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小女孩家。 小女孩家除了有间祖上传下来的房子,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银钱物件,火烧起来时,小女孩的爹在酒楼做厨子,娘在针线坊给人做针线换钱,家里只剩小女孩和早年为了养活孩子没日没夜做针线导致瞎了的奶奶。 火起来后,小女孩进屋去,想带奶奶一起逃跑,两个人都没出来。 徐幼宜冷漠地看这片被火吞噬,火一起,江天和顾朔会知道他曾经落脚于此处,又早已离开,会误以为他已经出城,放松对他的搜查。 徐幼宜看到小女孩和老奶奶没出来——她们本也出不来,为了让火燃烧得彻底,徐幼宜在邻居家的栅栏和木屋墙壁上也泼了油,火势一起,速度会很快。 徐幼宜把小女孩送他的花扔到地上,马车滚滚,车轮碾压过小花,碎了一地。 马车往西而去,停在一座高官的宅子后门,徐幼宜畅通无阻地进了这座宅子——他不能从京城离开,西南王余党和顾朔的兵力差距太大,更别提苏景同还在顾朔身边,硬碰硬没有好下场,暗杀苏景同和顾朔才是上策。他需要在京城及时策应指挥。 在大周的西南十万大山的某座山中,有成片的山洞掩藏在树木中,顾悯提着灯走进其中一个山洞。 山洞外有重兵把守,顾悯带了四个侍卫一起进去。 洞中只有一点光亮,石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胸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床边站着一个大夫,顾悯提灯照亮男人的脸,问大夫:“他何时能醒?” “就这几天了。” 顾悯道:“尽快让他醒,这可是我们的得力盟友啊。”假使苏景同在此处,想必能从昏暗的光中认出床上的男人,正是他那被定性为已经死去的爹苏季徵。 大夫不赞同:“苏季徵狼子野心,醒了未必听咱们的。” 顾悯笑:“他自然不会。” 顾悯淡淡道:“可宫里的苏景同会。” “他爹对他可是掏心掏肺,没他的话,他爹还死不了呢,”顾悯道:“他怎么能不管他爹。” 苏景同回了宫,广明宫正殿的暖阁已经完全装扮成摄政王府他房间的模样了,连窗纱和床帏都一模一样,难为顾朔好记性,这微末细节都记得。 顾朔去处理朝政,把他放到广明宫后就走了。 苏景同径自走到书桌旁,既然已经和顾朔摊开说了,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写给顾朔了。 西南王伏诛,但他在朝廷中还有不少重臣,这些人多数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顾朔未必要完全处置掉这些人,但需多留意。顾悯带人藏进西南十万大山,很难找,苏景同也不确定他们到底藏身在何处,他在西南王府的时间太短,没来得及摸清楚,只隐约有几个地点的猜测,可以画个路线图。 苏景同从笔架中拿起一支笔,提笔却皱眉,这笔怎么回事,太轻了,笔杆不像实心的。 苏景同对着笔左右看看,转了转笔头,居然拧开了,笔杆是中空的,怪道如此轻。 笔杆中卷着一张小小的纸,苏景同把纸倒出来,上面只有一句话,“苏季徵在我手中,生死看你。” 随着笔杆掉出来的,还有一颗细小的宝石,是苏季徵战死时戴的发冠上的。 苏景同脑子中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了。 京城某高官的宅子中,徐幼宜安顿好,慢悠悠给自己沏了一壶茶,这个时间点,苏景同应该看到探子留在笔杆中的信和宝石了。 西南王在皇宫中的探子众多,苏景同在西南王府几月,不过知道点皮毛,还有许多身份隐藏得极好的探子未被潘启清理出宫,在宫中兢兢业业扮演着宫人。 茶煮好,徐幼宜用杯盖拨弄飘在茶水上面的茶叶,心中充满计划成功的餍足。他可从未想过真的要杀苏景同,江天外粗内细,他派出去的三波人都不会成功的。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让顾朔他们误以为西南这边真的放弃了苏景同,欲杀之而后快。 苏景同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是真心实意要投靠顾朔,出卖西南。 而顾朔也相信了苏景同。 这个时候把苏季徵还活着并且在西南一党手中的消息捅给苏景同,让苏景同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成为捅向顾朔的尖刀。 妙啊! 徐幼宜为接下来会发生的剧情激动。 苏景同一定会被他控制的——苏景同本就和他爹感情深厚,苏季徵的“死”、苏季徵大业的失败,苏家和摄政王府的覆灭,都和苏景同有关,他时刻被愧疚填满,不能自拔。现在知道有个机会能弥补他的过错,他一定会弥补的。 为了救他爹,他会老老实实听自己的命令,尽心尽力当好探子及刺客,为他们伟大的事业添砖加瓦。 一想到他会把西南王的儿子顾悯送上皇位,徐幼宜就激动得难以自控。他和西南王的故事,会成为君臣相和的千古佳话,他会作为忠君的代表人物被史书大写特写,万世流芳。 徐幼宜慢慢饮尽一杯茶。 苏景同曾经被西南王重视过又怎样,还不是背他而去,只有他徐幼宜,才是真正忠于西南王的。未来终究掌握在他手中。 顾朔才登基,奏折多得可怕,一时不急着处理,便能堆成小山,顾朔坐在折子山前,提笔看折子,才看了两本,贺兰芝跌跌撞撞冲进来,“陛下!” 