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依旧温而缓和,冷冽的晨光拂过他挺拔如玉的鼻梁。 裴珩望着他微微失神,也颔首一应。 有谢瑾陪着,硬熬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时辰还早,谢瑾便陪着裴珩批阅起那些未处理完的折子,打算过会儿再去袁太后那请安。 不过两个人一起批阅,未必比一个人要快多少。 裴珩彻底无法专注,干脆就先不看了。 该晨起洗漱更衣了,他没让宫人进来,自己去穿好了龙袍,又亲手伺候起谢瑾穿衣。 “哥,说起来,你的右腰上怎么有颗红痣。”裴珩的手不安分地借机探了进去,摩挲起了谢瑾右侧后腰上方的一小粒红。 昨夜算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褪去所有束缚,完完全全袒露给对方。 那颗红痣正是裴珩昨夜趁谢瑾熟睡后,在他身上探寻到的新奇之处,似一粒精巧的相思红豆,又像菩萨眉心正中的那一点,清冷矜贵中,不乏涩意。 “是个胎记,从小就有的。” 谢瑾觉着有些痒,但忍着没动,由着他抚摸,不觉有些惋惜:“若是当日在寒山寺上,奶娘看到我腰上红点,兴许就不会将你我抱错了。” “胎记……” 裴珩心中猛然一震,不由收回了手。 他倒是没有在可惜出生被奶娘抱错的事,而是陡然联想到,那一日北朔使臣的接风宴…… 谯丽提出要让谢瑾赴宴,又以舞剑之名在宴上故意刁难他。可乌兰达鲁与谢瑾交手时,出的招数并不致命,最后费尽心思,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砍中了他的左腰,劈下了那一处衣料。 难道北朔使团那日在宴上想看的,其实是谢瑾右腰的这枚胎记? 但是因记错了位置,才失手砍下了另一边…… 他们到底想证实什么? 裴珩此时又看着谢瑾如海浪般的一袭乌黑卷发,心思凝重,不容再往下细思,面色也沉了几分。 他呼出一口气,忽认真了几分,提议道:“哥,你今后要不还是将头发束起来吧?” “怎么了?” 谢瑾从前的确都是用发冠束发的,是当了弄臣后,他才按照宫中规矩将头发披放下来,久而久之,也就渐渐习惯了。 都已一年多了,他不知裴珩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又问:“你是觉得,不好看么?” 裴珩藏起了那些心思,手指轻缠绕在他的发丝间,望向谢瑾时,狐狸眼毫不遮掩自己对他的占有欲望:“没,好看,从今往后,朕只想一个人看。” 谢瑾最会包容人,也招架不住裴珩这样看自己,何况是情意正浓时—— 他没多想,笑了笑,便宠溺答应道:“好。”
第84章 生母 北朔王都, 大兴,一声鹰啸划破了王宫上方的天空。 谯丽身着华丽衣裙,闻声从肃穆冰冷的殿内走出。 只见那白鹰滑翔而下, 最终停落在栏杆前, 往地上愤然吐出一枚铜制的壶盖, 又受挫地啄了啄自己的翅膀。 谯丽看懂了它的意思,艳丽的面容添了分戾气,掌心捏着指甲骂了声:“蠢货!” 白鹰低鸣垂下脑袋,张开翅膀就懊恼飞走了。 年轻的北朔王坐在黑木轮椅上, 从背后驶来, 望见地上掉落的白羽, 勾唇一笑:“是谁惹我们北朔的公主不高兴了?” 谯丽回身见到他,立即收起脸上的阴鸷算计, 娇滴滴地趴在他膝上诉苦:“王兄, 还不是那谢瑾不识好歹!” “哦?” “我当日与康怀寿联手,虽未成功杀了雍帝,可想着既已告知他谢瑾与北朔的关系,便能挑拨他们兄弟反目, 给大雍再添点乱子。可没想到, 雍帝竟瞒下了所有,且这一年来大雍朝中诸多改制,还有此番雍军四路的部署, 他皆听从了谢瑾的意见。看来他们兄弟早已冰释前嫌——” 说着,她又想起半年前出使建康时的种种, 冷声玩味一笑:“只怕雍帝真是得偿所愿了,王兄不知,他们二人的关系可不止兄弟君臣那么简单。” 北朔王的长相与他这位妹妹极为相似, 皆是犀利分明的五官,可眉宇间透着股运筹帷幄的沉稳,气质更为内敛而阴沉。 “所以你如今想告知他的身世,是有意拉拢他投靠北朔?” 谯丽抿了抿嘴,美丽的面容不掩野心:“从前,北朔众人以为谢瑾只是老雍帝打磨出来一尊供人瞻仰菩萨罢了,中看不中用,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要是长久留在建康,定是大祸患;若能为我们所用,何愁不能一举攻破南境,一统天下?何况他是北朔人,理应回到大都,回到王宫,在王兄麾下效力才是!” 北朔王黑瞳如墨,没有否认谢瑾的才干,他轻抚了抚她头上的辫子,似笑非笑:“那你觉得,谢瑾就算知道自己的生父是北朔人,他就一定会离开大雍吗?” 谯丽愣了下,有些不解:“王兄这是何意?” 北朔王:“别忘了他身上的另一半血,是谢云谢家的。他在大雍以太子身份长大,从小便受那些收复中原的规训,对我们北朔人敌意深重。何况你方才不是也说,他与当今雍帝的关系不一般么?” 谯丽听他这么说,更为遗憾烦忧:“那照这么说,我们的军队除非强攻到建康,彻底灭了大雍,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瑾帮着敌人对付我们?” 庄严宫殿上方风起云涌,北朔王的卷发纹丝不动。 他淡定自若,弯腰去拾起了地上要被风吹走的那支白羽:“本王最近在研究儒策,发现中原人讲究的君子之道,可以救很多人,也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人。” 