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送世子手中了。潘启查宫里探子查得严,咱们的人都被清出来了,现在宫里除了弦歌,已经没有能帮到世子的人了。”坐在角落的美人同样打手语。 “这倒无妨,”镇西侯打手语,“世子在宫里,陛下会看顾他。” “咱们第一批人进西南了,西南山多,西南王在山里囤积了大量粮草军备等必需品,不需要从山外运送,很难找到踪迹,慧慧还没到西南?”镇西侯问。 慧慧是镇西侯手中极其擅长寻找踪迹的人。 “慧慧给世子找药不顺利,深入腹地了,前几天才联系上,现在在路上呢,世子传信说陛下派了秀秀出去,秀秀先找吧。” 镇西侯点头。慧慧和秀秀是亲姐妹,都是他们从岭南挖回来的人,擅长找踪迹,苏景同把慧慧留下,设局把秀秀安排到顾朔身边,顾朔把她排到暗卫阵营中。 要找西南余党踪迹,找苏季徵的位置,顾朔派秀秀出去不意外。 镇西侯满脸担忧,“世子的药也得尽快找,世子拖不了多久。”
第39章 现实-禁锢 大家没接话,谁都知道要找,她们没一天放松,除了慧慧回来了,派出去的其他人都继续深入腹地,只是一直找不到。 “徐幼宜找到了吗?”镇西侯问。 “这狗东西不知藏哪了,我们一批人跟着禁军找,一批人错开禁军找,现在已经把京城达官贵人家全翻了个遍,没见到他踪迹。他能躲哪呢?” “接着找吧。江天多疑,禁卫军可能还在府邸外,你们减少进出和通消息吧。” “知道了。” 被镇西侯点评为“多疑”的江天,此刻确实在镇西侯府外布置继续盯梢的事宜,他眉头紧锁,刚刚有人报回,顾炎家也不见徐幼宜。 他原本以为如果徐幼宜没有在镇西侯府里,那很可能在顾炎那边,失败的廉亲王一脉,和失败的西南余党,结盟似乎也理所应当。但顾炎那边也没有。 江天头大,“加大对其他人的搜查。”徐幼宜绝对还在京城。 苏景同讲学轻松无比,今天的功课是下一场战役,新州防守战。锦州被瓦剌攻破后,冲新州而来,镇西侯等人凝结起来投靠顾朔,兵力和瓦剌持平,开始了新州防守战。 苏景同让他们重点分析新州怎么筹备粮草和兵马。 战场上少有史官,众人无史料参考,据说姜时修会点豆成兵,对着豆子一点,就变成士兵,对着豆子再点,又能变粮草和军备,神奇得很。 谢永章脸都绿了,姜时修会点豆成兵,他又不会,他上哪变去。 霍方面上没反应,心里也泛起难。 顾炎照旧是他的死人脸,平静地仿佛功课与他无关。 谢永章没好气地想,他又不是勤学堂的,可不就是跟他无关。 苏景同又水过一节课,带着他一箱子小黄书回广明宫,把书丢一旁,眯眼在院中晒太阳,漫无边际地想镇西侯那边的情况,江天估计盯死他了,希望他不要在江天面前露出马脚。 顾朔被流放那年,他不愿顾朔流放,要他爹救人,口不择言,他爹差点抽死他,虽然事后他爹给了他一批人手,但苏景同没真把那批人当成自己的,他从前靠摄政王世子的名头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没有危机意识,这一次他爹把他打醒了。 他的权力来自他爹,一旦他和他爹起冲突,他毫无反抗之力。靠别人的,都是假的,唯有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真的。 他选中了李侠。 李侠是个很好的人。他是禹州人,禹州连年大旱,禹州人活不下去,四处逃难。李侠一路要饭到了京城。 苏景同那会儿八九岁,在京城外施粥救济,见李侠皮包骨头但行为举止端方,似乎读过书,问了一句,得知李侠当真是个书生,还中过秀才,一边读书一边当先生收学生挣些糊口钱,后来大家饭都吃不起,没闲钱读书,李侠便彻底没了收入来源,家里虽有几亩地,但连年大旱,没有收成。 读书人一旦成了流民,没了土地,便再难考试。 苏景同随口交代了管家庄叔,让他继续读书考试。这件事对苏景同来说小到几乎忽略不计,他在这次施粥救济中,帮的读书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雇佣难民中的青壮年建了书堂、专用医馆和敬老堂,除了读书人,生病的送去就医,小孩送去念书,老人安排人照顾,青壮年男女在书堂医馆敬老堂干活谋生。 李侠的事小到不能再小。 他甚至都不记得他帮过的人里有个叫李侠的书生。 几年后李侠中了三甲,朝廷安排他去禹州老家做官,李侠上门道谢,苏景同亦没当回事——他那年帮的读书人多数都没读出结果,靠教书生活,读出来的十余人,一部分人不耻摄政王的逆贼行径,一为官就把这些年苏景同花在他们身上的钱还回来,写诗作赋痛骂苏季徵和苏景同,划清界限,另一部分则想借机攀上苏季徵,各种拉关系。 他把李侠归到后者。 如果非要说哪里值得他多看两眼,大概李侠是他们中唯一三甲的。 李侠回乡任职后,除了逢年过节送些禹州特产,和摄政王府再没往来,不曾像其他读书人一般提出升官等请求。 于是苏景同直接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他和李侠亲近起来,还要追溯到他去新州玩,想追寻顾朔的脚步,想看看顾朔治理过的地方,想看看顾朔爱的百姓,路过了禹州。禹州比周围州府富裕得多,仅次于顾朔治理过的新洲。 在李侠来之前,禹州还是个穷窝窝。 苏景同格外多停留了一天,和李侠坐了坐。 李侠第一次对苏景同提出请求,请摄政王多注意西北局势。