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山,你让我见见林慕遥吧。” 林见山的脸瞬间冷下来,“你为什么非要见他?他这么重要,重要到值得你伤害自己来威胁我?我说过他死了。” “尸体……就是尸体,我也要见一面。” “扔乱葬岗了。” 萧韫垂下眸子,呼吸深深,“我累了,好疼。” 寿带鸟挪着笨重的身子,跳到林见山的腿上,四处啄龙袍上的金丝。 林见山心软,不想让他伤害自己,忍着心里的怒火,问道:“找到他又如何?抛弃我,离开我,跟他双宿双飞吗?我不会成全你们的,除非我死……不对,我死了,你也得守寡三年,不对,五年,十年……” “不是,我……”萧韫顿了顿,眼里闪过泪花,“是我对不起他,我答应你,只看一面,日后再也不跟他有任何来往,你这么不放心?还是说,你觉得你比不上林慕遥?” 林见山心里的烦躁更多几分,没答应他,又抽风舍不得离开萧韫,夜里强硬留下来陪萧韫。 不,准确说,是萧韫陪着他,是他想萧韫了。 这几日,他压根不好受,满脑子想着萧韫,上朝想,下朝想,吃饭想,处理公务闲下来一下也想。 萧韫没骂错,他就是贱。 好贱一皇帝。 他满身酒气,躺在萧韫身侧,静静地看着萧韫的睡容,想起那年萧韫拔得头筹,身着鲜丽的状元袍,骑马看花,游遍京都。 他伫立在城楼之上,将萧韫上下打量,难得有心,请他喝上一壶酒,萧韫当众拒绝。他这才想起来,那时林慕遥就站在湖边赏花,不久,游行花队去了湖边。 难怪那时萧韫总喜欢去湖边,原来是跟林慕遥幽会厮混去了。 萧韫与林慕遥相识相知相爱,时间多过他许多。 之后,他们在朝堂上,意见相悖,争得面红耳赤。 不知何时起,萧韫一旦不跟他说话,他浑身不自在,像是被冷落一样,恨不得占据萧韫的一切谈话内容,占据萧韫的目光,恨不得萧韫赶紧消失,免得让他心慌慌。 萧韫讨厌他吧! 林见山没敢碰萧韫分寸,打扰他睡觉,隔着些距离,垂下眸子,细数着萧韫呼吸多少下。 萧韫要是还喜欢他,该多好。林见山心里酸酸地想着。 “你不睡吗?”萧韫冷不丁地睁开眼睛,问道,“盯着我作甚?不睡就滚。” “我睡,凶巴巴的。”林见山闭上眼睛,装睡片刻后,直到察觉萧韫真的睡下,他才再次睁开眼睛,继续盯着点萧韫。 萧韫是他的,看一夜都不厌倦。 天亮后,林见山蹑手蹑脚下床,换好龙袍,出门了,才嘱咐身边的一啸。 “别让林慕遥死了。” 一啸不解:“陛下,你要不让他见一面吧,林慕遥算个啥,比不上您,您怕什么?” 林见山瞪他:“你懂什么?死灰复燃!” 一啸确实不懂林见山的一意孤行,但他看到了好多话本,看得他眼泪汪汪,转头一想,话本里的误会,常常是一句话的事,都能解开误会,怎么就不能让步? 这些个好男色的,感情都复杂。 他也不敢顶嘴了。 宫门钟鼓这几日一直响着,是苏云川敲响。 战后清算,林见山念在苏家一代忠臣,苏云川虽有功,但又隐瞒皇位之事,而苏仁意刺杀有功,免去苏家的责罚,将他们一家贬到千里之外的峪州。 临走之前,苏云川日日前来敲鼓,天天跪在宫门口,求林见山让他见一面林慕遥。 那日,林慕遥被林见山刺伤,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他来不及碰一下,林慕遥被拖下去,至今不见尸体。 苏云川不甘心,每日前来敲响钟鼓,只为了能让林见山知道,可能等来的不是应允,而是二十大板。 他的屁股皮肉绽开,鲜血汩汩,隔天,他还是让人用板车,把他推到宫门,忍着身上疼痛,再次敲响钟鼓。 御书房内,林见山正在处理国库亏空一事,听底下大臣争辩,吵得头疼。一阵钟鼓传来,打断所有大臣的争吵。 “苏家这小儿子,忍常人不能忍,倒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真是找死。” “陛下,饶了他吧,赶走便是。” 众人纷纷求情,林见山忍着不耐烦,想到萧韫那张冷脸,冷声道:“一啸,把他拖入大牢。” 一啸:“是!” 众大臣顿时噤声,面面相觑,不敢出声求饶,垂下眸子,缩紧脑袋。 一啸带人前往宫门,命部下将苏云川拖进刑部大牢。 苏云川脸色苍白,扶着墙壁,有气无力地说着:“大人,能不能把我关在林慕遥身边?” “想多了,陛下,押你进大牢,行酷刑。”一啸拧着那张刚毅的脸恐吓他,“成日来找死,今日让你死了算了,你哥也不拦你。” “我跟他吵架,断绝关系了。”苏云川趴在侍卫的肩膀上,任由他们将自己压入大牢。 大牢内,光线昏暗,几缕阳光透过狭小的铁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只能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其余地方都隐匿在黑暗之中。墙壁爬满了大片的青苔,水滴从缝隙中渗出,顺着墙面缓缓滑落,汇聚成一滩滩小污洼。牢内的陈设十分简陋,没有床,地面铺着草席,草席上堆满稻草。 苏云川被拖着扔进大牢,整个人虚弱无力,软绵绵地趴在稻草上,嘴里囔囔着:“林慕遥,我来了。” 四周安静,只有那些面容憔悴的死刑犯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抬起眼眸,环顾四周,爬到门口,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气沉丹田,粗声高喊:“林慕遥,我来了。” 