谯丽听得愣了一下。 北朔王的笑意中又添了分冷:“拉拢不得,就先拖他下地狱,到时,谢瑾自然会明白,谁才是他真正该投靠的亲人。” - 今日谢瑾去给袁太后请安时,便将头发都束起了。 他将卷发披下来时,显得温润昳丽,如莲花池中的一轮明月。而今束发,又清冽如山上松竹,典雅清正,却比从前的瑾殿下更添一份难言的温柔。 袁太后第一眼见他头上的那顶金色发冠时,觉得陌生,又有些眼熟,笑着说:“阿瑾,倒是许久不见你这幅打扮了。” 谢瑾有些心虚:“天要转热了,儿臣便将头发束起来了。” 袁太后又看了那嵌珠金冠一眼,总觉得与裴珩用的一顶样式有点相似,也没多往下想,宫里珍宝司打造的,款式翻来覆去总是差不多的。 她笑了笑,还赞许道:“嗯,哀家也觉得还是这样衬你的气质。” 可母亲总是会对自家孩子格外细心,很快她又留意到了谢瑾的耳朵,好奇问:“那鹂鸟钉怎么也不见你戴了。” 谢瑾又摸了下自己的耳,垂眸道:“先前去军营时办差不方便,反正不在宫中,这段时日便忘了戴。” 袁太后让人又端了一盘绿豆糕来,捏着佛珠无意闲聊,欣慰说道:“说来你与皇帝之间,倒是比从前缓和了许多,如此,哀家也好安心了。” 谢瑾被绿豆糕猝然呛了去,尴尬咳嗽了几声,喝了几口茶才好。缓过劲来,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淡淡“嗯”了声。 好在袁太后只这么随口一提,很快便找了旁的话说。 “对了,阿瑾,有件事哀家想问问你的意思。” 谢瑾稍稍回神,端肃面容道:“母后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 袁太后眉心一凝:“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的母亲谢茹托人传话给哀家,说过段日子,想到建康来看看你。” 谢瑾微怔,放下糕点:“……我母亲?” 袁太后轻声一叹:“你也知道,皇帝心里头一直记恨着谢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曾放下这份恨。早些年她虽受封了诰命,抬了身份,如今也不是什么罪将之女了,可她却因要避着皇帝的嫌,一直独自住在越州,你们母子因此也鲜少有机会见面。听闻她这两年身子是愈发差了,心里又念着你。她不敢向皇帝请命,只得私下捎话给哀家求情。阿瑾,你可想见她一面?” 谢瑾知道裴珩恨谢茹入骨。 十年前父皇要封谢茹诰命时,裴珩就为此大闹了几回,还提出她永生不得再踏入建康半步、孤独终老的恶语。父皇实在没有办法,才不得不让谢茹迁到越州独居。 换作从前,谢瑾也会觉得裴珩这些举动过于冷血蛮横,不顾情分,好歹谢茹养育了他十五年。 可谢瑾如今知道裴珩是如何熬过来的,又与他心意相通,心境到底有所不同了…… 谢瑾眉间有些犹豫,默了片刻,还是关切问道:“我母亲……她的病如何了?之前宫里不是派了御医,专程到越州替她调理身子,没有好转么?” 袁太后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她是积劳成疾,那些年在外头过的也是苦日子,调理一两年哪够的,生死最后还是听天由命。哀家与她都是做母亲的,怕这次你们不见,来日容易留下遗憾,她毕竟是你的生母——” 谢瑾心中也一阵发沉,颔首说:“好,不过此事,我不想瞒着皇上。明日,我会向他陈情。”
第85章 僭越 万清山是佛门圣地, 山中云雾环绕,又以其天然汤泉出名。 黄昏日暮后,灵福寺后山的泉池中热气氤氲, 风光旖旎无边。 初春的桃树随波摇曳, 与霞光抖落了一池的殷红, 也滑落在了谢瑾黏腻雪白的肌肤上,使得他一阵酥痒—— 不过很快,那几片粉玉状的花瓣就被裴珩来来回回吃了个干净。 最后,谢瑾在水中实在站立不住, 只好去抓紧裴珩坚实有力的臂膀, 就如同依偎着洪潮中的一根救命浮木。 不想裴珩借机将手臂一收紧, 又一次将谢瑾箍住了。 不知餍足。 “阿珩,来不了了……”谢瑾累得头昏脚软, 打起退堂鼓:“天黑了。” 裴珩从后面抱着谢瑾, 手臂绕在他胸前,用指节往上低住谢瑾的下巴,迫使他仰面抬头,对上自己的双目。 这一动作看似霸道, 可下一刻, 他只是低头眷恋吻了下谢瑾的眼睛,一脸乖顺,好声央求:“哥, 天黑了才好,回宫后可由不得我们放肆了。” ——俨然与方才那位凶狠贪婪的帝王简直判若两人。 宫里耳目更多, 规矩束缚也多,不比在外头尽兴。 所以在山上的日子只要得了空,两人便缠在一处各种厮混缠绵, 时间也变得不够用起来。 谢瑾听他说“放肆”二字,没有依言规训,倒是想起了一件更加放肆之事。 他如疏月的瞳中泛起动人涟漪,却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下,忽道:“阿珩,回宫后,我们将那一次的,也补上吧……” 丝丝红潮从那双菩萨眸里泛了上来,冰清玉洁者作狎昵状,本就无需搔首弄姿,只需微微透露出与往日不同的情意欲望,便能让人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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