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从始至终是大皇子和皇后的人。左正卿部署完速战速决战术的第二天,禁卫军奉周文帝的密旨反了。 禁卫军绕开左正卿,当众宣布周文帝圣旨,削了左正卿的副帅,然后和东瀛人合作,双面夹击苏季徵。 津门守不守得住不重要了,苏季徵死后东瀛人会不会对京城发动攻击也不重要了。如果樾州可以割让,那津门有什么不可以的? 京城失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迁都,换个地方当皇帝便是。 禁卫军收到的第二个密旨是杀了左正卿,和东瀛人一起围剿巡防营——代价是东北一十二州,全部送给东瀛。 等津门失守后,将罪名全数推到左正卿身上——是左正卿持身不正,和苏季徵同流合污,禁卫军奋力厮杀,铲除奸佞,但无力回天。 左正卿想过周文帝会提防他,会继续和东瀛人合作,但没想到周文帝如此有魄力,巡防营的两万兵马都肯当做弃子。 苏季徵信得过左正卿,信不过周文帝,有所准备,但那点准备不足以面对禁军一万两千人的反扑。 左正卿和苏季徵及时组织了突围,但刀剑无眼,不,刀剑长眼,精准地找到了苏季徵,苏季徵死在战场上。 左正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观察苏景同的情况,大概是来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加上才因为他爹的事发病过一回,这会儿情绪不算太糟糕,除了唇色发白,额头有些冒汗,手握紧,不见其他症状。 “接着说,我没事。”苏景同道。 左正卿侥幸从这场大战中活了下来,并非他运气好,事实上他和苏季徵一样都成为了周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谋逆作乱的苏季徵固然是心头大患,三番五次抗旨的左正卿也触及到周文帝的逆鳞,他岌岌可危的君主的尊严在左正卿这里遇到了挑衅,左正卿指责他的每一句都让他如鲠在喉。 但那场大战里,江天反水了禁卫军。 禁卫军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统领江天在关键时刻反了周文帝的命令,和左正卿站在了一起。 周文帝眼里,樾州是可以割让的,津门是可以放弃的,京城是可以迁都的,比起他浩瀚的江山,这三个地方的百姓无足轻重。 被放弃的樾州是江天的家乡。 被周文帝认为无足轻重的人,是江天的亲人同乡。 江天在千军万马中救出了左正卿。 这一仗损失惨重,赤霄军和巡防营固然死伤无数,禁卫军和东瀛人也没讨到好处,被左正卿突围成功,元气大伤。 江天劝左正卿立刻离开津门,周文帝对他的杀意很明显了,多留无益。 左正卿担心津门失守,重整人马,又杀了回去。没了苏季徵,周文帝没再给东瀛人透漏军情,左正卿打起来趁手许多,快速打退了东瀛人。 左家经营几代,在宫里尚有些人马,把左毓从宫中偷换了出来。 津门之乱平息后,左正卿对周文帝彻底失望,他也无法在周文帝手下立足,在江天的护送下去了西北。 “好了,”左正卿说:“就是这样。我走之前想带你走,但去了摄政王府,人去楼空。” 苏景同仰脸问顾朔:“那正卿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第53章 现实-廷杖 顾朔:…… “我能有什么……”左正卿笑着接话。 “五雷轰顶。”苏景同说。 左正卿说不下去了。 “你身体不好,跟我有关系吗?”苏景同问。 “……” “你说你撂挑子不干,让周文帝另请高明。你明知道其他人接手以后,不一定能打退东瀛人,你为什么会撂挑子?你觉得这符合你的性格吗?” 左正卿:…… “左毓当年远离战场,被困在后宫,她不知周文帝卖了樾州津门的事,为国效忠的事,她为什么抗旨?” 左正卿:…… “你还在津门打仗,禁卫军反水是瞬息之事,消息暂时传不到京城。营救左毓需要时间、需要安排。在京城的你爹,为什么在还不知道禁卫军反水的时候,就组织营救左毓了?你爹不是老古板吗?因为你跟我是好友,多次上书要与你割席。从后宫中抢出左毓和光明正大反了周文帝有什么区别?是什么刺激了他?” 左正卿:…… “你不是挑战场间隙回京城吗?快马加鞭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你和周文帝说话撑死半个时辰,但周文帝下给左毓的密旨在你回京几天后才下达,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周文帝下给左毓的密旨后,你才返回了津门,是什么让他放弃了左毓,继续用你?” 左正卿:…… “你回京见周文帝的那回,发生了什么?” 左正卿:…… “你看是你自己跟我说,还是让我先幻想一番?”苏景同诚恳建议:“我觉得后者容易让我想到更离谱更危险的地方去。你觉得呢?” 左正卿投降,“让太医先给你扎一针镇定的,再慢慢同你说。” 苏景同:…… “这么严重吗?” 晚上,苏景同身上扎了几针,双目赤红,左正卿是对的,假使这会儿他身上没针,知道真相后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苏景同想过很多左正卿的遭遇,比如周文帝像西南王一般下毒、下蛊,比如真对左毓做些什么,刺激左正卿,他没想到周文帝给的是最侮辱的方式。 