顾朔抬眼:“怎么了?” 折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等顾朔赶回广明宫,苏景同正缩在床脚,不肯出来,被两个太医按着上药,苏景同奋力挣扎,不肯叫他们近身,“滚开,滚开,别碰我,放开我。” 跟着他遭了大罪的手腕,又被血糊了一片,这次的凶器是烛台——烛台上固定蜡烛的铁签子。 顾朔手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 太医见到顾朔,连忙松开苏景同。苏景同趁机缩回床脚。 顾朔大步走到苏景同身边,苏景同不止手腕上有伤,脖颈上也有个血口子,苏景同浑身颤抖,双臂抱紧自己,“别过来,别过来!” “宝宝……”顾朔手伸出去,却不敢碰他。 苏景同终于看见了他,嘴唇开合两下,“哥哥……” 顾朔一把抱住他,“在呢。” “他还活着,救他!”苏景同紧紧抓着顾朔的手,哀求道:“求你,救他,求你了,我做什么都行,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你救他,你救救他!” “救。”顾朔一口应下,“你说救谁朕就救谁,你让朕赦免谁,朕就赦免谁。” 苏景同挣扎:“他还活着,我想见他,你让我出去吧,我想见他,我要见他!” “见!”顾朔全部都应下,“你说去哪就去哪,潘启!” 潘启冒出来:“奴才在。” “备车马!” “是。” 顾朔低头哄他:“听到了?等潘启备好车马,我们就走。” “好!”苏景同紧紧贴着顾朔的怀,小声喃喃:“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他,是我的错。” 顾朔亲他额头,“没事的,没事的,放松,深呼吸,朕给你兜底,天下都是朕的,天塌了朕都兜得住。” “相信朕,嗯?” 苏景同意识错乱,胡乱地点头,无意识咬住自己的手腕,免得哭出声来。 顾朔掐住他的下颌,把他倒霉的手腕抢救出来,松开手,转为摁住苏景同的脊背,不让他动,让太医赶紧消毒上药。 太医手忙脚乱,苏景同玩命挣扎,“我不上,放开我,该死的是我,是我。是我错了,我为什么还活着,是我错了。” 顾朔窒息,捂上苏景同的嘴,“你再敢寻死觅活,朕不仅不救他,还要杀了他。” 苏景同的挣扎停了一瞬。 顾朔喝道:“听清了没?没听清朕再重复一遍。” 苏景同崩溃地点头。 顾朔松开手。 苏景同老实下来,把手腕交出去让太医上药,“别杀他,我听话的,我听话的,哥哥,你别生气,我乖的,你别杀他,求你了。” 顾朔亲了亲他额头,“先上完药。” 太医手脚麻利,不敢拖延,快速上药。 “我们上完药就走?”苏景同小声问。 “嗯。”顾朔问:“他在哪?” 苏景同努力伸长脖子,凑在顾朔耳畔,悄悄说:“西南。” 顾朔眸子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原来苏景同说的是苏季徵没死,活着被西南余党带到了西南。 顾朔悬着的心轻轻松快了些,从帝王的角度,苏季徵不死始终是心腹大患,从顾朔的角度,他该谢天谢地苏季徵没死。 苏景同跟他不一样,他从周文帝三番五次选择牺牲他换取所谓的“大局”时,已经不抱期待,从周文帝决意杀他时,彻底死心,周文帝给过他生命,也试图取走他生命,他们之间缘分已尽。 但苏景同不是。 苏季徵在苏景同心里颇为重要。苏家族亲虽多,苏景同的直系亲属却只有苏季徵,苏季徵是他世间唯一的亲人。 苏季徵能不死最好。 他心里能舒坦些。 苏景同说完“西南”,发现顾朔没回应,心里忐忑,“哥哥你会跟我去吧?你是不是还在怪他?你不想去,我自己去也行的,你放我走。我救了他就回来。我不乱跑。真的,我发誓。我救了他马上就回来。我会看着他,不让他作乱的。” “没有,”顾朔说:“朕跟你去。” 但不是现在。 顾朔冲太医使眼色,太医会意,趁着上药的机会,在苏景同几个穴位上扎了一针,苏景同眼皮发沉,终于睡了过去。 顾朔不敢叫苏景同离开自己的视线,打发走太医,半抱着他。 潘启轻手轻脚上前,将一张纸条和一颗细小的宝石交给顾朔,指指苏景同暖阁里的书桌,用口型比划,“在书桌上发现的”。 字迹好辨认,是徐幼宜的字。 难怪苏景同突然发作。 徐幼宜大概想着利用苏季徵来控制苏景同,苏景同为了救他爹,只能受徐幼宜控制,人质在手,苏景同根本不敢声张。 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苏景同根本受不得刺激,一旦受到刺激,理智便崩盘,行为不受控,只能遵循本能做事。 莫说隐忍受他控制,连纸条都来不及收起便发作了。 顾朔一时不知苏景同的身体问题是福是祸,若非他身子不好,他又要苦苦捱着此事,还不知要受多少煎熬。 潘启递过来一只中空的笔杆。 顾朔瞥了眼笔杆,“把进出广明宫的所有宫人,都控制起来,特别是接触过笔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 “朕不希望西南一党再知道宫中的动静。” 潘启腿软跪下,“是奴才办事不力,没把探子查清楚。” “宫里知道世子犯病的人,统统控制起来,不能将消息传到西南。”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0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