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响彻地牢,答复他的只有一阵寂静,紧接着是死刑犯们的哭天抢地声,他们在宣泄长处地牢的愤懑与不满。 “我在这。” 那堆高高耸起的稻草堆伸出一只满是污泥的手,苏云川回头,含着泪花,望着稻草堆里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顾不得身上的痛,扑上去,嚎啕大哭:“林慕遥……我还以为你死了……吓死我了……呜呜呜……” 这些天,他跪在宫门口没哭,被杖大二十大板没哭,伤口疼痛没哭,可见到林慕遥还活着,那些委屈全部涌出。他用力抱着林慕遥,不顾形象,失声痛哭。 “你还疼吗?我偷偷带药进来了……”苏云川从怀里掏出药,边哭边哽咽,双手颤抖,小心翼翼地拿出外伤药。 “你来做什么?我成了废物,你快出去……”林慕遥抓住他的手,此刻他脸色苍白如死了很久的尸体,眼窝深陷,没了风光,衣衫脏兮兮,头发散湳风乱,几日未修整,模样很是恶心,“这里进得来,出不去,你怎能这么作践自己?” “我特地惹怒宫里的那个才进来的。” “萧韫呢?”林慕遥不担心苏云川,毕竟苏云川有父亲苏大人兜底,可萧韫除了他在京城无亲无故,又得罪了林见山,怕是没有好下场。 “他被锁在宫里,应该没事。等我出去,我给他带信,让他救你。” “锁宫里?”林慕遥艰难地坐起身,摸了摸被林见山打残的腿,涩然一笑:“你天真了,林见山善妒,不会让你见萧韫的。先前萧韫纳入王府,我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你的腿……”苏云川想摸他的腿,又不敢触碰,一抽一噎地哭着。 “别哭了,还是跟以前那样,腿废了,你就当我没好过,”林慕遥抬手想擦擦他的眼泪,但太脏了,还是放下手,揶揄道:“反正要死,还怕残作甚?林见山向来睚眦必报,他想要我死,就会想尽办法让我死得不痛快。” 苏云川管不得那么多,先为林慕遥疗伤,“这是你给我的药,怎么办,不够用。” 药方是萧韫从族里带出来,药效很快。 林慕遥看着熟悉的瓶子,嘴角勾起,推开他的手,“你自己用,我不用,活不过这几日。” 苏云川一把捏住他的嘴唇,“乌鸦嘴。” “我要是死了,你……找个好人家,成亲了吧,对不起……是我没用。” ◇ 第63章 时好时坏 这些年,他在宫中遭受万般刁难,被侮辱被看轻,但每次跟苏云川在一起,苏云川总是装疯卖傻,帮他教训太子为首的皇子们与世家公子,想想苏云川真是傻。 “你死了,我后脚就跟着走,城里没人会要疯子的。” 林慕遥蹙眉:“你胡说什么?” 牢房里隔壁还有死刑犯看着他们,苏云川顾不得礼节,捧着林慕遥的脑袋,朝他嘴唇亲上一大口,“就这样,你得负责。” 林慕遥叹气苦笑,“别亲,我臭了。” “是有点。”苏云川破涕而笑,将药涂在林慕遥的身上,像抱着被子般抱着他取暖,“没后路了,林慕遥。” 林慕遥看着他决然的眼神,心里又酸又涨,“我失败了,我没用。” “你尽力了,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这辈子失败了,下一辈子,我们不用努力,就能一步登天。”苏云川握住他脏兮兮的手,安慰她,“真的,你信我。” 林慕遥眼眶里的泪花划过眼角,被苏云川迅速擦去,两人在昏暗的牢房中对视着,不觉笑出声。 林见山刚登基,行事果断,神色威严,言辞冷峻,底下大臣总是黑压压一片,不敢吭声。许是为了讨好林见山,有人提出帮萧家重翻旧案,彻查萧家谋反一案。 毕竟萧韫得罪袁丞相等人,族人若是被污蔑,而流放千里,这也是有可能的。 萧韫不喜欢萧家人,但萧家士族尚在,家世清白也能让萧韫名声好听点,于是他应允再查查,让萧韫恢复身份。 林见山回到寝宫,跟萧韫提起这件事情,想破一下最近尴尬的氛围。 萧韫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萧家人大多向来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他对萧家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其实……”萧韫犹豫再三,欲言又止,最后所有的秘密都变成一句话,“随你吧。” “你不希望我彻查这件事情?还是说……萧家通敌这件事情,你也有参与?” “你胡说什么?我虽欺骗过你,但也犯不着这么缺德,栽赃通敌,害人全族。” “可你犹豫什么?” 萧韫眼里闪过几分不自在,低声道:“没什么。” 两人正在谈话,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是玉夫人。 “萧韫,你杀了我儿子……我要你偿命!” 林见山眼神一瞥,近侍宦官凑上前,听令。 “林享宜死去的风声怎么传出去的?把她送到玉清庵修行养老。” 念及往日玉姐姐对他的照顾,又害她无儿送终,林见山语气沉沉,“好吃好喝伺候着,别让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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