那天,周文帝让他回津门,明确告诉他前几次抗旨他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再抗旨定治左家的罪,左正卿或许不在乎,左正卿他爹奉圣旨如圭臬,被周文帝拿捏地死死的。 左正卿在临华殿外长跪不起,请周文帝收回成命。 周文帝没再见他,夜里,左正卿跪晕过去,被人送回左家。 第二天,左正卿又递牌子进宫,周文帝不允进宫,让他即刻出发去津门。 左正卿在宫外长跪,请周文帝收回成命。 周文帝确定用不动左正卿了,打算派大皇子去接手津门战场,并去信给东瀛人,告知他们改由大皇子合作。 左正卿派人在出城路上截留了周文帝的信,伪造了新信,骗东瀛人入了一个圈套,又去信给苏季徵,让他好好利用圈套,尽可能地宰东瀛人。 左正卿没杀周文帝的信使,扣下了他。 信使彼此之间有联络,这个信使失联半天,宫里察觉到了异常,紧接着东瀛人战场失利的消息传回京城,周文帝弄清是左正卿下的手,勃然大怒,急诏他进宫问罪。 左正卿提前摘了官帽,除去官服,进宫戴罪。 八十廷杖。 苏景同不敢信他的耳朵,他怀疑自己今天一定没睡醒,晕晕乎乎,所以耳朵出了岔子。 左正卿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八十廷杖? 铁打的侍卫都要伤筋动骨数月,何况左正卿? 左正卿被抬回家时,高烧不退,几个太医来看过都说不大好,叫提早准备后事。 抢救一夜,不见好转,后来是从乡野中找了个土大夫,给左正卿喂了颗吊命的药丸,土大夫见效快,用料猛,能把身体剩余的活力激发出来暂时度过眼前的困难,虽把左正卿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这药伤身的厉害,只怕余生缠绵病榻难见好转。 津门局势难测,东瀛人损失惨重,苏季徵气焰正嚣张,派大皇子这废物过去用处不大了,还是得有个能扛事能做主的人过去。周文帝放弃了左正卿,转向左毓,左家一门双杰,左毓想必也有她哥的本事。 密旨下给左毓,左毓抗旨——她在宫中不清楚外面的形势,不清楚津门之乱的前因后果,但她哥既然多次抗旨到触怒周文帝,她哥定有判断,左毓相信左正卿。 左正卿抗旨的前例在,没人知道周文帝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对左毓做什么。 左正卿和左毓的娘亲和他们的爹发生了剧烈争吵,娘撂话要是他们爹还守着老古板的思想,任由女儿困在宫里,任由儿子遭罪,她二话不说马上带两个孩子和离归娘家。 他们爹无奈,着手从宫中营救左毓。 左正卿醒后,因他动弹不得,不方便自己行动,于是叫人将他送到津门去。他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好好在家养伤不行吗,非要上前线干什么去?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再搭进去可怎么办? 左正卿笑笑,假使此刻有面镜子,他能看到自己脸上死气萦绕,脸是青灰色的,双目涣散,眼见随时可能要备后事,但他没有镜子,在丹药的作用下,他感觉身体中有一股热流,支撑着他的精气神,他想当然地以为自己状态还好,不至于太糟糕。 津门他得去,现在的局势是他一手促成。周文帝不会再派大皇子去了——他知道大皇子应对不了津门的局势,被坑的东瀛人或者苏季徵随便哪一个都有可能宰了大皇子。他得去津门,把残局收拾完。 他起不来,便在马车中、军帐中指挥,让一亲信来回传消息。 周文帝厌烦了左正卿,安排禁军在战场反水。 江天能从千军万马中把左正卿救回来,不光是因为他武功卓绝,还因为左正卿只能趴在马车中上阵指挥,有马车做缓冲,万千箭矢被挡在马车外。 津门之乱平息后,左正卿熬不住晕死过去。苏季徵身死,京城在大规模清算苏家。周文帝原是要把卖国的罪名推给左正卿,但最终是左正卿打退了东瀛人,理由暂时站不住脚,只能先按下,观察左正卿还能不能活。 周文帝无法对外解释他为什么对左正卿大发雷霆,于是宫里抹去了关于左正卿生受了八十廷杖的事,相关知情人能灭口的灭口,不能灭口的都守口如瓶,权当此事没发生过。左正卿的重伤对外宣称战场受伤。 左正卿受杖后本该好好休息,但他重伤后一刻不得闲,在津门战场劳心劳力,完全没恢复好,又一次到了生死线。 左家把先前救了左正卿的山野大夫送到了津门。大夫犹豫不决,左正卿的情况不再来一颗吊命神药,左家真得准备后事,但若再来一颗——不到半月的光景连吃两颗,这辈子也算毁了,缠绵病榻,行走坐卧都十分费力。 江天做了这个决定。 既然不吃会死,倒不如赖活着,等缓过劲慢慢调理。 把左正卿送回京城的话,周文帝未必不会下第二次毒手,且江天公然违背周文帝杀左正卿的旨意,他一芥草民,回去必死,京城两人万万回不去了。江天带着左正卿一路向西而去,投奔顾朔好了。 “没事的,”左正卿安慰苏景同,“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苏景同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如果此刻没有镇定针,他早炸了,苏景同磨着后槽牙,“老匹夫,死得太便宜他了。” 左正卿笑,“你已经帮我报仇出气了!” 左正卿温柔道:“不必再介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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