睡觉趴在人房顶的周有银难得憋屈:“……” 不行,他得喊他哥来,一张嘴斗不过两个人!
第26章 心安 离得近些,叶游尘注意到沈朝岚眼底的倦意,内心生出一丝羞愧。 他该相信,沈朝岚是君子,向来说到做到,若不得已,对方也不会延迟来。 再说就是没理由,延迟或者因事耽搁不能前来都理所当然,是他自己对沈朝岚要求太高。 与其说要求,不如说想试探,试探沈朝岚对他的底线在哪里。 只是,他试探这么久也不见底,有点拿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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