是李侠告诉苏景同他怀疑瓦剌有异动,是李侠给了苏景同瓦剌的相关信息。言谈间,李侠十分忧虑禹州未来可能遇到战争。 苏景同意识到他曾经冤枉了李侠。李侠和其他读书人不同,他感谢摄政王府没有掺杂其他念头,他把禹州治理得如此好,过程想必艰辛,他没找摄政王府开过一次口请求帮忙,这些年他政绩卓绝,却一直屈居禹州,李侠也不曾提提拔的事,他只是在瓦剌可能来袭前,给苏景同一点提醒。 李侠是爱禹州的。 苏景同喜欢一切有责任感的人。 于是李侠成了他班底之一,成了他留给顾朔的一面战旗。 那时苏景同说:“你且安心留在禹州,我会安排的。” 顾朔留在京城不会有好果子吃,他会挑个好时候把顾朔送来西北,战事一起,李侠就会带着禹州的兵马向顾朔投诚。 届时禹州新州的兵马都在顾朔手上,顾朔又是皇帝亲子,天然有统帅力,会引动其他州投诚。等西北兵权在手,谁要动他都得掂量掂量。顾朔守着西北,总比旁人让人放心。 李侠确实得用,顾朔一到西北,就立刻架空了西北王,鼓动了边界附近三个州的兵马轰轰烈烈向顾朔投诚,组建了顾朔最初的班底。 后来便敛了光芒,看着像混日子般浑浑噩噩,背地里帮苏景同料理他不方便做的事,管理苏景同的部下。 直到顾朔登基,苏景同安排他把自己用“贺礼”的身份送回顾朔身边。 苏景同迷迷糊糊回想着镇西侯李侠的事,太阳暖洋洋,苏景同险些睡着。他再睁眼,顾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正翻着一本他带回来的小黄书。 苏景同:哦豁。 “你这般喜欢?”顾朔蹙眉,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苏景同连讲得什么都不知道,但话本子又是他带回来的,百口莫辩。 顾朔把书放一边,这是讲男欢女爱的。原来苏景同还喜欢男女之事么? 顾朔想起他在摄政王府的那年,前两个月苏景同还老老实实跟他过了正常日子,第三个月便坐不住,成天往烟花地跑,京城各大烟花地他都去过。 从下午待到夜深,顶着一身酒气和脂粉香气回府,洗个澡,再来找他。 顾朔费解至极,前几天还浓情蜜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怎么一转眼就能如此肆无忌惮。 人的心当真这般变幻莫测么? 苏季徵偶然在院子里碰上他,为他解惑:苏景同小孩子脾气,从小到大兴趣爱好无数,没有哪一样能坚持,学琴之前兴致勃勃,发誓要当世上最好的琴师,兴头上从早到晚练,不见停歇,学琴没几月便嫌手疼,嫌练琴枯燥,靠着想弹出好曲子的心咬牙坚持,等他凑合能弹好曲子,火速丢开不大碰。 学画也一样,画之前发誓要当世上最好的画手,把全天下最好的丹青都要了个遍,兴头上焚膏继晷地画,最后也不过是丢在一旁,没了兴趣。 对顾朔,和弹琴画画是一样的。没得到的时候,要死要活一定要得到他,把自己塑造得仿佛是天下最深情的人,等到手了,他没了执念,自然失去兴趣。 苏季徵意味深长地提醒他:别对我儿子抱期待。 顾朔那晚等苏景同等到天微熹,苏景同才从烟花之地忙完。 顾朔坐在厅堂的主座上,问:“为什么去烟花地?” 苏景同像被抓包的坏孩子,心虚不敢看顾朔,只嗫嚅道:“好玩。” 顾朔皱眉:“你是有要事要办么?那是你办事的地方?” 苏景同呼吸停了一瞬,下意识道:“不。” “你是说,你只是去烟花之地玩?”顾朔问。 苏景同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心虚到声音都没底气。 顾朔看穿他的心虚,用食指敲敲桌子,“玩什么,开盘还是其他?” “开、开盘?”苏景同愣住,这什么东西。 顾朔扬眉:“连开盘都不知道,还成天去烟花之地?” 苏景同:…… “过来。”顾朔说。 苏景同吭哧吭哧走到顾朔面前。 顾朔慢条斯理解开苏景同的腰带,“青楼里黑话多得很,本王也算你半个老师,今儿教教你这些黑话。” 苏景同“腾”的一声,从头红到脚后跟,“别……” “不愿意?” “愿、”苏景同小声说:“愿意的。” 那晚后,顾朔没再提这件事,他相信苏景同不是流连花丛的人,认为苏景同在烟花之地有其他理由,立场对立,苏景同不愿说,他不方便过问。 直到他俩分开,顾朔都没问过。 现在顾朔看到这箱小黄书,突然在想,苏景同那时,除了有事要办,是否对男欢女爱也有些想法? 顾朔没作声,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夜里躺床上睡不着,南风和男欢女爱滋味不同,他俩在一起之前,苏景同从未和旁人亲近过,他也一直没问过苏景同的想法,也许苏季徵说得有道理,苏景同只是一时兴起,并不真想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 他俩决裂的时候,顾朔甚至不敢确定那时的苏景同还爱他。苏景同的热情只维持了一两个月,从流连花丛后,他们相处的时间就越来越少,苏景同的爱给了一个又一个人,对他的在意一天比一天少,最后一个月,他们整整一个月都没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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